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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驛官如此猖狂,其實就是莒子授意的,否則也不敢如此對待別國使臣。

  宮之奇和百里奚如今還未被露鋒芒,只是小小的使臣,所以只能受此大辱,驛官一連兩天,都拿一些餿掉長毛的食物給他們。

  宮之奇一談到這裡,就生氣的厲害,也是喝多了酒,酒氣上頭,冷笑說:“若不是哥哥攔著,之奇就一劍斬下他的腦袋!”

  百里奚見他醉了,安撫地說:“之奇,不可胡言。”

  吳糾只是笑了笑,揮手讓子清出門去等,把伺候的寺人也都遣散了,宮之奇喝醉之後又抱怨了幾句,就悶悶不樂的趴在桌上睡著了。

  吳糾見宮之奇頗為抑鬱,心中其實是想招攬這兩個不世之才的,畢竟他們是在二十年之後才會發光的,如今要是自己招攬了,豈不是最好?

  但是吳糾並沒有第一次就唐突的說出口,只是喝酒聊天,聽宮之奇吐吐苦水兒而已。

  子清從房間出來,站在門外一會兒,聽裡面還在說話,左右看了一眼,於是斂下眼中神色,快速的往前走,穿出吳糾的院落,快速往齊侯的院子去了。

  齊侯用過午膳,正在房中閉目養神,他斜臥在榻上,因著日頭正熱,他將窗戶打開,黑色的鬢髮有些鬆散,一律長發垂下來,被炙熱的夏風微微吹拂著。

  齊侯也是習武之人,雖然沒有睜眼,但是非常寂靜,子清一走進院落,他就聽到了腳步聲,在子清走到門口的時候,齊侯就淡淡的說了一句:“進來。”

  子清趕緊走進房間,然後回手關了大門,跪下來行禮說:“小臣拜見君上。”

  齊侯沒有起身,還是斜臥在榻上,都沒有睜眼,一雙狹長的虎目輕輕閉著,看似很悠閒的揮了揮手,子清立刻站起來。

  齊侯說:“公子糾那邊,又怎麼了?”

  子清連忙將公子糾剛剛見了虞國兩位使臣的事情說了一遍,吳糾和虞國使臣喝酒聊天,頗為投機。

  齊侯這麼一聽,突然睜開了一雙虎目,他的眼睛略微狹長,稜角分明,眯起來的時候透露著一種王者的威嚴。

  齊侯的眉頭微微皺起,說:“虞國的使臣?”

  子清說:“是。”

  齊侯慢慢坐起身來,將垂下來的長髮伸手掃到肩後,眯眼說:“是哪兩個人?”

  子清說:“小臣聽公子糾說,其中一個人是宮之奇,另外一個只是聽說姓百里,不知名諱。”

  齊侯猛地身體一震,心中狠跳兩下,若是旁人,定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誰,而齊侯是活過一次的人,自然聽過這兩個響噹噹的虞國大夫。

  齊侯淡淡的說:“宮之奇……百里奚……”

  子清有些奇怪,不知君上怎麼知道這兩個人的名諱,聽君上口氣,這兩個人,仿佛還是什麼厲害人物。

  齊侯說:“公子糾都和他們說了什麼?”

  子清仔細回答說:“回君上,只是喝酒吃青豆,聊得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齊侯笑了一聲,挑眉說:“喝酒?吃青豆……真是讓孤刮目相看。”

  他笑的意義不明,子清也不知道君上是什麼意思,只是低垂著頭,齊侯笑過,臉上一片陰霾,揮手說:“你且去罷。”

  子清應聲作禮,很快退出了齊侯的院落,往回敢去。

  子清回到吳糾的房間門口的時候,裡面已經沒有喝酒聊天的聲音了,子清連忙過去,剛要敲門,就聽到身後有聲音。

  “嘩啦”一聲,嚇了子清一跳,猛地回頭一看,最先看到的是一方白色的衣擺,因著天氣熱,衣服是蠶絲做的,柔軟涼快,輕輕的晃動著。

  子清抬頭一看,吳糾竟然不在房中,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後。

  子清連忙說:“公子……”

  吳糾喝了一些酒,白皙的皮膚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殷紅,仿佛是天邊的晚霞,眉眼眯起來,帶著濃濃的溫柔笑意,看著子清。

  子清心臟跳得厲害,有些忐忑,強自鎮定的說:“公子,兩位使臣回去了?”

  吳糾撥了撥自己散下來的鬢髮,笑著說:“是啊,喝醉了便回了,我方才送送他們。”

  子清點了點頭,“哦”了一聲,心中仍然猛跳,不敢再多說話,低著頭裝乖,眼珠子狂轉,但是不敢讓吳糾看見。

  吳糾表情仍然淡淡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似乎喝多了有些不適,又抬手揪著自己的領口扇了扇,狀似不經意的說:“子清。”

  子清連忙說:“公子?”

  吳糾笑眯眯的微微彎下一些腰,子清才十二歲,自然比他矮了不少。

  吳糾彎下腰,右手微微抬起,食指輕輕頂在子清脖子上,稍微用力,白皙的手指順著子清纖細的脖頸,一路逆著劃到他尖尖的下巴上,頂著他的下巴,將子清的頭抬起來。

  吳糾眯起溫柔的雙眼,嘴角銜著淡淡的笑意,口氣半真半假的說:“你方才去哪了?讓公子我好找。”

  第27章 偷看

  吳糾的口氣半真半假的,好似在開玩笑,手指又輕佻的順著子清細白的脖頸輕輕一划,好像是調戲人一樣,然而說出來的話,卻讓子清心裡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不止如此,就連吳糾輕佻的挑手動作,也變得非常危險起來,畢竟他的手順著子清的脖頸一划,好像那並不是纖長的手指,而是一把鋒利的短劍,一瞬間就能剖開子清的喉嚨、

  子清輕微打了一個顫,一時間竟然開不了口,吳糾將那輕顫的舉動盡收眼底,只是微微一笑。聽子清不開口,又發出一個輕笑的鼻音。

  “嗯?”

  “公……公子……”

  子清低垂著頭,說:“子清是看公子和兩位使臣喝酒盡興,怕……怕小食不夠,所以去了一趟膳房。”

  吳糾緩緩放下手來,笑著說:“去膳房了?那小食呢?”

  子清本身就緊張,被這樣一問,頓時眼眸狠狠一縮,總感覺吳糾知道了什麼,正逼著自己就範。

  子清今年才十二歲,然而他的心理年齡其實遠遠不止十二歲,他吃過了苦,不知道是同齡孩子的多少倍,在遇到齊侯之後,一直感恩戴德想要回報,終於機會來了。

  那時候,因著子清長得可愛清秀,面相頗為端正,為人又非常謹慎低調,所以被分配到先公的二公子身邊伺候,子清還以為自己的出頭之日終於到了。

  且不說什麼出頭之日,只是說不被旁人白眼,看不起,動不動就欺負。

  然而子清想的不對,他被配到公子糾身邊,公子糾卻是個只有聰明和臉的人,在先公面前裝的非常得體,而私下裡卻對寺人宮女又打又罵,一不順心就會拿奴隸出氣。

  子清因為是近身小童,所以挨打是最多的,不過子清已經習慣了,只是他還沒有逃出這不是人的宿命,因為他的出身,他註定是和挨宰的牛羊一樣,甚至還不如牛羊,因為他是奴隸……

  後來三公子又出現了,對子清禮遇有嘉,子清也知道,三公子的意思是讓自己做一個內應,可是子清就是受不住這般假慈悲的禮遇,放眼望去,誰會對一個奴隸慈悲,甚至只是為達目的的假慈悲?

  子清答應了做三公子的內應,一切都很順利,子清只是會挨打,但是從未被懷疑過,直到……

  子清忽然覺得,二公子他有些不一樣了,從什麼時候開始?

  從二公子在臨淄城外,被公孫隰朋阻攔入城,一氣之下吐血昏厥之後,自那之後,二公子一下就不同了,這一點不只是子清看得出來,連召忽和管夷吾都看出來了。

  若說召忽和管夷吾以前是忠君之事,那麼現在,則是徹徹底底的心服口服。

  自從那之後,子清再沒挨過打,他身上只是有舊傷,沒有新的傷口,舊的傷口隨著時間慢慢陳舊,而子清的活兒卻一日比一日艱難。

  二公子變得謹慎低調,不只是聰明,而且內明,子清好幾次都沒有找到機會去向齊侯稟報。

  如今稟報了一番,卻險些被抓包……

  不,不知道是否是險些,或許已經被抓包了,因著二公子的態度,有些曖昧不明,不清不楚的,子清心裡非常忐忑不安。

  吳糾問他小食拿到哪裡去了,子清回答不上,畢竟他才十二歲,雖然已經鍛鍊的心如止水,但是有一種很難對上吳糾的感覺。

  子清嗓子顫抖,強自鎮定的說:“膳……膳房沒有小食了,所以子清……子清就回來了。”

  吳糾聽了,卻“噗嗤”笑了一聲,似乎有些愉悅,揮了揮手,不甚在意的說:“罷了,反正也喝完酒了,我還道你把小食拿到齊侯那裡去呢。”

  吳糾的話輕飄飄,仿佛是雪花,也仿佛是鵝毛,一瞬間隨著乾燥的夏風,“簌——”一聲就散開了。

  然而這一下,卻嚇得子清滿身冷汗,瞬間後背的衣裳都濕透了,他感覺到涼絲絲的汗水浸透了衣裳,緊緊貼著自己的後脊樑,一種麻嗖嗖的感覺從尾椎直接鑽上來,一下“轟隆!”一聲衝上腦頂,整個人差點雙腿一軟就跪在地上。

  “公……公子……”

  吳糾卻好像不知自己的話擲地有聲一樣,轉頭慢條條往房間走,“吱呀”一聲推開自己的房間門,還回頭看了一眼子清,笑著說:“怎麼了?跟你開玩笑,為何作一副呆相?快進來。”

  子清連忙手腳僵硬的跟在後面進了房間,吳糾進去之後,鬆了松自己一絲不苟的領口,然後倒在榻上,嘆息了一聲,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收拾一下東西,我頭有些個疼,稍微輕些。”

  子清立刻輕聲說:“是,公子。”

  子清見吳糾躺在榻上,已經閉上眼睛,仿佛睡了一樣,呼吸綿長,只是眉頭有些微蹙,好像真的因為喝多了酒,頭不舒服一樣。

  吳糾沒再說話,子清趕緊收拾剛才喝酒的東西,將案和席整理好,把空掉的碟子全都收好輕輕端了出去。

  子清再回來的時候,吳糾已經從榻上坐起來,正在喝水,子清連忙過去,說:“公子,子清幫您弄一些溫水罷?您剛飲了酒,飲涼水對身子不好。”

  吳糾擺了擺手,只是揉著自己的額角,似乎真的是頭疼,吳糾也不知自己這身子如何這般嬌氣,但是確實是真嬌氣,上輩子他因為工作,沒少應酬喝酒,雖然吳糾更喜歡宅在家裡哪也不去,但是應酬是必不可少的,他的酒量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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