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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侯看了公孫隰朋一眼,語氣又變的冷冷的,說:“隰朋,你難道一輩子都不娶了麼?”

  齊侯問完這句話,便看著公孫隰朋,公孫隰朋怔了一下,沒有說話,反而垂下頭來。

  一時間眾人都沒有說話,湖邊的小樓里就只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和輕微的夏風之聲,空氣仿佛都要凝固了一般。

  吳糾悄悄瞥了一眼公孫隰朋,公孫隰朋低著頭,抿著嘴,似乎知道自己做錯,但是仍然堅持一般。

  公孫隰朋是這個倔脾氣,齊侯當真氣得要死,“嘭!”一掌拍在青銅案上,嚇得鄭姬一抖,鄭姬心想著,當真是沒看黃曆,不知今兒是怎麼的,竟然誰都惹君上生氣。

  所有人大氣不敢喘,齊侯森然的說:“隰朋,你實話告訴孤,你是不是為了雍巫?”

  他這麼一說,公孫隰朋又不說話了,齊侯冷笑了一聲,說:“好啊,雍巫有什麼好?能讓你,我堂堂齊國大司行一顆心全都撲在他身上,就為了雍巫,你甘願一輩子不娶親,沒有子嗣麼?”

  公孫隰朋還是不說話,只是低著頭,乾脆還跪下了,扣頭請罪,這個舉動雖然恭敬,但是沒有討好齊侯,反而讓齊侯氣的臉紅脖子粗的,瞪著地上的公孫隰朋。

  鄭姬一見,這架勢幾乎要血濺當場了,嚇得更是往後縮了縮,連連給兒子公子昭打眼色,但是公子昭也沒有說話的權利,只得站著沒動。

  吳糾眼看著公孫隰朋的樣子,心裡突然有些感慨,先不說雍巫是什麼樣的人,但是吳糾敢肯定公孫隰朋是什麼樣的人,有膽有識,有情有義,又忠心耿耿。

  若說公孫隰朋,吳糾第一個敬重不已。

  吳糾見公孫隰朋不說話,和齊侯對峙,似乎有些看不過去了,便拱手說:“糾先恭喜君上。”

  齊侯看了吳糾一眼,知道他肯定要為公孫隰朋說話,只是涼涼的說:“有什麼可恭喜的?”

  吳糾笑了笑說:“大司行忠心耿耿,不願欺瞞君上,也不願違背自己的誓言。君上試想想,若今日大司行隨便扯個謊,陽奉陰違的搪塞君上,以大司行的聰明才智,自然可以瞞住君上,但大司行並未如此做,可見忠心耿耿,齊國有這樣的司行,因此糾恭喜君上。”

  齊侯聽了,他心中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而且齊侯也是為了公孫隰朋好,若不是因為公孫隰朋跟了他二十年,從齊侯小時候便是他忠實的黨羽,齊侯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齊侯不能容忍自己的親信和上輩子謀害自己的人在一起,絕對不能容忍。

  齊侯知道要給公孫隰朋面子,也要給吳糾面子,畢竟還當著鄭姬和公子昭,一個是大司行,一個是大司農,一個掌管外交政策,另外一個掌管經濟命脈,面子是要給足的。

  齊侯笑了一聲,說:“好,隰朋你如此痴情一片,孤就敬你,但那雍巫是把你怎麼看的?你可知道?”

  公孫隰朋沉思了一會兒,這回沒有不說話,而是說:“隰朋……不知道。”

  齊侯又是一笑,他就知公孫隰朋不知道。

  齊侯淡淡的說:“來人,去把雍巫找過來。”

  寺人趕緊應聲,小跑著去找易牙。

  公孫隰朋吃了一驚,不知齊侯要找易牙做什麼,很快的易牙就過來了,他穿著一身很不起眼的衣裳,完全沒有華美的打扮,看起來像是個苦力一般。

  畢竟如今他殘疾了,也不會做菜了,在宮裡沒有職位,若不是因為他是荻兒的父親,恐怕已然被趕出了王宮。

  易牙一步步走過來,他的腿有些跛,雖然只是輕微的,而且還被長袍罩著,但是走起路來有些輕微的發顫。

  易牙臉上還有傷疤,有一道傷疤從眼睛往下,一直劃到脖子上,險些就扎進眼眶裡,只是看這倒傷疤就覺得當時兇險異常。

  易牙一臉灰白,面容依稀能看出昔日的絕色驚艷,只不過乍一看傷疤有些猙獰可怖,又因為太過瘦弱,雙頰略微凹陷,所以並沒什麼太引人的地方了。

  易牙走過來,拱手說:“雍巫拜見君上,拜見公子,拜見大司行大司農。”

  公孫隰朋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易牙,齊侯見公孫隰朋關心的臉色,心情更不好。

  便冷冷的說:“雍巫,方才孤給大司行介紹親事,你覺得這事兒,怎麼樣?”

  易牙一愣,隨即垂下頭拱手說:“雍巫乃一介糙民,不敢置喙大司行婚事。”

  齊侯笑著說:“看罷,隰朋,雍巫根本不在意你是不是娶親。”

  公孫隰朋看了一眼易牙,隨即看向齊侯,說:“君上,娶親乃是隰朋的事情,並非是雍巫的事情。”

  齊侯聽他還嘴硬,公孫隰朋方才那一臉驚訝,明顯有失落在裡面,齊侯見到公孫隰朋一瞬間的失落,雖然很快又掩藏起來,心中當真是氣憤難當,畢竟公孫隰朋一直跟著齊侯,在齊侯心中,公孫隰朋就跟他弟弟一樣,恐怕比親兄弟還要親,沒有公孫隰朋的鼎力之助,齊侯也不會有今日的地位,說到底齊侯是為了公孫隰朋好,但是他的觀念很霸道,想要強加在公孫隰朋頭上。

  齊侯冷笑說:“好啊,那孤就問一件,和你們二人都有關的事情。”

  他這樣一說,眾人都奇怪的看向齊侯,齊侯陰測測一笑,說:“雍巫,孤問你,方才大司行說對你痴心一片,這一輩子不願娶妻,那現在孤問問你,你願不願意嫁給大司行。”

  吳糾吃了一驚,他肯定自己耳朵沒有聽錯,因為眾人也都這般吃驚,齊侯用的“嫁”。

  果然齊侯又一臉嘲諷的說:“以女子裝束嫁到大司行府上,若你今日肯答應,孤就金口玉言,親自為你們主婚,封你為大司行夫人,如何?”

  眾人都面面相覷,吳糾明白了,齊侯那一臉嘲諷,就是篤定了易牙不肯,畢竟易牙有幾分傲氣,他下獄的時候根本沒有求過什麼,看起來還有幾分高傲,這高傲最讓齊侯看不慣的。

  齊侯篤定他不可能以女子身份嫁給公孫隰朋,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繼續說:“怎麼樣?隰朋可是對你一片痴情吶,不過,在孤看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吳糾就有直覺了,覺得齊侯要被打臉……

  果然吳糾還沒想完,就聽易牙拱手淡淡的說:“有何不可?”

  齊侯一愣,旁邊的鄭姬也嚇著了,瞪著眼睛,畢竟這事情實在駭人聽聞,堂堂一國大司行,竟然娶一個男人,這個男人還曾經做過階下囚。

  就在齊侯怔愣的時候,易牙又說:“雍巫何德何能,得大司行垂青,心中感激不盡,勿說著女子裝束,便是刀山火海,雍巫也在所不辭。”

  何止是齊侯怔愣,公孫隰朋第一次聽易牙這麼說話,他的聲音略微沙啞,一字一字卻非常清晰,清晰的仿佛要振聾發聵,公孫隰朋有些不可置信,說:“你……”

  齊侯當真要給氣死了,他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簡直要把肺給氣炸了。

  吳糾見齊侯臉色不好,鄭姬一臉嫌棄,挑了挑眉,拱手笑著說:“恭喜君上,恭喜大司行。”

  齊侯看了吳糾一眼,說:“何喜之有?”

  吳糾笑著說:“君上金口玉言主婚,大司行喜得佳偶,乃是齊國大喜事兒,我齊國自去年以來,都是天災、興兵、奔喪一些事情,今年開春便迎來喜事,定然會國運昌盛,國泰民安,實乃大幸。是麼,君上?”

  吳糾這馬匹拍的,其實他並非不會拍馬屁,只是不喜歡勞這個神,但是吳糾拍馬屁也是自有一番功底的,這一方面把齊國捧得天花亂墜,另外一方面也給齊侯一個台階下,讓他的一時氣話不至於尷尬,無法收場。

  齊侯一聽,雖然心中還有氣,但是事已至此,別無他法,竟然無意中成全了公孫隰朋,但總歸也給了易牙難堪,畢竟他要以女子身份嫁給公孫隰朋。

  齊侯聽罷了,便說:“二哥說的正是。”

  吳糾眼珠子轉了轉,看著齊侯那“糾結”的面容,吳糾已經瞭然,又笑眯眯的說:“既然大司行未來的夫人乃是鄭姬的堂妹,那這婚事兒,君上正好讓鄭姬娘娘負責。”

  鄭姬有點懵,易牙什麼時候變成了自己堂妹,吳糾明顯是張冠李戴,鄭姬只是想把自己鄭國的外戚團體打得牢固一些,但是沒想到竟然給旁人做了嫁衣,婚事還落在了自己頭上。

  吳糾明白齊侯心裡那些小道道兒,一面想給易牙難堪,另一面想抑制以鄭姬為核心的鄭國外戚團體,最重要的一面又不想讓大司行的婚事傳出醜聞,若旁人真聽說大司行娶了個男人,肯定會加以口舌做文章,於是吳糾乾脆就順手給易牙扣了個身份上去。

  齊侯聽罷了一笑,方才那一片陰雲顯然被吳糾這些“小聰明”給驅散了,無奈的搖頭,笑的一臉寵溺,說:“二哥真是……知孤者,二哥莫屬,就這麼辦罷。”

  第73章 悶騷

  齊侯對鄭姬說了一句“就這樣罷”,然後就轉頭準備走了,鄭姬只能大眼瞪小眼兒,隨即柔柔的說:“是,君上,妾領詔。”

  齊侯隨即招手帶著吳糾便走了,留下鄭姬、公子昭和公孫隰朋、易牙。

  鄭姬回頭看了一眼公孫隰朋和公子昭,因為公孫隰朋乃是大司行,所以鄭姬也不能表露出什麼,畢竟他總領外交鄭國和齊國的事情,還要他來從中調和。

  鄭姬對他只好恭恭敬敬,而易牙呢,不過是一個看起來像小臣一般的賤民,鄭姬真是好奇了,大司行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個長相難看,走路還跛,滿臉傷疤的賤民,而且還甘願為了易牙,終身不娶。

  鄭姬心想著,恐怕天底下,再也沒有這種痴情的男子了,自己竟碰不到這樣的好事兒,反而讓一個醜陋的男人給撿走了。

  鄭姬平白要布置婚禮的事情,還要把易牙當做娘家人看,心裡不舒坦,很快就甩袖子走了。

  鄭姬一走,公子昭就對公孫隰朋拱了拱手,說:“恭喜大司行得償所願。”

  公孫隰朋這才笑了一下,似乎還被方才的驚喜就昏了頭,沒有反應過來,拱手回禮說:“謝公子。”

  公子昭看著他們,難得笑了笑,說:“昭……當真羨慕啊。”

  公孫隰朋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公子昭已經拱手離開了。

  這下小樓里只剩下了公孫隰朋和易牙,公孫隰朋看著易牙,嘴角忍不住挑起來,心裡止不住的高興,喃喃的說:“我……隰朋沒想到……方才你會答應君上,真是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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