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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速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十分威嚴,那官員見他們不信,心中焦急,但是又害怕露餡,趕忙站起來,連滾帶爬的往外跑,說:“是是是,小人這就去派兵搜尋,一定會找到君上和大司徒。”

  周甫見那官員走了,連忙對石速說:“石大哥你怎麼讓他走了!你看他賊眉鼠眼的,一定有問題,讓他去找君上和大司徒,肯定會出事兒。”

  石速只是皺著眉,但不見周甫那樣慌張,說:“上山去勘察地形的事情,只有咱們這些人,包括當地的官員知道,而在山上突然遇到了襲擊,還是有組織的,勢力不小,你覺得會是誰?”

  周甫立刻說:“自然是那狗屁的地方官!”

  在春秋年代,尤其是早中期,“地方官兒”和“村官兒”可不像很多人腦子種異想天開的簡單。

  在周天子冊封諸侯的時候,其實異姓諸侯也就相當於“村官兒”。試想想看,整個周朝的管轄範圍其實就那麼大,最北端,被周天子視為周朝之中的蠻族,那便是燕國了,燕國處於整個周朝的北頂點,其實就是現在的北京一代,從北京一代往下走,下至最南端的楚國,楚國則是現在的湖北一代,這麼一點點的距離,劃分了一百七十多個國家,每個國家起初都是那麼一點點,在周天子眼中,可不就是村官兒麼?

  周朝之所以禮儀崩壞,其實就毀在這些“村官兒”可以帶兵這件事情上,在周天子眼中,村官也不值一提,下放了兵權,以致於現在異姓諸侯慢慢膨脹,慢慢擴張,最後反而是姬姓諸侯變得落寞下來,往往要看異姓“村官兒”的臉面。

  周天子和諸侯之間的關係如此,而諸侯和他們下級邑官之間的關係其實也是如此的。

  最簡單的舉例,那便是魯國和邾國了,邾國乃是魯國的一個小邑,剛開始並非是邾國,而是邾邑,但是因為小邑蓬勃的發展,漸漸開始擁有強大的兵力,便從魯國區分了出來,變成了魯國的附屬國家。

  因此村官兒在那個年代可是擁有實權的官員,雖然遠離天子,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厲害的能耐,一說出來土的掉渣子,但是其實很多國家內亂,公子逃離,想要搬救兵回國繼位,找的都是這樣的村官兒合作。

  邑官的手中有兵,而且掌握著一方權利和錢財,自然就有勢力,如今眼下的邑官被貶,雖然還沒有替補,但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因此這個官員在很多人眼中,已經默認替補了邑官,權利自然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周甫懷疑他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他有能力,而且還知道齊侯的動向,實在非常可疑。

  石速點了點頭,周甫著急的說:“石大哥,你知道怎麼還讓他去找人,他若是心懷不軌,就算真的找到了人,也不干好事!”

  石速說:“別著急,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讓他去找人的。”

  周甫一時間更是懵了,石速說:“若真是這官員搞的鬼,咱們逼問他,也很難得到結果,不如擺出一副需要他去尋找君上的態度,好讓他放鬆警惕,再派人盯緊他,若是這官員真的有什麼異動,咱們也好順著找人。”

  周甫這才聽懂了,原來石速是故意讓他去找人的,畢竟這個官員相當可以,他們可以偷偷跟蹤這個官員,找到齊侯和吳糾的可能性也稍微大一些。

  石速又說:“我再派人繼續去找,這樣兵分兩路,也好早些找到君上和大司徒。”

  周甫點了點頭,說:“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那官員從房舍里走出來,演完了一出苦肉計,其實他也很苦惱,因為雖然信誓旦旦的說齊侯已經死了,但是其實官員的人,根本沒有抓到齊侯,連屍體也沒有找到,反而找到了兩具士兵的屍體,一具被利刃插了胸口,另外一具則是掉下瀑布,摔得稀巴爛。

  而且那個方向,若是齊侯和吳糾真的逃脫了,很可能已經到了莒國,一進莒國,沒有確定的方向,他們也不好去追,萬一被莒國人發現了,那可是外交問題了。

  因此官員也十分的焦急,秘密把人叫來,說:“還沒找到人麼?”

  那士兵連忙說:“大人,小人們已經在加緊搜查了,但是……但是山上都找遍了,連個屍體也沒有。”

  官員說:“廢物!還不快去找,只要找到,立刻就殺了,我要屍體!”

  那士兵連忙說:“是是,小人知道了。”

  齊侯和吳糾沉沉的睡了一晚上,醒過來的時候,那些難民們已經開始做早飯了,很簡單的早飯,弄個湯吃,簡陋而且不怎麼頂飽,不過齊侯竟然給餓醒了。

  齊侯醒來的時候,就發現吳糾趴在自己旁邊,睡得很不安穩,他的雙手包著紗布,但是因為關節受傷,非常不好癒合,紗布有些發紅。

  齊侯看著吳糾,心裡頓時一擰,慢慢撐著坐起來,想要讓吳糾躺上來休息一下,沒想到他一動,吳糾立刻就醒了,連忙抬起頭來,說:“君上,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齊侯見吳糾這麼緊張的樣子,一個沒忍住,竟然笑了出來,說:“二哥擔心孤,孤心裡好生很開心。”

  吳糾無奈的說:“君上身上可有不舒服?”

  齊侯搖了搖頭,說:“沒什麼,只是沒勁兒,已經好多了,多謝二哥相救。”

  吳糾說:“君上不必謝糾,謝謝這些村民才是。”

  那難民正好走過來,將熱湯的碗端過來,說:“恩公跟我們客氣什麼,這裡什麼人沒有接受過恩公的恩惠?”

  齊侯是被餓醒的,吳糾也知道他流血太多,正需要補身子,連忙端著碗過去,餵給齊侯吃飯。

  飯的滋味很難吃,可以說是簡直無法下咽,讓齊侯這個喜歡美食的人覺得十分難熬,但是因為餓得厲害,就算再難吃也要吃了,否則沒有力氣。

  吳糾聞著味就知道好吃不了,看到齊侯皺著眉,低聲說:“君上要多吃點,否則傷口無法癒合。”

  齊侯輕聲說:“沒有二哥做的好吃。”

  吳糾無奈的說:“如今也沒有這種條件,君上湊合吃罷,再說了,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給君上省出來的糧食,沒什麼不好吃的。”

  齊侯又說:“二哥回去給孤做雞蛋羹,好不好?”

  吳糾有些奇怪,怎麼雞蛋羹竟然變成了齊侯的新寵了,按照齊侯的口味來說,他不是應該喜歡吃又麻又辣的烤魚,味道厚重的烤肉,還有大煎餅大包子一類的麼?怎麼突然喜歡上了小清新的雞蛋羹?

  其實吳糾不知道,在齊侯眼中,那嫩生生的雞蛋羹和吳糾長得是一模一樣,吃起來的味道恐怕也一樣,嫩的滑不留口,簡直沒轍了!

  吳糾可想不到齊侯想什麼,便說:“好,回去一定給君上做,一個雞蛋羹也不值什麼。”

  吳糾剛說完,齊侯立刻討價還價的說:“不行,不能是一個,要六個雞蛋的雞蛋羹。”

  吳糾險些吐齊侯一臉血,問問大家誰吃雞蛋羹一次吃六個雞蛋,都不是補的噴鼻血了,雞蛋黃非要直接從鼻子裡噴出來不可!

  齊侯沒聽吳糾回答自己,立刻露出一臉委屈說:“不好麼,二哥?”

  吳糾心想著,當然不好了,吃六個還不一次性給吃死了?可是又想著,不能和他討論這種無聊的問題,便敷衍著說:“可以,回去給君上做,君上要幾個做幾個。”

  齊侯笑眯眯的說:“雖然孤很想聽到二哥百依百順的話,但是這一聽就知道是假的,二哥敷衍孤都這麼沒有誠意。”

  吳糾竟然無言以對,別說齊侯的感官還挺靈敏的……

  吳糾餵齊侯吃了東西,自己這才吃了一些東西,便說:“如今如何是好?”

  如今的情勢已經很明顯了,顯然是那官員作祟,他們想要回去,但是回去不容易,畢竟小邑可是官員的管轄範圍,雖然周甫和石速坐鎮在小邑內,但是強龍不壓地頭蛇,誰知道官員怎麼搞鬼,沒準他們還沒見到周甫和石速,就已經被抓住了。

  齊侯受了重傷,骨折的手臂不需要好好調養,若不好好調養,落了病根兒,或者變成了殘疾,以後都是讓人詬病的話題,再加上他的腿,齊侯的腿還傷痕累累,絕不能跋涉,吳糾不敢帶著齊侯去冒險。

  齊侯沉吟了一陣,說:“不如……請人去送信。”

  吳糾也想到了這一點,因為之前吳糾已經通報了小邑,可以讓莒國的難民進入城內領糧食,因此這邊的難民都可以進去城門,是暢通無阻的,讓難民去報信,再合適不過了。

  但是有個問題,齊侯說:“難民進不了官府,無法與周甫和速兒見面。”

  這個時候吳糾笑了一聲,說:“君上您怎麼忘了,還有匽先生呢?”

  吳糾和齊侯可不知道,山上行刺的時候,雖然並非是匽尚組織的,但是也有匽尚的“功勞”,匽先生將消息透露給了邑官,邑官還有人脈,找到了和前任大司徒有關係的官員,因此那官員才仗著膽子搞了行刺。

  吳糾和齊侯不知匽尚是楚王的大夫,匽尚因為楚王有恩惠於他的緣故,一方面也是為了抱負鄭國,正好需要從齊國下手,因此匽尚才想到要刺殺齊侯,一勞永逸的辦法。

  楚國和齊國本身就是兩個陣營,匽尚乃是忠實的楚王陣營,春秋無義戰,匽尚的權謀之術也無可厚非,再者因為棠巫的原因,匽尚曾經兩次三番的勸阻吳糾上山,只是吳糾和齊侯都覺得匽尚有恩於自己,所以根本沒有多想。

  如今吳糾出主意,準備讓難民進邊邑去,並且帶信給匽尚,讓匽尚通知周甫和石速,派兵到邊邑門口來迎接齊侯和吳糾,這樣就安全得多,也能避免那個官員搞鬼。

  齊侯也不曾懷疑過匽尚,當即就覺得這個辦法很好,便說:“還是二哥法子好。”

  那難民說:“恩公們需要送信,讓我去罷?”

  吳糾說:“這樣不好,上次你行刺的事情很大,我恐怕官府的人認出你來,還是讓旁人去罷。”

  那難民其實不懂這些,他們想找一個看起來不怎麼起眼,也沒什麼威脅力的人去,那老醫師因為也吃了齊國的賑災糧,雖然他是莒國人,但是也願意幫這個忙。

  齊侯在一塊破布上寫了幾句話,然後交給老醫師,老醫師就將那破布踹在懷中趕緊走了,準備中午之前進城去,好在下午可以回來。

  匽尚隨著隊伍回了府邸,外面都是找人的聲音,第二天一大早,很早就傳來嘈雜的聲音,士兵來了又走,都是在回稟找人的進程的,不過依然沒什麼進程,齊侯和大司徒依然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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