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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糾一愣,展獲又拱了拱手,吳糾也拱手說:“糾失禮。”

  吳糾說罷了,嘆口氣便站起來便要走,這個時候展獲突然也站起來,神色有些堅定的拱手說:“齊公子,展季有一言,請齊公子記住……會盟兇險,齊公子多保重。”

  吳糾有些奇怪,看了一眼展獲,展獲則不再說話,只是對著吳糾拱了一下手。

  孔子之所以推崇柳下惠,而不推崇輔佐四代魯國國君,名聲比功績都大過柳下惠的臧辰,就是因為柳下惠大名鼎鼎的“直道事人”這句話。

  吳糾第一次聽說這句話的時候,並非是因為學習歷史,而是因為在工作中看的一些管理書籍。

  裡面便有柳下惠這句著名的話,吳糾沒想到今日能從柳下惠的口中親口聽到這句話,感慨還是良多的。

  展獲的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堅持自己做人的原則,到哪裡不會被三次罷免?若不堅持自己的做人原則,到哪裡都能升官發財,又何必拋棄生養自己的故鄉呢?

  柳下惠的官途非常不得勢,因為他和上司臧辰的主見並不合拍,所以曾遭到三次罷黜,以至於柳下惠明明是貴族出身,父親乃是大司空,與臧辰一般官階,但這麼便利的條件下,如今柳下惠已經三十幾歲了,仍然是一個小小的士師,旁人若是聽了,都不大相信。

  吳糾本有意招攬柳下惠,但是沒想到柳下惠一席話,讓吳糾也有些深省,自身都不信任齊侯,吳糾常常在給自己留後路,無論是廣交賢士,還是經營小飯館,一邊聯絡自己的人脈,一邊積攢自己的財富,都是給自己留有後盾。

  在柳下惠這種聖人的面前,吳糾覺得自己是個骯髒的小人,但在這個世道上,恐怕只有後小人活的稱心又如意,而賢勝不是斷手便是不得志。

  吳糾有些感嘆,坐回自己的席位上,坐了一會兒,就見到一片陰影投下來,抬頭一看,是去而復返的魯公來了。

  魯公方才因為潑酒,也弄髒了一些自己的衣裳,便回去換了一件衣裳,這才回來。

  此時魯公面帶微笑,一臉親和的模樣,舉著酒杯對吳糾說:“齊公子,不介意孤坐在這裡罷?”

  吳糾只是一笑,說:“魯公言重了,魯公想做什麼?還需要問旁人麼?”

  魯公同臉色一變,還是忍著怒氣坐下來,隨即低聲咬著後槽牙說:“呂糾,你以為如今有齊侯給你撐腰,你便無法無天了麼?我魯同想要碾死你,便是碾死一隻螻蟻一般簡單!不是你當時求著孤,讓孤保你的時候了?你答應孤的事情怎麼還沒……”

  他的話剛說到這裡,突聽有人發笑,就見到齊侯悠然的走了過來,笑著說:“魯公,這是在和二哥說些什麼呢?說的如此歡心,讓孤也聽聽罷?”

  魯公一陣乾笑,他威脅的話還沒說完,齊侯便走了過來,魯公本想打岔,結果就聽吳糾淡淡的說:“魯公在說,糾總有君上給糾撐腰。”

  魯公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他還以為吳糾和自己是一條船上的人,哪知道吳糾竟然毫不懼怕,一腳就要將船踹翻,嚇得魯公面色都蒼白了,說:“這……這……”

  齊侯一聽,眯著眼睛,食指和中指捏著酒杯,輕輕的晃著,裡面淡琥珀色的酒水發出“嘩啦嘩啦”清脆悅耳的聲音。

  齊侯笑著嘆口氣,很為難的說:“是呢,魯公說的正是,孤就是太寵著二哥了,然……這毛病,想改也改不得,越是想改,就越發想寵著,這可怎生是好?”

  魯公沒想到齊侯會這樣說,頓時一口氣差點把自己嗆出血來,使勁咳嗽了好幾下,滿臉都是菜色,仿佛實在忍耐不了,猛地站起來,冷哼一聲,甩袖子便走人了。

  吳糾看了看遠走的魯公,低聲說:“君上如此惹怒魯公,明日還有會盟商議,如何是好?”

  齊侯冷冷一笑,說:“臉皮撕破的多了,不差這一層,不過好在疼的是魯公,而不是孤。”

  他說罷笑了一聲,目光陰測測的。

  吳糾看了一眼齊侯,拱手說:“多謝君上替糾解圍。”

  齊侯笑了一聲,回過頭來,那陰測測的眼神瞬間就不見了,笑著低頭盯著吳糾,隨即壓低一些身子,彎腰說:“孤與二哥解圍,二哥只是口頭言謝,實在沒有誠意。”

  吳糾一愣,說:“君上若有吩咐,糾自當盡心竭力。”

  他的話還沒說完,齊侯已然說:“這就對了,來二哥,盡心竭力的親孤一下。”

  吳糾一口血差點也噴出來,幾乎明白了方才魯公那種吞了一肚子黃連的感覺,齊侯竟然這般無賴,吳糾這些天真是一次一次的刷新三觀。

  齊侯低笑一聲,直起身體的時候趁機捏了一下吳糾的耳垂,說:“孤先記著,這兒人多,等回去再說,二哥可不能耍賴。”

  吳糾梗著一口氣,就看著齊侯優哉游哉的轉身走遠,和其他人應酬去了。

  這日便是冊封大典,明日開始就是商量尊王攘夷的具體辦法,今日一直吃喝到晚間才散。

  吳糾回了帳子,剛剛沐浴完畢,洗了一身酒氣,想要睡下休息,畢竟昨夜前半夜忙著搗鬼,根本沒睡足,剛躺下來,後背還沒熱乎起來,就聽到“嘩啦!”一聲,有人從帳子外面大步走了進來,不用看都知道,子清沒有阻攔,只有齊侯一個人了。

  齊侯一身便服,沒有穿朝袍,大步走進來,猶入無人之境,然後在吳糾身邊的榻牙子上坐下。

  吳糾眼皮一跳,連忙翻身坐起來作禮,齊侯笑眯眯的說:“二哥,孤來討賞了,白日裡那個獎賞,二哥沒忘記罷?”

  吳糾一瞬間臉皮有些燒燙,真不知道齊侯竟然無賴如此,子清連忙轉過身去,將已經擦乾淨的條案再擦一次,裝作沒看見沒聽見。

  吳糾說:“君上……”

  齊侯笑了笑,說:“好了,不與二哥開頑笑還不行麼?二哥快穿好衣裳,咱們去抓老鼠了。”

  吳糾頭皮發麻,說:“老鼠?”

  齊侯笑眯眯的說:“是了,那個叼了食物,就要偷偷逃跑的老鼠。”

  吳糾一聽,腦子裡猛地一閃,宋公!

  按照北杏會盟的歷史走向來看,宋公受封當天夜裡,就帶著宋國的使臣和軍隊“逃跑”了,畢竟宋公來這裡的目的就是受封,如今名正言順了,也不必受齊國的“欺壓”了,因此趕緊就走了,管他什麼會盟呢?

  吳糾一陣詫異,側目看了一眼齊侯,不知齊侯是怎麼知道宋公要逃跑的,況且若是齊侯真的知道宋公要逃跑,還把宋公攔住了,那歷史上豈不是寫的有誤?

  吳糾心中好生奇怪,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出現,歷史軌跡已經全部打亂了麼?

  齊侯讓吳糾趕緊穿衣裳,等著看好戲。

  果然如此,宋公受到了天子的冊封,他的謀臣戴叔皮便悄悄進諫,說:“君上,如今君上已然是名正言順的宋公,何必看齊國臉色,受那小小侯爵的欺壓?趁著諸侯飲醉,夜色連綿,不如早早離去?宋國乃是這次會盟中的大國,一旦君上肯牽這個頭兒,什麼會盟盟主,代天子之命,其他國君也必然響應,紛紛離去,到時候齊國的會盟就會作罷,且成為笑柄,豈不是妙哉?”

  宋公心中有些猶豫,畢竟他有把柄捏在齊侯手中,但是若不離去,心中也十分不甘,左思右想之後,想要擺齊侯一道,也算是報復了展雄。

  便同意下來,讓戴叔皮安排,等到夜裡帶人悄悄離開北杏。

  夜色過半,宋公的營帳里有些輕響,宋公御說沒有穿朝袍,而是輕裝簡行,一身黑色的勁袍,看起來幹練又清秀,襯托著高挑精瘦的身材。

  宋公御說和戴叔皮很快從營帳中出來,在安靜的月色下,快速往營門走,戴叔皮護送著御說,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奈何其實齊侯經歷過一次宋公的毀約,自然心裡清清楚楚,此時已經氣定神閒的安排好了。

  宋公御說走到營門口的時候,突聽“喀嚓!!!”一聲,兩隊兵馬從左右衝出,猛地交叉攔在大營門口,嚇得戴叔皮險些驚叫出來。

  隨即就聽“踏踏踏”的腳步聲,氣定神閒,為首的是一襲黑衣的齊侯,隨即是一襲白衣的吳糾,展雄腰夸寶劍,器宇軒昂的跟著走了出來,指揮著那些軍兵。

  齊侯笑眯眯的說:“宋公,這夜裡頭的,往何處啊?”

  宋公御說沒想到齊侯竟然半夜派兵攔住自己,頓時臉色都變了,咬著後槽牙乾笑說:“席上飲酒太多,半夜睡不著,起來賞賞月色。”

  齊侯幽幽一笑,說:“今兒月色當真喜人,怪不得連宋公都給迷住了呢,那感情正好,孤嘗聽說宋公有個士大夫叫做戴叔皮的,聰慧伶俐,一直沒能討教,不如這般,正好孤的四弟有些舊與宋公續續,孤便與戴大夫討教討教?”

  戴叔皮嚇得面無人色,求助般的看向宋公,御說聽到齊侯提起展雄,分明就是威脅自己,雙手攥拳,指甲都掐進了肉里,僵硬的說:“夜色不早了,御說還是先行休息罷,畢竟明日還有商討,就不叨擾齊公了。”

  齊侯擺了擺手,說:“那好,宋公,請。”

  宋公御說臉色蒼白的被齊侯的軍隊護送著,回到營帳邊,戴叔皮想要進營帳,不過被展雄給攔了下來,笑著說:“使臣這麼晚了,戴大夫不去就寢麼?”

  戴叔皮看向宋公,御說連忙對他打眼色,戴叔皮趕緊拱手說:“小人先退下了。”

  他說著,逃命般的就跑了,齊侯則是笑著對宋公說:“宋公勞累,明日還要做咱們商討的主心骨,那便早些就休息罷。”

  他說著轉頭對展雄說:“老四啊,請宋公回去休息。”

  御說臉色一僵,展雄已然抱拳說:“是!”

  他說著,大步走過去,御說連忙後退幾步,快速鑽進帳中,不過很快展雄便走了進來,把帳帘子放好。

  御說連退了好幾步,看向走過來的展雄,說:“展雄!你別太過分,孤現在已然是天子冊封的宋公,你一個區區盜賊,以為做了齊國的將軍,便能耀武揚威了麼?”

  展雄挑了挑眉,將自己的黑甲解開,扔在一邊,說:“誰說我要耀武揚威了?我只想讓宋公您老實點兒,一閒下來便不安生,宋公您也真是能折騰?”

  御說見他把鎧甲脫下來,連忙又退了幾步,營帳雖大,但是避無可避,被展雄大步走過來,直接按在地上,御說嚇得臉色慘白,服軟說:“展雄……你……你放過我行不行,我什麼都可以給你,我是宋公,我有金銀財寶,全都給你,你喜歡美人,也……也給你,只求你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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