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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天為了拾荒而誤入了填埋場,結果被狂化的異獸咬了?”這已經是葉少卿第三次問他同樣的問題,溫平溫順地點點頭,沒有半點不耐煩,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像只露出頭的鴕鳥,一旦不遠處的溫常言和斬秋稍稍走進些,又趕緊把頭埋起來。

  “附近也沒有別人?”葉少卿又問。

  溫平輕聲道:“……天黑,我太害怕,沒注意。”

  夜錚坐在沙發上,優雅地交疊雙腿,一手翻閱著周問送來的關於此事的調查報告,一手握著茶杯,輕輕吹了吹升騰的熱氣,冷淡地瞥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道:“小子,你會體術或者神術?”

  溫平瑟縮地看了他一眼,又往葉少卿身後挨緊了些,幅度不大地搖搖頭。

  “哦?既然都不會,那為什麼你被咬的傷痕那麼淺,異獸們都死了,你一個體弱的孩子卻沒死?”

  溫平一愣,仍是一個勁的搖頭,支支吾吾地道:“我也不知道……”

  他輕輕地拽了拽葉少卿的衣角,弱弱地道:“殿下,阿平頭好痛。”

  葉少卿按在他頭頂,精神力再次進入對方的意識海,準備為他做精神梳理,就像這些時日以來經常做的一樣,這次卻被夜錚一手攔住。

  葉少卿微一挑眉:“師父?”

  夜錚垂眼盯著溫平,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不如讓我親自來吧。”

  接觸到對方威嚴的目光,被子裡的溫平突然抖了一下,結結巴巴地連忙道:“不,不用麻煩教宗陛下,阿平只是需要休息,有聖子殿下就——。”

  夜錚一揚眉,打斷了他:“既然這孩子需要休息,我們就不要這麼多人圍在這裡打擾他了。都出去吧,讓他好生修養,如果記起什麼事情,再告訴我們。”

  溫平嘴唇動了動,默默地垂下眼瞼:“……是。”

  待眾人走後,在床上裝睡的溫平悄然掀開被子爬起來,墊著腳走到門口,門外的走廊上傳來侍衛們來回走動的聲響,他又將窗簾拉開一條fèng,往外張望,院裡的四季樹上停著一隻大街上隨處可見的紅雀。

  溫平臉上怯懦的神情被戲謔取代,伸出一隻手,五指微張,在空中虛虛握住,樹上的紅雀忽然渾身一僵,如同喝醉了酒似的,不受控制地歪歪斜斜朝他飛過來,落在他掌心。

  溫平微笑著輕輕撫摸它的羽毛,感受到手心裡傳來的懼怕和顫抖,他的心情頓時愉悅起來,自言自語般低低地道:“這裡可真是漂亮又舒服,跟那兒比起來,簡直是天堂和地獄……他們自稱是我的兄弟,呵呵……這麼多年來,在我飽受折磨的時候,他們就住在這樣奢華的大房子裡,享受富貴榮華,明明都有一樣的臉,真是同人不同命呢,小雀兒,你說呢?”

  紅雀當然不可能回答他,蜷在他掌心縮成一團,溫平也不介意,似乎早已習慣跟小動物交流,自顧自地說道:“原來那就是教宗陛下,我不喜歡他看我的眼神,尖銳又鋒利,總覺得要被看穿了似的……”

  良久,他稍稍鬆開手指,那紅雀忽然劇烈掙紮起來,撲扇著翅膀飛了出去,遙遙消失在天際。

  午後的陽光柔柔地灑在走廊在木地板上,混合著窗外寒梅的幽香,若有若無地飄入鼻尖。

  葉少卿和夜錚二人並肩漫步在暖光之下,銀白的祭司袍被照得微微發亮。

  “你覺得那孩子有問題?”葉少卿用肯定的語氣問道。

  “當然。”夜錚冷淡地眯了眯眼,“全身上下都是疑點。”

  “但他是青澤的弟弟這一點應當是無疑的。”葉少卿蹙眉道,“而且,他也確實在鬼門關走了一圈,雖然有些說不通的地方,不過,你的反應會不會太大了?或者他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又膽小怕事的孩子。”

  “孩子又怎樣?天真無邪的面孔,是最好的偽裝。”夜錚不屑地道,“而且最可疑的地方在於,他居然在我面前仍然執著於你,除非他的審美是扭曲的,否則一定是對你居心叵測。”

  葉少卿:“……”怎麼就審美扭曲了?!

  夜錚轉過頭來,日光透過落地窗照亮了他的臉,俊美的面容蒙上一層淡淡的光輝,比世界上最完美的神像還要高貴美麗。

  “難道我說的不對?”他注視著自家弟子微微一笑,聲音不疾不徐,帶著理所當然的自信和從容。

  葉少卿幾乎被他的笑容耀花了眼,無奈地敗下陣來:“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兩人沿著迴廊步入庭院,厚厚的積雪被教士們到小路的兩側堆積成雪白的絨毯,在陽光下白茫茫的一片,紅梅綻放於枝頭,動人的幽香在寒風中隨風飄動,葉少卿循著梅香,拉著夜錚在梅樹下的長椅上坐下。

  “上次從白澤脫落的角上捕獲的瘟毒,研究出結果了嗎?”

  夜錚微微頷首,道:“比想像中還要困難,那種毒素很特別,不知道混合了多少獸血精華提煉而出,存活率極高,而且極易傳染,不過已經有些眉目了,等研究出解毒的辦法,你就不用一天到晚親自給那個小鬼療傷了。”

  葉少卿嗯了一聲,被暖陽籠罩著,似乎整個人都變得懶散起來,他四下看看無人窺探,隨侍的騎士們也遠遠打發去了庭院外,便放心地枕到夜錚腿上,懶洋洋地闔上眼,似乎下一秒就能安穩地睡去。

  夜錚溫柔地愛撫著弟子的面頰,淡淡道:“你最近好像很喜歡午睡,明明以前都覺得午睡浪費時間的。”

  葉少卿在如cháo水般突如其來的睡意下,有些迷糊地道:“人類也有冬眠的權利啊……”

  夜錚輕輕摸著愛徒柔軟的髮絲,幽深的眼眸低垂,靜靜地注視著他的睡顏,陽光自兩人頭頂斜斜傾覆下來,將他們的影子印在純白的落雪上,空氣里迴蕩著梅香和陽光的味道,仿佛所有的煩惱和陰暗都離他們遠去了,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寧靜的時光在這一刻定格成一幅雋永的圖畫……

  葉少卿一覺醒來時,日頭已經遙遙偏西,夜錚手裡握著一本不知從哪兒來的古籍,閒閒翻閱,一邊的鬢髮撩至耳後,露出弧度優雅的側臉,見他醒來,隨手捏了捏徒弟的臉頰,道:“睡好了?為師的腿都要麻了。”

  葉少卿直起身,輕笑道:“那徒兒給師父捏一捏。”

  夜錚拍開他伸過來的爪子,道:“回去吧,否則一會他們找我們又要急了。”

  “嗯。”或許是陽光太過刺眼,葉少卿站起的一瞬間,視野里充斥著一片淡淡的金光,隨著他雙眼眯起,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葉少卿回過神,見夜錚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不由奇怪道:“怎麼了?我臉上開花了?”

  夜錚垂眼,淡淡道:“不,沒事。”

  作者有話要說:  狐:喂,醫森嗎?我家徒弟弟好像得了白內障。

  葉:……你走

  第91章

  傳說一千多年前,神明指引著廣大信徒們驅逐了大陸中部絕大多數兇惡強大的王級異獸,由初代教宗占卜後,眾人齊心協力共同鑄造了聖祭壇和聖獸宮,建築起光明神殿的雛形。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聖祭壇正式宣告完工,當神聖權杖佇立在祭壇之上的那一刻,天地間湧現出一道巨大的光柱,直衝雲霄,仿佛要將天地破開,緊接著皓雪初霰,朝陽初升,大陸之上,一個由人族統治的新紀元正式拉開了帷幕。

  初代教宗便以那天為一年的最後一天,稱之為“紀元日”,日出後就將是新的一年。每當年末來臨,教廷都要在“紀元日”舉行盛大的慶典,向神明祈福,以紀念千年前黑暗褪去光明到來的日子,一年一度的主教述職就在“紀元日”的前一周正式開始。

  主教們帶著或忐忑或激動的心情再次踏入光明神殿,對其中很多人而言,也許這將是一輩子最後一次踏足這座恢宏雄偉的建築。

  風乾坐在下方,面無表情地望著高台之上的夜錚和葉少卿,昀鴻和周問等人侍立在一旁,三位聖堂大主教坐在離神座最近的地方,不言不語,唯獨中間的晗希短短時間裡已經連續換了好幾個坐姿,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隨著眾位主教按照職位和教區依次上前做完最後的陳述,昀鴻開始宣讀一系列調任和變動的命令,很快,眾人發現,這次述職已經不僅僅是升遷貶斥的問題了,裁決庭的幾位位高權重的大主教竟也赫然在坐,直屬於教宗陛下的教廷騎士軍以溫常言為首,牢牢把守著大門,一隻蚊子都無法飛出,神殿中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第一個被騎士軍押入裁決庭的是朝華大主教,受賄、瀆職、利用職權徇私枉法等一條條罪狀,被當眾披露,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

  朝華本人呆若木雞,他雖然早料到自己在教廷的上升之路已經到頭了,本以為最多是下放外地,甚至貶斥到外域之類的不毛之地,萬萬沒想到,等待他的居然是毫不留情的一記重錘,只是因為自己與聖子結怨所以趕盡殺絕?還是將自己當成了殺雞儆猴的雞,又或者是陛下拿他開刀,開始剪除二皇子的黨羽……

  朝華已經無暇去思索深層次的原因,他被魚貫而入的騎士軍摘去了大主教徽章,慘笑著最後看一眼自己的弟子彌封,後者卻低垂著腦袋,根本不敢抬頭與之對視。

  緊接著,昀鴻宣讀的下一道升遷任命,竟然是彌封取代了朝華的大主教位置,朝華赫然回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唯一的弟子,來不及質問他,光明神殿的大門便朝他永遠的關閉了。

  ——不要怨我出賣您啊師父大人,誰叫你要一條路走到黑,不自量力同教宗陛下和聖子殿下作對呢?

  彌封眼瞼低垂,在心裡無聲地喟嘆著,您老了,可是徒兒我未來的路還長著呢……

  死寂般的沉默後,神殿中想起零星的竊竊私語,看來傳聞的中的“大清洗”,已經開始了。

  風乾的眼神沉下來,卻沒有太過驚訝。

  果不其然,朝華的處置只是一個開端,接下來,又有好幾位從高位驟然跌落谷底的大人物,其中甚至還有一位裁決庭的大主教,當初下令追殺傳聞中的變異異獸白狐的命令,就是經由他的手發布的命令。

  夜錚自回歸教廷後一直隱忍不發,在暗中花費了大量精力和時間收集證據,就是為了在今天,利用述職大會,光明正大地剷除異己,將或明或暗的反對勢力,包括那些不明真相只是單純被人利用的倒霉鬼一起,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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