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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偃鳩的叔父,卻也是殺了他父母的人,如今同堂而坐,偃鳩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只覺得心中陰霾,又心如止水。

  偃鳩眯著眼睛,突然感覺有人覆蓋住了他放在案子下面的手背,抬頭一看,原來是坐在一邊的屈重。

  屈重見他臉色陰霾的盯著舒鳩國國君,似乎有些擔心,伸手覆住了偃鳩的手背。

  偃鳩看到屈重眼中的擔心,也不知怎麼的,突然就覺得心情好了不少,活分了不少,不再那麼死氣沉沉,那一汪止水又流淌了起來。

  偃鳩湊過去,低聲說:“叔叔,你做什麼摸我?”

  偃鳩故意這麼說,果然看到屈重臉色頓時紅了,連忙要縮回手去,偃鳩裝傻充愣的說:“不行,方才你都摸我了,我也要摸回來。”

  屈重本是擔心他,哪知道偃鳩突然耍流氓,好似根本不需要人擔心似的。

  舒鳩國的國君連忙將珍寶讓人一樣一樣呈上來,親自拿給吳糾看,笑著說:“楚王,這都是我舒鳩的誠意,請一定要笑納。”

  吳糾笑眯眯的說:“哦?是麼。”

  他說著,隨手撿起一隻玉擺件兒,拿在手中把玩著,隨即又很隨意的扔回桌案上,說:“只是這些麼?”

  他這話一出,舒鳩國的國君嚇了一跳,以為吳糾要敲竹槓,吳糾笑著說:“寡人可聽說了,公帶了很大的誠意而來,若論珍饈美物,我楚國要多少有多少,寡人何須要你們舒鳩國的東西?”

  他這麼說,舒鳩國的國君有些冒汗,連連擦了擦自己的額頭,笑著說:“是是是,是這樣的,楚國乃泱泱大國,人傑地靈,珍饈美物應有盡有,我舒鳩怎麼敢在楚王面前獻醜呢?”

  舒鳩國的國君說著,又說:“因此……我舒鳩國特意送上一份厚禮,那便是一個承諾,舒鳩國承諾不會反叛楚國,並且迎回楚國的右司馬,我舒鳩國的公子,立偃鳩為舒鳩國的太子。”

  舒鳩國的國君這麼一說,楚國的士大夫們差點炸窩,這個誠意還真是蠻大的,不需要費一兵一卒,舒鳩國的國君準備立偃鳩為太子,那麼偃鳩就是合法的舒鳩國繼承人,這樣一來,舒鳩國遲早是偃鳩的,偃鳩又是楚國的右司馬,算下來的話,舒鳩國和楚國的關係,那可謂是根深蒂固了。

  吳糾笑了笑,說:“公如此大方?可不反悔了?”

  舒鳩國的國君連忙說:“怎麼可能反悔,我舒鳩乃是小國,萬萬不敢與楚王作對,因著之前聽信了晉侯的讒言,險些做了錯事兒,鑄成大錯!還是楚王既往不咎,寬宏大量,大仁大義,我舒鳩國才免遭一難,如此說來,楚王乃是我舒鳩國的再造恩人,唉……說起來也是慚愧,當年的事情,因為我一時糊塗,對我侄兒不起,如今我舒鳩國迎回偃鳩,立他為太子,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就當是我……將功補過了。”

  偃鳩聽著舒鳩國國君的話,眯了眯眼睛,他那表情十分浮誇,唉聲嘆氣,又抹眼淚,可是他眼睛上根本沒有半點兒眼淚,眼圈都沒有紅,正用手不停的擰著自己的鼻子,好像想讓鼻子看起來紅一些。

  偃鳩聽到這裡十分不屑,連看都不看那舒鳩國國君一眼,舒鳩國國君還端著酒杯,走過來要對偃鳩敬酒,偃鳩則是一臉沒看到他的樣子,夾了一個大雞腿,放在屈重盤子裡,笑著說:“叔叔,吃個雞腿。”

  舒鳩國國君端著酒杯,好生尷尬,偃鳩則是一笑,說:“說起來,應當給叔叔再夾一個雞腿,當年若不是叔叔,偃鳩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舒鳩國國君臉色十分尷尬,聽著這話,臉上不好受,趕緊把敬酒的手收回來,旁邊都是看熱鬧竊笑的士大夫們。

  吳糾笑眯眯的說:“難得公有這樣的想法。”

  舒鳩國國君連連點頭,說:“是是是,我也是茅塞頓開,茅塞頓開,之前做的愚蠢事情,請楚王見諒。”

  舒鳩國國君正卑躬屈膝的說著,子清突然走過來,對著吳糾耳語了幾句話,吳糾皺了皺眉,舒鳩國國君就怕吳糾皺眉,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提心弔膽的。

  吳糾點了點頭,隨即對舒鳩國國君說:“寡人突然有些急事兒,請公多飲幾杯,萬勿客氣了。”

  他說著,轉頭笑眯眯的對偃鳩說:“右司馬,舒鳩國國君與你是同族,你也多照顧著才是。”

  舒鳩國國君聽到這個,頓時額頭有些冒汗,偃鳩一笑,頗為有些痞里痞氣的,說:“是,我王放心好了。”

  吳糾站起來,齊侯跟著,兩個人很快隨著子清走出了宴廳。

  吳糾說:“確定麼?怎麼進來的?”

  子清說:“確定,那人自己說的,說自己是黃國的使臣。不知怎麼進的地界,今日白天混進了城,方才自己找了過來,說是要面見王上。”

  原來方才子清匆匆過來,竟然是因為有人偷偷混進了楚國,自稱是黃國的使臣,按理來說,各國使臣進入國界,那都是需要有通行文書的,若是沒有文書,怎麼可能進入城門,那不成了細作了?

  吳糾也沒聽說黃國國君要派使臣來,子清卻突然說來了個使臣,偷偷混進來的,暗中求見吳糾,還不敢聲張,好像有人追他似的,說自己有要事兒稟報,一定要見吳糾。

  還說這件事情,和晉國有關係……

  吳糾和齊侯走進了路寢宮,那黃國使臣就在路寢宮中,若不是子清說他是黃國使臣,吳糾還真是忍不出來那是個使臣,或者是個士大夫,還以為是哪來的村民。

  那使臣灰頭土臉,看起來十分狼狽倉皇,臉上甚至還有泥,大汗淋漓,一副匆忙的模樣。

  吳糾看到那使臣的模樣便皺了皺眉,畢竟吳糾可是有潔癖的人。

  黃國使臣見到吳糾,立刻跑過來兩步,“咕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吳糾笑了笑,說:“今兒不知是什麼日子,敢情誰見了寡人都想下跪?”

  黃國使臣臉上卻沒有一點兒開玩笑的樣子,立刻說:“楚王!楚王!大事啊!小人斗膽進城,是因為有十萬火急的大事兒想要稟報楚王!”

  他說著,便伸手往懷裡掏,齊侯眯了眯眼睛,還以為那使臣懷中有什麼利器,不著痕跡的將吳糾護在身後,不過那使臣從懷中竟然掏出一卷小羊皮來。

  吳糾挑了挑眉,那使臣將羊皮放在地上,似乎為了打消吳糾的警戒心,然後自己退了幾步,說:“楚王,這是晉國送給舒鳩國的書信,楚王一看便知,小人並未有半句虛言!因著小人得知此時舒鳩國的國君就在楚國朝中做客,這才十萬火急的趕過來,以免誤了時機,那舒鳩國國君花言巧語,沒有半句真話!”

  齊侯不讓吳糾動,自己引出腰間佩劍,直接將地上的小羊皮一挑,隨手一勾,便把那羊皮接在了手中,展開一看。

  齊侯看了一眼,眯著眼睛便將羊皮交給了吳糾,吳糾大體瀏覽了一下,上面寫的很清楚,竟然是一封晉國國君送給舒鳩國的密保。

  上面寫著,晉國讓舒鳩國的國君親自來楚國賠禮道歉,但是並不是真的投降,而是拖延時機,舒鳩國國君以此自保,若是逼不得已,還可以用立偃鳩為太子的事情打消楚國的疑慮,等他們把偃鳩接到舒鳩國,便直接秘密做掉,也算是除掉了楚國的一員虎將。

  到時候晉國集合了兵馬之後,便與舒鳩國夾擊楚國,若是將楚國拿下,晉國還許諾了舒鳩國國君,將洞庭和雲夢都劃分給他們。

  吳糾眯著眼睛,臉色十分不好,就聽那黃國使臣說:“我黃國正好在晉國入舒,送信到舒國的必經之路上,因此截獲了這封書信,為了不打糙驚蛇,寡君讓人模仿了一份,楚王手中的乃是真跡,舒鳩國國君接到的乃是模仿的文書,舒鳩國不懷好意,只是想要拖延戰機,請楚王一定知曉。”

  吳糾幽幽一笑,挑了挑手中的文書,對那黃國使臣說:“寡人記得,之前你們黃國還與晉國親近來著,寡人如何可以確定,這不是你們黃國借刀殺人的伎倆?”

  黃國使臣連忙跪下磕頭,說:“楚王請一定相信小人,寡君說了,因著日前晉侯寵臣鳧須的事情,寡君已經斬下了鳧須的腦袋,晉侯得知大怒,因此怪罪我黃國,寡君為了黃國人民,也不得再投靠晉國,寡君心中清楚,若是晉國群舒巴國徐國和蔡國真的揮師南下,那麼黃國這個周邊小國,也必將被屠戮,受到殃及之苦!因此寡君明白,投靠楚國,才是我黃國的最後出路,若是楚國不好,我黃國也真正是亡了啊!”

  他這麼說,吳糾笑了一聲,說:“黃公倒還是拎得清楚的人。”

  黃國使臣聽他這麼說,頓時鬆了口氣,吳糾眯著眼睛說:“黃國使臣所言事關重大,暫時留宿宮中,寡人自由安排。”

  “是,楚王。”

  黃國使臣明白,吳糾說著那是留宿,其實是暫時軟禁,畢竟那文書是真是假,楚王定然還要再搞清楚。

  吳糾和齊侯走出路寢宮,吳糾將那文書收入寬袖中,齊侯說:“二哥,若這文書是真的,你打算怎麼辦?”

  吳糾笑了一聲,說:“涼拌!”

  他說著,便大步往前走去,又回了宴廳,偃鳩正在消遣舒鳩國的國君,偏偏其他士大夫們也樂意看,沒人阻攔。

  吳糾走回來,偃鳩這才收斂了一下,笑眯眯的坐回去喝自己的酒。

  吳糾和齊侯回來,舒鳩國的國君頓時鬆了口氣,笑眯眯的又過來給吳糾敬酒。

  吳糾舉起酒杯,說:“舒鳩國如此明事理,寡人也敬公一杯!”

  舒鳩國國君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飲盡杯中酒,此時吳糾便說:“不知方才公所說立太子一事……做不做得真?”

  他這麼一說,舒鳩國國君連連說:“當真!當真!自然是真真兒的!”

  吳糾笑著說:“那好啊。”

  他的笑容沒來由的讓舒鳩國國君後背有些發麻,不知怎麼回事兒,總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吳糾笑的溫柔,說:“那撿日不如撞日,便今天罷。”

  他這麼一說,舒鳩國的國君都懵了,說:“什麼?今天?楚……楚王您指的是……?”

  吳糾笑眯眯的說:“自然是立太子一事了,就今日。”

  舒鳩國國君傻了眼,吳糾笑著伸手扣了扣桌案,說:“寡人看今日日子就不錯,卿大夫們也都在,有人見證,公便今日,擬一封文書,蓋上舒鳩國的印信,不就成了?難道說……公的確是消遣寡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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