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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很快昏暗下來,吳糾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是記得自己突然就開始犯噁心,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想吐,然後就沒了知覺。

  他醒來的時候聽到門外有聲音,掙扎著坐起來,感覺身子異常疲憊,小童子清連忙趨步上前,扶著吳糾說:“公子,你可醒了!”

  吳糾眯眼看了看四周,竟然天黑了,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房間裡除了子清沒有人,但是門外有聲音,隱約能看到門外站著幾個人,正在說話,召忽的聲音有些清朗,穿透力很強,吳糾第一個聽到的就是召忽的聲音。

  很快房門被推開了,召忽和東郭牙從外面走進來,吳糾還隱約看到了一個退下的虎賁士兵。

  召忽見到吳糾醒了,特別驚喜的跑過來,說:“公子,你醒了!太好了!”

  吳糾點了點頭,聲音有些虛弱,說:“去梁甫山的人回來了?”

  召忽聽他一醒來就是說公事兒,只好說:“剛回來。”

  吳糾說:“情況怎麼樣,是不是有曹劌這個人?”

  召忽說:“梁甫山地形不好走,山腳下有山民,他們打聽了一番,山上的確有個姓曹的樵夫,隱居在山裡面,但是具體不知是什麼地方,山民說,樵夫總是會背著柴下山來換糧食。”

  吳糾一聽,蒼白的臉上滲透出一絲殷紅,眼睛中也有些喜色,說:“太好了,定然是曹劌。”

  召忽說:“公子你先別著急,今兒都晚了,明日一早再忙這些,先喝口水,吃些東西。”

  吳糾一聽他說吃東西,感覺肚子已經餓得不行了,再加上他下午鬧病,現在全身乏力,血糖都低了,感覺頭暈眼花的,吳糾讓子清去弄了一碗水來,再弄點吃的。

  子清很快就回來了,端著溫水和暖飯,說:“君上吩咐放在灶上的,一直熱著呢,公子快趁熱吃。”

  吳糾醒了,吃著飯,召忽就對東郭牙說:“大牙你一直守著都累了,你快去休息罷。”

  東郭牙似乎有些受寵若驚,看了一眼召忽,召忽面色不太正常,不知怎的有點支支吾吾,東郭牙先是受驚,然後又有些瞭然,對著召忽笑了一聲,說:“多謝中庶子關係,那東郭先告退了。”

  東郭牙向吳糾行了禮,就退出了房間,還給他們關上了門。

  吳糾喝著熱水,感覺好一些了,看向召忽,無奈的笑著說:“何故遣走東郭師傅?”

  召忽見東郭牙走了,這才放鬆下來,說:“誰知道那東郭牙是不是齊侯的人,我也只是小心謹慎為上。”

  吳糾看了一眼召忽,突然放下手中的水杯,說:“子清,你先回去睡罷,碗放在這裡,明日一早再收拾。”

  子清答應了一聲,很快也走出去,召忽沒走,喋喋的把齊侯親自給吳糾擦汗的事情說了一遍,說:“你說這個齊侯,他心裡怎麼想的?怎麼突然擺出一副溫柔親和的樣子?”

  吳糾一聽,頓時心裡一怔,原來他做夢夢到了母親在給自己擦汗,其實是齊侯?

  吳糾心中有些慌,不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淡淡的說:“還能怎麼想的?我現在是大行人,總不能突然病死在莒國的館驛中罷?”

  召忽連忙呸呸呸了好幾聲,說:“公子你可別瞎說嘴,你這身子夠虛弱了,快多吃些。”

  召忽見吳糾醒了,也就放心了,看著他把飯吃完,臨走的時候還幫他把碗收拾了一下,順手給帶出去,免得放在屋中一晚上有味道。

  召忽接過吳糾手中的碗箸,難免手指碰了一下吳糾,吳糾猛地身體一顫,嗓子一抖,險些又要吐出來,一瞬間眸子猛地一縮,感覺胃裡又不太舒服。

  召忽沒注意到吳糾的表情,只是收拾了東西,說:“公子快休息,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想曹劌的事情。”

  吳糾勉強點了點頭,看著召忽走出去,這才鬆了口氣,捂著自己的嘴,輕咳了幾聲,又端起杯子豪飲了幾口,才感覺那不舒服的噁心感被壓了下去。

  吳糾難免有些心驚,他上輩子只是有些輕微的潔癖,絕對是針對乾淨的程度,而非人與人的觸碰。

  吳糾艱難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深吸了一口氣,他隱約記得,自己剛才噁心難受的時候,好像打了齊侯一下。

  吳糾難受的在榻上翻了個身,感覺頭都要炸了,也不知有沒有吐在齊侯身上,若是齊侯借題發揮,那就不好惹了,他想著心煩,乾脆把被子拉到頭頂上,縮在被子裡,暫時不去想。

  第二天一大早,吳糾的臉色終於恢復了,雖然不算是紅潤,但是也沒有昨日那麼蒼白無力,他穿戴整齊,梳洗得當之後,先找來了召忽和東郭牙,三個人坐在一起用早膳,一邊用膳,一邊說了說昨日虎賁軍的回稟。

  姓曹的樵夫特別奇怪,性格也很古板,逢年過節,山民們想多給他一些食物或者衣服,但是那樵夫脾氣很是牛頑,就是不要,多一塊大餅都不要,你塞給他,他還生氣。

  沒人知道樵夫具體住在哪裡,所幸梁甫山不是很大,但是如今是夏天,樹木糙長,也不是很好尋找。

  召忽說:“這人脾氣這麼古板,還是個樵夫,真是公子要找的人?”

  吳糾笑著說:“我也不能肯定,先去看看才知道。”

  東郭牙說:“大行人準備何時去?”

  吳糾說:“越快越好,這裡終歸是莒國,不能久留。”

  東郭牙點了點頭,召忽則不同意,說:“不行,公子身子要緊,你昨日才病了,今日不能去。”

  吳糾還要說話,就聽到一聲輕笑,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一個黑衣男子竟然站在他們門外,笑眯眯的負手而立,黑袍襯托著挺拔的身子,面目稜角分明,表情卻溫柔似水,笑著說:“我倒是和召師傅想到一處去了,二哥身體方好,今日還是不要勞累了。”

  眾人都嚇了一跳,沒想到齊侯總是神出鬼沒的,他們三人在用膳,連忙全都放下碗和箸,趕緊站起來作禮。

  齊侯走過來,沒有去碰吳糾,只是揮手說:“不用拘禮。”

  他說著自顧自走進了吳糾的房間,吳糾的房間已經給收拾乾淨了,齊侯走進來,坐在席間,他的手放在膝蓋上,齊侯的皮膚不算白,不過他的手背上稍微有一個紅印子,印子有些轉青的勢頭,手指骨節的地方還有一個血痕,看起來像是撓的。

  吳糾不動聲色的看著,心裡卻“梆梆梆”狠跳了三下,頭一次如此忐忑不安,他隱約記得自己昨天好像打了齊侯一下,而且打得不輕,如今一看齊侯的手背,又是青印子,又是血痕的,恐怕是昨日自己的傑作。

  吳糾眼睛眯著,不停的轉著,一方面在猜測,另外一方面在回想,齊侯注意到他的表情,頓時有些想笑,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

  齊侯還是第一次看到吳糾露出如此不安的神色,覺得當真有趣,於是當下“嘶……”了一聲,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右手,裝作一副痛楚的樣子,說:“今日怕是陰天要下雨,孤這手背上的傷口有些做疼。”

  第26章 唇亡齒寒

  其他人都沒看到吳糾打了齊侯,也不敢想像吳糾能打齊侯,召忽看著齊侯手背上的血痕,還以為昨日夜裡頭,齊侯和誰家美人廝混過呢。

  吳糾則是淡定的抬頭看了看外面日頭高照的好天氣,如今正是早上的時間,日頭慢慢爬上天空,因著是夏日,還是臨海的莒國,夏日的日頭非常濃烈,照進房間裡,一直照到蓆子間的案上。

  吳糾挑了挑眉,就連東郭牙也看了一眼外面的日頭,然後又收回目光來,低頭看著蓆子,明智的沒說話。

  吳糾則是避開這個話題,猶如沒聽見一樣,拱手作禮說:“君上,昨日夜裡得到前往梁甫山的虎賁軍匯報,梁甫山中,確實有一個姓曹的樵夫隱居在此,但具體不知是不是曹劌,糾請命前往尋曹劌此人。”

  齊侯咳嗽了一聲,這才放下自己的手,將手掌搭在膝蓋上,正襟危坐,身姿挺拔,頗有一番王者氣度,笑眯眯的說:“哦……二哥要去梁甫山,好啊,只要二哥身子無礙,隨時都可以啟程,啟程之時,知會孤一聲就行,孤好準備一下。”

  吳糾一聽,立刻說:“君上也要同去?”

  齊侯笑著說:“不可同去麼?”

  吳糾說:“君上,前去打探消息的虎賁軍只是說,山中確實有個姓曹的樵夫,但是梁甫山人煙稀少,山中沒有山民隱居,山下的山民也不知那姓曹的樵夫具體隱居在何處,此行去梁甫山,恐怕要露宿在深山之中,君上若是同行,恐怕……”

  他的話還沒說完,齊侯已經笑著擺手,黑色的袖袍發出“嘩啦”一聲,說:“二哥萬勿擔心,孤吃過的苦,可不比二哥少,不是麼?”

  吳糾聽到這裡,也就沒有再反對,其實說的也對,齊侯並不是理所應當的繼承者,他上面有大哥,還有自己這個“二哥”,大哥死了,不氏呂的公孫無知還跑出來橫插一槓子,迫使齊侯一路逃亡,這一路的苦,恐怕少不得。

  齊侯這個人是很能吃苦的,所有的君王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很能吃苦,吳糾心想,幸好此行只是要齊侯與自己一同吃苦,若是一同享福,自己的命也就不久遠了……

  吳糾立刻拱手說:“那糾就讓人準備一下,今日下午便即啟程。”

  召忽看了一眼吳糾,滿眼的不同意,吳糾昨日病成那樣,臉色煞白,仿佛馬上要到黃泉去報導了,今日剛剛好轉一些,但是身子還是羸弱的厲害,竟然就要下午啟程。

  召忽眼中的不同意很明顯,東郭牙看了一眼召忽,給他打了一個眼色,召忽看到了東郭牙對自己“擠眉弄眼”的表情,但是卻沒放在眼中,反而說:“公子昨日重病,召忽不同意下午就啟程。”

  吳糾看了一眼召忽,召忽卻不為所動,態度異常堅決的樣子,吳糾怕他惹怒了齊侯,畢竟齊侯看起來很注重人才,都能扮作主書跟隨大隊來到莒國,不正說明他是一個愛才如命的人麼?

  其實吳糾不知道,齊侯除了愛才,其實還有點記仇,上輩子曹劌第一次在長勺大敗齊軍,已經讓齊侯顏面掃地,第二次齊魯會盟的時候,曹劌又膽敢用一把匕首就挾持齊侯,讓齊侯當著齊魯兩軍的面子又顏面掃地,可謂是狠狠的在左右兩頰都扇了兩個大嘴巴,何其響亮。

  齊侯的確欣賞他的才華,但是同樣也忌憚他的才華和膽識,之所以齊侯自己主動跟來,是因為他要做這個坐纛兒的,一方面好言相勸曹劌為我所用,一方面,若是曹劌冥頑不靈,也好以除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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