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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她旨意要去城頭,成渝只好取了鎧甲。正猶豫著要不要避嫌的時候,卻被沈秋拉住,道:“幫我一把。”

  成渝沒辦法,只得小心翼翼幫她將鎧甲套上,又取了件披風將人裹好。整個過程生怕碰到哪裡不該碰的地方,折騰下來已經是一頭大汗。

  “多謝。”沈秋笑道,“便勞煩成將軍扶我上城頭看看吧。”

  成渝一聽可以上城頭,頓時喜上眉梢,忙不迭地將人攙住,也忘了什麼該碰不該碰的了。

  但還沒出門,沈秋的步子忽然停了下來。

  成渝跟著停下,道:“怎麼了?”

  沈秋低頭看著自己雪白的袖口,僵硬著問道:“這傷口是誰替我處理的,這衣服……是誰替我換的?”

  成渝聞言心頭“咯噔”一下,嘴角抽搐道:“陛下……陛下……不讓旁人插手……”

  話音剛落,沈秋已經怒氣沖沖且步伐矯健地衝出去了。

  *****

  段雲亭一身鎧甲,定睛看著城頭城下一派鏖戰的情形。忽然餘光一瞥,一抹熟悉的影子已然到了身側。

  沈秋在成渝的攙扶下,在他面前拜道:“臣沈丘見過陛下。”

  段雲亭略略揚眉,神色如常道:“沈愛卿有傷在身,怎麼上城頭來了?”

  沈秋道:“臣那日蒙陛下親自相救,心中已是惶恐。方才更聽成江軍說,陛下這幾日對臣更是照顧有加,某些事更是親力親為,如今戰事當頭,臣又怎能安寢房中?”

  段雲亭聞言微笑道:“某些事……朕還是很樂意親力親為的,沈愛卿何必太過客氣。”

  沈秋哼道:“那多謝陛下抬愛了!”

  成渝在一旁聽著這二人繞著彎子打啞謎,急得冷汗直冒,但又不能說什麼,只得一個勁的裝傻。

  終於沈秋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換了個話題道:“不知戰情如何?”

  段雲亭挑眉道:“愛卿看看便知。”

  沈秋聞言超前走了幾步,只見城下的秦軍勢如虎狼,正不斷地朝這邊攻來。雲梯如雨後春筍一般地架起,圓木更是綿延不斷,直取城門。而齊軍亦是不甘示弱,仗著城池堅固,不斷地往下放箭,投擲滾木,將秦軍一批又一批地打了下來。

  目前的勢頭,可謂是旗鼓相當。

  沈秋回身看向段雲亭,道:“陛下,我們還能堅持多久?”

  “此番秦軍來勢洶洶,竟是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勢頭。”段雲亭搖頭嘆道,“如此相持下去,只怕勝負難料。”

  他話音剛落,便見一個秦軍順著雲梯爬上了城頭,一路砍殺過來。成渝見狀當即把劍而出,將人一劍斬倒。

  段雲亭沒有說話,面色分明沉了下來,對成渝道:“成江軍親自帶人過去,加強守衛。”

  “是!”成渝聞言,當即又點了數百人往城牆邊而去。

  沈秋一言不發地看著,許久之後道:“以此時的情況來看,若不能速戰速決,恐對我東齊不利。”

  段雲亭頷首,轉過頭去,但見沈秋正靜靜地望著混戰的城頭,面色因為傷勢而略有些蒼白,只是眉間斂起,眼中的神情卻是少有的肅然。

  頓了頓,他開口問道:“不知沈愛卿可有妙計?”

  “有。”仿佛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沈秋慢慢回過頭道,“不知陛下城中可有秸稈?”

  “秸稈?”段雲亭挑眉道,“自然是有的,不知……”言及此,實則心中已經明白了七八分,便轉而一笑道,“喲,今日剛好刮的是東風啊,看來愛卿這辦法倒著實有些意思!那麼這件事……便由全權交給你吧。”

  “是。”他說得乾脆,沈秋得令得也不耽誤時間,領命便極快地下了城頭。段雲亭靜靜地看著,許久後輕聲地一笑。

  三炷香的時間後,沈秋帶著一列士兵回來,將一摞摞秸稈抬上了城頭。然後她沒有耽擱,立即吩咐將這秸稈盡數點燃,扔下城頭。

  雲梯上的秦軍見城上忽然拋下糙捆似的東西,本以為對方這是彈盡糧絕,無物可拋了。正欣喜之際,卻發現一股股黑煙自腳下騰起,很快眼前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原來這秸稈竟是澆過焦油的,點燃之後,便會有黑煙騰起。

  沈秋命人將城頭也堆上了秸稈,所有守城將士往後退出幾步,繼續she箭和投擲滾木。因了此時正刮東風,故而騰起的黑煙並不會傷及自身,如此一來,秦軍處在迷霧之中,而齊軍視線清明,便占了絕對的優勢。

  聽著耳畔綿延不絕的慘叫聲和掉落聲,沈秋慢慢地閉了眼,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正此時,一雙手探尋過來,同她十指交握。

  沈秋轉頭望去,卻並未觸到段雲亭的目光。對方只是抬眼望著遠處,城下而起的滾滾黑煙仿佛映入了他的眼中,幽暗而不可揣度。

  但十指間的力度,卻又是一種毫不遮掩的安慰。

  沈秋慢慢地吐出一口氣,低聲道:“西秦已非昨日的西秦,我已無路回頭了。”似是對旁人說,更多的,卻仿佛是在對自己解釋。

  “朕明白。”段雲亭聲音很低,卻穿透了周遭所有的喧囂,顯得如此的沉穩有力。

  *****

  “敗了?!”

  冀禪一拍桌子,底下回報的小校頓時震得渾身顫抖,忙道:“那段雲亭用秸稈澆了焦油往、往城下拋,我等未曾未料,故而……故而……”

  “罷了,滾吧!”冀禪一拂衣袖,不耐煩地站起身來。待到小校離開之後,他舉步走到窗邊,伸手扣住邊沿,力道大得讓指節都開始發白。

  上次在林中設伏一事,自己算到了冀封對沈秋的放不下,算到了沈秋在段雲亭心中的位置,原本沈秋是個最好的誘餌,足以趁機將東齊一網打盡。

  可他唯獨漏算了一個,便是段雲亭比他想像的還要能忍。

  他事先大張旗鼓地調動人馬,有意走漏要伏擊沈秋的風聲,可段雲亭沒有動作;之後伏擊沈秋,甚至將人逼入林中徐徐圖之,段雲亭仍沒有動作;他往林中房間,帶人在外面守株待兔,甚至給予了足夠多的時間來救援,可段雲亭仍沒有動作。

  冀禪賭的是段雲亭一定會來,而時至如今,他才明白段雲亭也在賭,賭的是自己會比他先放棄。

  而最終,段雲亭賭勝了。他不曾立即趕來,不曾大動兵馬卻,卻竟敢在自己離去之後,輕車簡從悄無聲息地將人帶回。一個能裝瘋賣傻三年的人,其忍性果真是自己不能小瞧的。

  消息傳回軍中的時候,冀禪怒不可遏,當即吩咐全軍強攻東齊城池,定要給段雲亭一個下馬威。

  而如今,他知道自己又輸給了段雲亭一回。

  正滿腹心思之際,門外有人道:“二皇子……”

  冀禪怒而回身,道:“何事來煩我?!”派派後花園燕燕。為您整理收藏

  門外的聲音顫了顫,道:“陛下自長安傳來密詔……”

  冀禪幾步走過去,撩開門帘,將信奪過一看,忽然笑了起來,喃喃道:“看來此番……果真是天助我也!”

  那傳信的小校不解其意,也不敢動作,便知是低頭站著。

  而冀禪看了他一眼,忽然道:“傳令下去,撤軍!”

  *****

  西秦突然撤軍的消息,讓東齊上下有些訝異,卻也紛紛鬆了口氣。

  段雲亭眼見對方大軍已拔寨而去,又得到另一路閔忠送來的戰報,確認並非詐退後,才慢慢放下心來。這時西秦傳來消息,說老皇帝得知長子暴卒,震驚痛心之下一病不起。

  沈秋心裡明白,冀禪這般匆匆回去,便是怕朝中再生意外,讓自己的一番算計付諸東流,皇位不保。但論此時情形,秦軍雖撤軍卻還尚有餘力,貿然追擊只怕是討不到便宜。故而她協同其餘將軍一併勸段雲亭擺駕回京。

  段雲亭見她都這麼說了,也自知這般親征在外,朝中諸多事務不可偏廢,便吩咐成渝留下守城,自己則帶著大軍歷時數月返回洛陽。

  回朝當日,左右相帶著百官出城迎接,聲勢浩大。此戰雖不算得勝,卻也算得上力挫了敵軍威風,故而朝中上下無不是一派喜色。

  然而此時的西秦朝中,卻已經全然換了一番天地。

  冀禪回到長安後不久,老皇帝駕崩,順理成章便該由他這唯一剩下的皇子繼位。冀禪登基之後,並於次月便改年號為武極。他一登位,便大肆清理過去的太子黨人,並變更國法律令,課重稅,增徭役,收繳天下銅和鐵,大肆打造兵器。

  短短的數月之間,民怨已經傳到了東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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