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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糾無奈的說:“昨天夜裡頭,你在哪裡?我怎麼叫你?”

  展雄一聽,臉上稍微一僵,打哈哈說:“弟弟在……在帳中歇息。”

  吳糾瞭然的挑了挑眉,說:“四弟,不是我念叨你,過了今日大典,公子御說,便不是公子御說,他乃是宋公,雖然不是天子國姓,但是宋國乃是強國,比君上的爵位還要高人一等,況宋公的脾氣你也知道,錙銖必報,你可千萬謹慎,小心著了道。”

  展雄態度挺好的,說:“是,弟弟知道了。”

  兩個人這邊說著,有說有笑,不只是公子御說看了他們一眼,齊侯也走過來,笑著說:“四弟和二哥說什麼呢,這麼熱鬧,也與孤說說看?害得孤都吃味兒了。”

  很快人都到齊了,青銅案也準備好了,一切敬告天地的祭品全都供奉好,很快便要開始冊封大典,如今的齊侯不只是盟主,還是代天子冊封的特使,地位重重疊疊何其榮耀。

  公子御說在冗長的儀式之中,手腳都有些顫抖發冷,這一天他等了多久?從做公子的時候便開始等,他並非是太子,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有這個機會了,誰知道南宮長萬竟然作亂,一拳打死了君父。

  公子御說不知自己是不是太冷血了,他沒有任何的感情,君父對於自己來說,只是君,沒有半點父的情感,先公死了,公子御說都沒有半絲眼淚,只是倉皇的逃離了都城,開始自己的逃命之旅。

  他一顆心思都撲在宋國之上,什麼親情,什麼感情,公子御說都感覺不到,他苛求的只有今時今日!

  在齊侯的冊封之中,公子御說提著自己黑色的衣擺,緩緩踏上祭台,齊侯將天子的授封書遞給御說,朗聲說:“這次天子下令的諸侯會盟,只有區區六個國家來赴會,有的國家是因為內亂,不能參加,因為不尊王,子民不遵從天子的冊封旨意;有的國家則是因為外患,而不能參加會盟,這是因為不攘夷,沒有讓蠻夷看到我大周朝的威嚴與勢力。如今諸位公卿在座,本盟主以天子授命,冊封御說為宋公,乃是尊王攘夷的最好開端,請宋公領詔,請諸侯領詔!”

  眾人聽到齊侯的話,雖然有人不甘心,但因為齊侯是代天子身份,所以只好紛紛下跪,口稱尊王攘夷的口號。

  齊侯看著祭台之下,謙恭跪倒的一片諸侯和大夫們,幽幽一笑,讓所有人都匍匐在腳下的感覺,可不是誰都能體會到的。

  齊侯又對宋公御說笑著說:“恭喜宋公,從今往後,便是明正,言順。”

  宋公御說接過冊封書,雙手都有發顫,說:“有勞齊公,御說不勝感激。”

  齊侯笑著說:“不敢。”

  御說接過冊封書,緊緊握在掌中,笑了一聲。

  今日冊封大典就算完成了,之後便是冊封酒宴,又是喝酒的時候,吳糾一想到這個就頭疼,天天要喝酒,也就幸虧這時候的酒純度還不夠,不然非要酒精中毒不可。

  齊侯從祭台上下來,衛侯邊殷勤的迎了上去,笑著說:“齊公乃是大忙人,如今宋公的冊封大典已經結束,還有些時候,齊公不如與朔談談……水渠的事情?”

  他這麼一說,齊侯便笑了起來,很親和的說:“方才冊封大典,諸公多勞累了,不如休息一會兒,飲了美酒,享用美食,明日再談水渠之事,也不晚,是麼?”

  他說著,轉頭對吳糾問了一句,吳糾笑眯眯的說:“君上說的在理,若是匆匆忙忙的,豈不是不將衛公放在眼中,還是規規矩矩,禮禮貌貌,妥妥噹噹的,才是呢。”

  衛侯一聽,那兩個人一唱一和,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當即臉色有些黑,但是有求於人實在沒辦法,便說:“是是是,齊公和公子說的太對了,是朔考慮欠佳。”

  齊侯挑了挑眉,笑著說:“沒什麼,衛公下次說話之前,多考慮考慮,便行了。”

  齊侯得了便宜還賣乖,在吳糾耳朵里聽起來,那叫一個“賤嗖嗖”,說罷了,就帶著吳糾揚長而去了,留下衛侯一個人在背地裡咬牙又切齒。

  酒宴很快就開始了,因為是冊封之後的酒宴,而且如今御說已然變成了名正言順的宋公,在座諸位之中,魯公堪堪出了丑,如今便是宋公地位最高,威信也高,所以小國都在巴結宋公,儼然變成了主角。

  陳侯蔡侯一左一右的巴結著,忙給宋公御說敬酒,御說笑眯眯的回敬,一點兒架子也沒有,旁邊戴叔皮還幫忙擋酒,因此宋公臉色雖然不怎麼好看,但是喝了三巡下來,並沒有醉倒。

  吳糾坐在席上,宋公和齊侯都是大忙人,他便閒了下來,展雄坐在邊上,兩個人聊天吃菜,還喝些小酒。

  展雄吃肉的模樣十分彪悍,說起吳糾會做膳的手藝,似乎十分崇拜,不似旁人那般看不起,畢竟展雄就是最看不起那種禮教的人,吃膳是貴族的事兒,憑什麼做膳就是奴隸的事情?

  展雄聽吳糾係數著一些美味,口水都要流下來了,連忙塞了塊肉進嘴裡,含糊的說:“二哥,等會盟完了,有機會你給弟弟做個,快饞死弟弟了。”

  吳糾笑了笑,說:“這有什麼?等回去便做。”

  展雄笑眯眯的,連忙又吃了好幾塊肉,吳糾見他吃得多,怪不得身材高大。

  兩個人正說笑,突聽對面有些嘈雜的聲音,似乎在爭論什麼,抬頭看過去,就看到魯公似乎在厲聲苛責著身邊的大夫。

  展雄的臉色瞬間就冷下來,吳糾仔細一看,那大夫正是展獲,展雄的大哥。

  魯公不知和展獲說了什麼,臉色非常難看,低聲又說了幾句話,隨即端起桌上的酒杯,“嘩啦!”一聲就潑在了展獲臉上。

  展獲一愣,僵著沒有動,酒水也不多,但是順著臉頰緩緩流下來,吳糾看得出來,展獲的呼吸都急促了幾下,隨即又緩緩平和下來。

  展雄一見,“嘭”一拍桌案,猛地就要站起來,吳糾趕忙拉住他,說:“四弟,別衝動。”

  如今在展雄是齊國將軍,展獲是魯國的士師,雖然展獲是展雄的親大哥,說起來展雄還是魯國的貴族,但是展雄早就叛出魯國,還是魯國的通緝要犯,怎麼算都不能去管這個“閒事兒”。

  吳糾怕展雄過去會吃虧,還讓魯公借題發揮。

  展雄氣的胸口快速欺負,重重冷哼了一聲,突然轉頭便離開了。

  因為那邊動靜有些大,又是在酒宴上,魯公很快也離開了,身邊的臧辰看了一眼展獲,便跟著魯公離開。

  展獲一個人站在案邊,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吳糾這個時候站起來,走過去,將一條帕子掏出來,遞給展獲,說:“展大夫,請用。”

  展獲這才醒過夢來,抬起頭來乾笑了一聲,說:“多謝齊公子。”

  他說著雙手接過帕子,連忙擦了擦自己的臉,幸虧酒杯不大,裡面的酒水也不多,只是擦了擦便幹了,衣服前襟稍微有一點點濕,但是不是很明顯。

  展獲又把席上的酒漬擦了擦,低聲說:“讓齊公子見笑了。”

  吳糾沒有離開,反而在他旁邊坐下來,笑著說:“展大夫不介意糾坐在這裡罷?”

  展獲有些吃驚,說:“請坐。”

  吳糾笑了笑,說:“糾聽展雄說起過展大夫。”

  展獲這個時候苦笑了一聲,說:“展……展將軍他怎麼說的小人?”

  吳糾說:“展雄說,他大哥武藝超群,而且為人仗義,展雄的一身功夫都是他大哥悉心教導的。”

  展獲聽了一愣,隨即才笑著說:“齊公子當真會安慰人,這種話,恐怕展將軍是不會說的,畢竟在他心中,我這個做大哥的,根本不值一提,他看我不起的。”

  吳糾說:“我說的都是實話,展雄他雖然看起來對你不理不睬的,但心中是最崇敬你的。”

  展獲低笑了一聲,說:“展季許久沒見過展雄了,如今看到展雄跟著公子,也便放心下來,好過他天天提著頭奔走,做大哥的心裡也舒坦一些。”

  吳糾笑眯眯的說:“糾見展大夫,在魯國並不得勢,展大夫何不與展雄一起,來我齊國?若是能得展氏兩位高潔輔佐,乃是我齊國最大的幸事。”

  展獲低笑了一聲,說:“齊公子說笑了。”

  吳糾說:“展大夫,糾不妨直說罷,你感覺沒錯,糾的確是想拉攏你效力,不過說實在的,魯國如今已然衰敗,展大夫生的一雙慧眼與玲瓏的心肝,不會看不出來罷?再者就是,糾看得出來,展大夫疼愛幼弟,為何不放棄魯國,來到齊國,與展雄一起輔佐我君?”

  展獲又笑了一聲,抬起自己的右手,說:“不瞞齊公子說,你也看到的,展季……乃是一介廢人,已然不是展雄心中那個武技超群的大哥了,如今的展季,舉一粟尚且費力,更別說為國效力了。”

  吳糾雖然之前已然料到,但是聽展獲這麼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心中還是一震,說:“展大夫的手……”

  展獲搖了搖頭,沒有再提這個,其實吳糾多少也猜到了,展雄突然背出魯國,而且還在魯國掀起無數次起義,他之前打死了魯國的貴族,展獲卻放了他走,這筆帳,旁人追不到已然成為盜跖的展雄,自然要與他大哥展獲算一算。

  展獲的手腕上有傷痕,連個酒杯都舉不起來,若仔細觀察,平時還有些微微顫抖,恐怕是留下的病根,他吃飯喝酒都慢條斯理,可能並不是因為展獲為人溫吞,而是他的動作根本做不快。

  吳糾看了一眼展獲的手,展獲則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低聲說:“請齊公子保密,這事兒不要對展雄說,展季怕他……怕他鑽牛角尖兒,展雄瘋起來,可沒人能管束的住他,也恐給齊國招來禍端。”

  吳糾點了點頭,又說:“就算展大夫已然沒有武藝在身,但天下霸術,可不只是武藝才能安邦,對麼展大夫?以展大夫的心志抱負,何必在魯國受委屈?”

  展獲又笑了一聲,看向吳糾,那雙眼睛雖然溫柔,但是帶著一絲犀利和清透,仿佛在審度一個人的內心。

  吳糾一瞬間幾乎不敢和展獲對視,就聽展獲笑著說:“齊公子連自己都不能肯定,不能給自己的國君做保,又用什麼來遊說展季呢?”

  吳糾被他噎了一下,展獲說的沒錯,對於齊侯來說,吳糾都不信任他,又怎麼能遊說展獲呢?

  展獲拱手說:“展季無有得罪之意,也無有冒犯齊公子和齊公之意,只是在展季心中,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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