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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著與自己交好的主教們降職的降職,貶斥的貶斥,還有被押解入裁決庭的,大抵永遠也出不來了。

  風乾深吸一口氣,看似平靜的眼底翻湧著隱晦的怒火和驚濤,如同暴風雨來臨的前夕。原以為他跟在夜錚身邊這麼多年,已經摸透了對方的強勢和手腕,沒想到,一旦動起真格來,甚至無需親自下場,幾頁調令就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教宗分明是在逼迫他!憑藉自身至高無上的權利。

  若非自己身份特殊,而且向來手腳乾淨,恐怕淪落成為這批犧牲品中的一員,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後路都已經被一一了斷了,要麼激憤而起徹底推翻,要麼就此屈服順從沉寂,除此之外,他別無選擇!

  風乾抬眼若有若無地向上方投去一瞥,那位大人為何不反對呢,就這樣任由教宗獨斷專行,肆意妄為嗎?

  還是說,在那位的眼中,這些人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被掃到簸箕里去也無關緊要了?

  遺憾的是,他所暗自期待的那人最終沒有給他任何回應,哪怕一個眼神。

  一場暴風雨驟然降臨,再悄然褪去,僅僅只花了半日時光。

  離開光明神殿的時候,聖堂大主教晗希才從緊張的氣氛里放鬆下來,稍微鬆了口氣。

  走在他身側的清和寬厚地笑了笑,面上一副過來人的沉穩:“教宗陛下賞罰分明,閣下若無過錯,卻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就是因為連自己哪裡可能出錯都不知道,所以才擔憂啊。晗希在心底暗自抱怨了一聲,面上只是強做鎮定道:“您多慮了,我只是在為明年主教空缺過多而可能產生的動盪憂心罷了,您和張君白閣下作為陛下多年來的左膀右臂自然是穩坐釣魚台了。”

  清和淡淡地望了孤傲地走在前方的張君白一眼,笑道:“陛下的心思,又有誰說得准呢……”

  教廷上層的震動為即將到來的年末慶典蒙上一層不安的灰霧,皇宮默契地對此保持沉默,對於廣大的信徒而言,只要教廷的日常秩序仍然好好的運轉,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

  葉少卿坐是書房裡的沙發上,望著軟若無骨膩在自己身上的教宗陛下,蹙眉道:“你這麼做,會不會打糙驚蛇了?”

  “我就是要驚他,暫時還搬不倒幕後黑手,先剪除手腳也是好的,將敵人的有生力量一點點削弱,最後也不過只能苟延殘喘,除了臨死掙扎一下,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了。”

  夜錚伸出一根手指頭戳戳愛徒的臉頰,道:“還有一個好消息,關於瘟毒的研究有了重大進展,最近這幾天應該就可以研製出壓制的藥劑了,日後,你不要再親自去接觸那個小鬼,聽到沒有?”

  葉少卿無奈地道:“我只是想搞清楚他到底藏著些什麼秘密。”

  夜錚涼涼地道:“換了是我,就直接差人將他送進裁決庭,嚴刑拷問一番自然什麼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了。”

  葉少卿斜眼看他:“別開玩笑了,他好歹是溫隊長的弟弟,人家忠心耿耿地追隨你,你怎麼忍心對他的親人下毒手,再說了,你有證據嗎?就憑他對您老人家的美貌免疫?”

  夜錚輕哼一聲道:“所以那個小鬼現在才能好端端地住在光明神殿。”

  “你不是派人一直盯著的嗎?似乎也沒有異狀吧。”

  夜錚正要說話,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後,響起周問吞吞吐吐的聲音:“教宗陛下,聖子殿下,斬秋和溫隊長……要打起來了。”

  葉少卿一愣,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啥?”

  時間回到一刻鐘以前。

  溫平在房間呆膩了,表示想要去庭院裡曬曬太陽,門口的兩個侍衛對視一眼,似乎沒有不讓他出門的命令,想到對方是隊長的弟弟,沒有太多猶豫便一道跟在他身後去庭院散步。

  通往神術塔的走廊入口就在離庭院不遠的地方,溫平走到一片罕有人至的院落,折了一枝臘梅漫不經心地嗅著淡淡的幽香,目光穿過橫斜的花枝有意無意地往神術塔的方向掃視著。

  在兩個侍衛的注視下,溫平突然痛苦地哀叫一聲,捂著腦袋倒在地上,侍衛們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察看,其中一人匆匆離開跑去叫人,溫平夾著眉頭,可憐兮兮地拽著另一人的衣角,從齒fèng里不斷地嗚咽著要水。

  “要水?可是……你再等一等,他馬上就回來了!”

  溫平眼眶裡蓄滿了淚,捂著腦袋抽噎著:“水……嗚,我要死了……”

  年輕的侍衛有些惶急地看著他,終於敵不過他的苦苦哀求,急忙去找水。

  眼看礙事的傢伙走遠,溫平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貼著院落的矮樹叢往神術塔的方向跑去。

  卻不料,還沒踏入走廊,一道閃電般的劍光從斜里憑空刺出來,鋒芒畢露的劍尖停留在離他鼻尖半尺遠的地方,撲面而來的寒芒颳得他面頰生疼,肌膚上炸起一片片雞皮疙瘩。

  一滴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滑,溫平勉強扯出一抹虛弱的笑:“斬秋大人……”

  他正飛快地思索著該如何過眼下這一關,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大喝:“斬秋,你在幹什麼?!”

  聽出是溫常言的聲音,溫平一個激靈,身體顫抖著搖晃了一下,體力不支似的軟倒在了地上,像一隻無辜的幼鳥似的恐懼地埋著頭:“別殺我……”

  溫常言擋在他面前,右手握住劍柄,陰沉著臉冷冷地盯著斬秋:“斬秋,別以為殿下庇護你就可以胡作非為,對一個病弱的孩子動手,你又準備把之前被驅逐出騎士軍的事件再上演一次?”

  第92章

  斬秋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溫平,握劍的手臂如磐石般紋絲不動,對溫常言警告的話語置若罔聞,只是自顧自冷漠地道:“他形跡可疑,這裡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溫常言眼底積蘊的怒氣漸盛,斥道:“就算他誤闖,說清楚就是,何至於拔劍?還不快把劍收回去!”

  “都住手!”

  當葉少卿和夜錚趕到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兩人劍拔弩張的場景,周問小跑著跟在後面,溫青澤趕到溫平身邊查看他的傷勢,直到確定只是驚嚇沒有受傷才略略放心。

  “你們不要為了我打架……都是阿平不好……”溫平咬著嘴唇,驚惶無措地抽噎著道。

  斬秋古井無波的視線與葉少卿黑沉的眼神短暫地交匯後,他乾脆利落地收劍回鞘,默默垂首退到一邊,向二人行禮。

  緊張的氣氛轉眼消弭於無形,溫常言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放開了握住劍柄的右手,朝夜錚單膝下跪,垂首,無喜無怒地道:“教宗陛下,聖子殿下。”

  夜錚沒有開口,只是頗為玩味地向溫平這個導火索投去一瞥,眼神冷淡而莫測。

  “都起來,你們在幹嘛?在院子裡切磋劍術?”葉少卿頭疼地按了按額角,像一個老氣橫秋的私塾先生語重心長地敦敦教誨:“多大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一言不合就要開打?到底怎麼回事?來個能喘氣的把經過說清楚。”

  溫常言皺著眉看一眼斬秋,後者面無表情沉默不語,他也不願先開口,仿佛站了某種便宜似的。

  葉少卿雙眉開始不悅地挑高,溫平突然弱弱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揉著通紅的眼,委屈地耷拉著眼皮,嗚咽著,輕聲細語地道:“剛才我在庭院裡散步突然覺得頭疼難以忍受,又口渴想喝水,左右等不到人來,就想自己去找他們,可是不小心迷了路……斬秋大人出現出現,要殺我……然後二哥來了……我真的不知道不可以來這裡……嗚……”

  溫青澤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慰道:“已經沒事了,不知者無罪,斬秋不會殺你的,別哭了。”

  溫平抓著葉少卿的手臂,瘦弱的身軀緊貼著他,微微顫抖著道:“斬秋大人真的不會怪我了嗎?他的劍好鋒利,我害怕……”

  話語未盡,溫平突然感到一道銳利的視線箭一般釘在自己身上,整個人打了個抖,哪怕不用回頭也知道教宗陛下盯著自己,只好訕訕將手鬆開。

  葉少卿皺著眉看向斬秋,後者從頭到尾神情就沒有過半點變化,仿佛一切事情都跟他無關,對於溫平的說辭也沒有半點辯駁的欲望,葉少卿更加頭疼了,搖了搖頭,悶騷的虧吃了多少次還不長記性。

  “好了,既然溫平沒有受傷,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葉少卿轉頭注視著溫平,不咸不淡地道,“你剛才說你頭疼難忍,莫非是發病了?我好像不久前才為你做過精神梳理。”

  溫平揉著額角,虛弱地點點頭,可憐兮兮的抬眼瞅著他:“是的,殿下,我也不知道。”

  “那麼,你現在可好些了?”葉少卿關切地問。

  溫平搖了搖頭,一幅強忍痛苦的模樣:“殿下身份貴重,怎麼能為我這樣的小人物操心呢?不用管我的,我自己休息一下就會好,請您不必再耗費精神力,親自為我——”

  “你多慮了。”夜錚雙手環托著手肘,似笑非笑地開口道,“你體內的毒素我已經差人研製出了針對的解毒劑,日後無需徒兒親自過問,周問,去叫人把解毒劑送到這孩子的臥房,讓他服用。”

  周問連忙點頭如搗蒜。

  溫青澤和溫常言亦是高興不已,除了溫平臉上的笑容相當勉強除外,一切的問題似乎都迎刃而解了,離開的時候,溫平最後悄悄地看一眼神術塔的方向,遺憾地在心裡嘆了口氣。

  單憑自己,根本拿不到藏在神術塔里的毒源,別說進去了,甚至連接近都做不到。溫平深深埋著頭,氣餒之餘又不知為何鬆了口氣,既然這次失敗了,那自己是否可以在繼續呆在光明神殿,長久地呆下去?

  一隻隨處可見的普通紅雀,在天空中振翅高飛,熟練地穿過皇宮密密麻麻的宮殿,在二皇子寢殿外盤旋一會,悄然無聲地飛入了書房內,一根尾羽從紅雀身上自行脫落,輕飄飄地落在書桌上。

  風乾捻起羽毛,指腹輕輕拂過,幾行蠅頭小字漸漸顯現而出。

  他面不改色地將上面的內容快速看完,無所謂地勾起唇角笑了一聲,道:“果然失敗了,像這種不中用的小角色,我不明白您為何要讓他潛伏在那位身邊。”

  書房裡僅亮著桌角上一盞檯燈,風乾對面坐著的男人全身籠罩在陰影里,昏暗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到牆壁上,拉得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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