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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大仇,齊侯沒有剁了他,將他剁成肉泥,如今還要冊封管夷吾為上大夫大司農,大司農可是扼住了齊國錢財命脈的官位。

  吳糾倒是一點兒也不詫異,管夷吾的才華,何止是做大司農,分明是應該做國相的人。

  管夷吾遲疑了一下,拱手說:“君上……”

  他的話還沒說完,齊侯已經說:“不必多言,謝恩罷。”

  管夷吾一聽,頓時心中無限感慨,抬起頭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吳糾,吳糾對管夷吾點了點頭,管夷吾這才拱手說:“謝君上提拔之恩。”

  齊侯笑了笑,說:“那也謝大司徒的舉薦之恩罷。”

  管夷吾連忙又拱手對吳糾說:“謝大司徒舉薦之恩。”

  吳糾說:“管師傅大才,糾實在慚愧,若沒有糾舉薦,君上英明,自然也會識人之賢。”

  齊侯說:“好了,這第一件事兒就這麼定下了,一會兒三朝之後,速兒,你帶人去,儘快將人發配。”

  石速拱手說:“是,君上。”

  齊侯的開場白明顯很有鎮場的威信,繼續說:“這第二件事兒,和第三件事兒,其實是連著的,那孤就一併說了……”

  他說著頓了頓,又說:“孤這一趟去邊邑體察民情,帶回來了一個水力方面的賢能,這是他畫出來的邊邑水利圖,已經在動工,剩下的兩個事情,一是孤準備將這個水力方面的賢能封為司空中大夫,二是讓大家也議一議,齊國水裡方面的問題。”

  大司空一聽,自己明明是大司空,結果齊侯往自己這邊插人,竟然沒有任何的提前知會,而且一上來就冊封為中大夫,那可是僅僅次於大司空的職位。

  大司空自命自己可是老齊人,而且是公孫,齊侯這般插人進來,實在不把自己看在眼中。

  大司空有些不服氣,卻裝作恭敬的拱手說:“這……君上司空裡面並沒有官位空缺,各位大夫也是各司其職,若是再插進來一個人,似乎有些……有些浪費糧俸,這似乎不太……”

  他的話還沒說完,齊侯則是笑眯眯的說:“大司空,孤問你,你理膳麼?你會手工活計麼?你還是會種糙養花?”

  他的話說完,大司空就愣住了,不知是什麼意思,齊侯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轉而冷冷的說:“這些你都不會,術業之說,本就分文別類,孤不讓你去做司農的活計,也不讓你去做司理的活計,更不會讓你去做司馬的活計,但是你連眼前司空的活計都做不好,孤問你,你會修水渠麼?你堂堂一個管理水力建設的大司空,連邊邑的水力都無法控制,如今孤給你千辛萬苦的找來一個懂得水力的賢能,你卻要置之門外,是什麼意思?”

  大司空沒想到被齊侯當頭罵了好幾句,當即期期艾艾的說:“君上……君上,老夫不是這個意思啊,老夫只是覺得……只是覺得我齊國的賢能已經很多了,所以……所以……”

  齊侯又是挑眉一笑,看起來甚是嘲諷,說:“夠多了?你是指水力方面的麼?大司空跟孤開頑笑麼?孤可第一次聽說賢能夠多了,大司空會不會覺得自己的權利和糧俸太多了?”

  大司空說一句就被當頭喝一句,多說多錯,眾人趕緊低下頭來,不敢接話,都怕殃及自己。

  齊侯見大司空終於不說話了,便說:“行了,傳匽先生進殿,給大家認識認識。”

  齊侯吩咐完,很快就有寺人跑出去傳話,匽尚一身簡潔的素袍子,很快走了進來,經過這些天的調養,匽尚臉上再不是皮包骨頭的樣子,雖然還是顯得有些瘦,但是整個人看起來豐盛俊朗,器宇不凡,雖然冷淡,但是非常冷靜,氣定神閒,不卑不亢的走了進來。

  匽尚很快拜下,說:“小民匽尚拜見君上,拜見各位大夫。”

  齊侯說:“匽先生,快把你的水利圖拿出來,讓眾卿掌掌眼。”

  匽尚恭敬的將一沓子簡牘呈上來,寺人很快將簡牘分散開,卿大夫們人手一份,將簡牘一展開,上面畫的密密麻麻都是線條,那是匽尚初步設計的齊國全面的水利圖。

  吳糾早就看過了,不過看過的是簡練版本,這是比較精細的版本,畢竟要在朝議上觀摩。

  吳糾是不懂水利的,看不出所以然來,就聽到旁邊的東郭牙驚訝的嘆息了一聲,旁邊的大夫們也在交頭接耳的談論著水利圖,齊侯沒有說話,就讓他們私底下討論。

  召忽見東郭牙面露驚訝之色,便說:“大牙,你做什麼呢,要打噴嚏麼?”

  東郭牙無奈的說:“中大夫說笑了,東郭只是在驚訝這匽尚的才華。”

  吳糾側頭說:“東郭師傅,此話何講?”

  東郭牙說:“大司徒您看看,這張水利圖,畫的極為詳細,說實在的,東郭在入齊之前,什麼苦工都做過,也曾經做過修水渠的工匠,見過一些水利圖,但是沒有一個像這張一般,詳細、精準,而且……”

  東郭牙說到這裡,抬起頭來看著殿上站著的匽尚,似乎在觀察匽尚的側容,召忽見東郭牙盯著匽尚出神,心裡感覺怪怪的,就想要揮手晃醒東郭牙,不過被吳糾制止了。

  吳糾可想起來了,東郭牙是個心理方面的專家,能從人的舉止神態看出這個人的性情,甚至是想要做的事情。

  東郭牙觀察了一陣,吳糾都有些著急了,輕聲說:“東郭師傅,而且什麼?”

  東郭牙這才回神兒,輕聲說:“而且心思細的讓人可怖。”

  召忽皺眉說:“心思細,還可怖?”

  東郭牙笑了笑,說:“中大夫您想一想,心思細的人,心機必然不輕……且,這位匽先生,能將整個齊國的山川地勢河流走向全都默記於心,呈現在簡牘之上,還要配合水力建設的細節,條條框框如此細緻精銳,可不是一個才華橫溢,又心細可怖的人麼?反正東郭是敬畏之至的。”

  吳糾聽到東郭牙的話,也想起來了,匽尚畫水利圖的時候,可沒有管任何人要齊國的地形圖,這些地形圖也是他一筆一筆畫出來的,如此精細,整個齊國都裝在匽尚的心裡頭了。

  吳糾看了看坐在上手的齊侯,感覺就算是齊侯,齊國的一國之君,可能也沒有匽尚熟悉這方水土……

  第102章 誇誇孤

  召忽看著東郭牙, 輕笑了一聲, 說:“說到心思可怖, 那你其實最可怖啊?”

  東郭牙笑了笑,說:“能得中大夫誇讚,當真是幸事兒, 不過東郭只是個耍嘴皮子的饞臣罷了, 也沒什麼可怖的。”

  召忽一聽, 嘶牙說:“怎麼是誇你了, 明明是損你呢,別說你胖, 你還喘上了。”

  吳糾本在沉思, 結果就聽到旁邊兩個人, 公然在路寢宮上打情罵俏起來,無奈的他想要翻白眼兒。

  就在這個時候, 齊侯輕輕敲了敲桌案,說:“眾卿, 看完了麼,誰有話說?”

  眾人又開始你看我我看你的,其實這回大家都想要說話了, 因為方才管夷吾說話, 立刻就封為上大夫,也算是一步登天了,其他人也想學著這模樣登天,但是大家又不敢說話。

  為什麼不敢說話?則是因為沒人能看懂這水利圖。

  整張水利圖仿佛是一個巨大的蜘蛛網, 縱橫交錯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繚亂,加上這水利走向,整個齊國就變成了一個迷宮。

  齊國的人才的確很多,例如早些收歸的曹劌,文武雙全、智勇雙收,曹劌會奇門遁甲,在兵法上有很突出的貢獻,然而曹劌看不懂水利。

  又比如之前收的展雄,展雄乃是讓貴族聞風喪膽的盜跖,在很多貴族眼中,盜跖可比什麼戎狄人要可怕的多,戎狄人是遊牧民族,兵馬精良,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局限,那就是生產力和文化落後,而盜跖呢?雖然帶領著一幫奴隸起義,但是盜跖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可比戎狄人要厲害得多,如今歸順了齊國,齊國的兵馬一下增加了一萬,在這個拼人頭拼國力的年代,一萬兵馬相當於天子兵馬總數的二分之一了。然而展雄也看不懂水力。

  再有呢?無論是召忽、管夷吾、展獲、臧辰等等,他們都看不懂水力,最多也就是以前做過水力苦工的東郭牙,算是“見多識廣”,能稍微看懂一些,但是也是建築方面的,至於怎麼引導水流,怎麼才能讓水渠有水而不乾涸,這是個天大的問題,若是水渠建成之後,根本就沒水,或者十年之內就乾涸了,這是多尷尬的一件事情?

  因著眾人全都看不懂,所以也不敢有人開口說什麼。

  眾人又開始沉默,齊侯坐在上手,冷笑了一聲,剛要開口,就聽司空部門的一個大夫站出來,說:“君上,小人覺得,這水力不能修啊!”

  齊侯一聽,險些給氣死,這司空部門,真是忠心耿耿,但是忠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們的大司空,拉幫結夥的不知所謂,剛剛大司空已經被當頭削了一頓又一頓,現在還說不能修,也真是英勇無畏了。

  齊侯說:“不能修?為什麼?說出個理由來罷。”

  那大夫拱著手,一臉誠懇情真真意切切的樣子,說:“君上,據小人所知,這匽尚乃是鄭國人,而且他的父親乃是鄭國的逆臣,早就被鄭國處死了,當時人頭還掛在城門上,若小人沒記錯,匽尚乃是鄭國的反臣,仍在追捕之中,君上是我齊國的明君,怎麼能任用一個鄭國的反臣作為中大夫呢?”

  吳糾看出來了,其實這個人就是窺伺中大夫的位置,司空中大夫的位置僅次於大司空,別看只是一個中大夫,但是其實中大夫的官位已經不小了,那人窺伺很久了,但是如今殺出一個程咬金,突然占了這個坑兒,他能願意麼?

  大家都聽說過匽尚的身世,他的父親慘死,成為了鄭國政權交替的犧牲者,被扣上了反臣的帽子,這一直都是匽尚的心結,雖然當時匽尚說的時候很平靜,但是吳糾能看得出來,他根本不平靜,若是真的平靜,匽尚也不會變得如此老成持重了。

  吳糾剛想要說話,結果匽尚這個時候已經淡淡的開口了。

  匽尚的眼睛中沒有任何波瀾,仿佛他們說的並不是自己的父親一樣,只是拱手作禮,隨即平淡的說:“這位大人,小民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和小民的水力沒有關係。”

  那大夫一聽,冷笑說:“怎麼沒有關係?一個反臣父親,自然教出來的是反臣的兒子,君上明鑑啊!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給我齊國修好水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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