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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中那一字一頓的“只許勝,不許敗”教底下眾人皆有些震懾,話音落下片刻,竟無人開口。而正鴉雀無聲之時,卻見一人便行至堂中,拱手道:“臣願往!”

  段雲亭定睛一看,見請命的竟是沈秋,不覺挑了眉,笑道:“沈愛卿一向韜光養晦,此番如何如此主動了?”

  沈秋不是感覺不到周遭質疑的目光,也明白自己這身份,如此請命著實會惹人生疑。但此時此刻,她要的只是段雲亭的信任。一個頷首,一個“准”字,只要她能上得了戰場,一切便足矣。

  只是她心底並不確定,段雲亭對她的信任,是否到了能放她上戰場的地步。

  於是頓了頓,她懇切道:“臣身為西秦人氏,曾為冀禪家僕。故自以為對西秦諸事細則,諸人秉性的了解,略勝各位一籌。願以性命作賭,重挫西秦!”

  段雲亭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環視周遭道:“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無人開口。一來是人人都明白這沈丘乃是陛下面前的紅人,再者,這沈秋忠心幾何,段雲亭應當是最為明白的,旁人又如何插得上嘴?

  “既然各位別無異議,”段雲亭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沈秋,倒是輕描淡寫地笑道,“那此番便由沈愛卿及成愛卿一道領兵出戰吧。”

  成渝聞言當即起身,站在沈秋身後,拱手道:“臣願赴湯蹈火,不負聖恩!”

  沈秋亦是拱手領命,頓了頓,卻道:“陛下,臣有一請求,懇請陛下恩准。”

  段雲亭道:“愛卿且說來朕聽聽。”

  “臣懇請此番讓成將軍為統帥,”沈秋抬眼望向段雲亭,一字一句道,“臣不掛帥印,不|舉帥旗,但求隨軍同行便可。”

  他明白沈秋的意思。她既是段雲亭欽定的主將,加之成渝對她平素的敬服,縱然不掛帥,這全軍的決策多半還是由她決定。只是沒有帥權在手,縱有不軌之心,只要成渝還在,便不足以以撼動全軍。

  這是沈秋對他的信任,報以的一顆定心丸。

  片刻之後,段雲亭收回目光,慢慢笑道:“好,朕依你。”

  *****

  事不宜遲,沈秋當夜便同成渝相談一夜,再細細議過用兵細則。次日一早,二人便帶著襲營的三千兵馬出了城。

  沈秋一身藍袍黑甲高坐於馬上,裝束平常,雖然行在隊首,但乍然望去並不起眼。成渝同她並轡而行,偶爾打馬往後方跑動,督促行軍。

  段雲亭站在城頭,眼看著那一彎人馬在晨光之中漸行漸遠,神情里難得的一絲笑容也無。

  他知道自己在賭,賭對方對自己是乃真心實意,賭這一次,他沒有信錯人。

  出城數里,沈秋對成渝道:“便在此處分兵吧,你速速帶兩千人趕往埋伏去處,等我消息便是。”

  “昨夜所議……不是沈大人設伏,末將率軍襲營麼?”成渝聞言詫異道,“所呈給陛下的決意,亦是如此啊?”

  “讓我這個西秦人領兵偷襲西秦大營,莫說是陛下,便是其餘的將領都決然會不贊允的。”沈秋搖首笑道,“只是縱然其中緣由不便細說,誘敵一事,換了我去,收效定然好過於你。”

  成渝不解沈秋究竟有何打算,卻也知她無心說破。遲疑片刻,只得斂眉道:“如此臨時變更決定,大人不怕陛下怪罪?”

  沈秋聞言笑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頓了頓,收去笑意,“若有差池,我願一力擔下所有罪責,在此當口……只願你信得過我。”

  成渝定定地同她對視了很久,終於慢慢地頷首道:“我信得過沈大人。”

  “多謝,”沈秋拱手笑道,“事不宜遲,你我此刻便各自行動吧。”

  成渝當即下命,予以沈秋一千人馬,以及一口巨大的箱子。

  “這是何物?”沈秋盯著那大箱子皺眉道。

  成渝道:“此乃昨夜辭行時,陛下托末將帶上的,說定能助全軍一臂之力。”

  “行軍在外,帶著這箱子豈非多有不便?陛下這是……”沈秋不解地伸手打開箱子,話語突然頓住,片刻之後笑了出來,“原來他將這些贅物帶在身邊,竟是有這般用途。”

  成渝笑道:“看來陛下的意思,不需言說,沈大人便立刻明白了?”

  沈秋合了箱子,笑道:“既然陛下如此慷慨,那我便也藉此大方一回吧。”

  二人拱手作別,很快各自領兵而去。

  臨別之際,沈秋遲疑片刻,還是叫住成渝。

  成渝聞聲回身,道:“沈大人可是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沈秋搖首,沉默了許久,道:“彼時秦軍入伏之後,還望成將軍能活捉的……便不要趕盡殺絕。”

  成渝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道:“在下理解沈大人的心情,只是刀劍無情,在下只能說是盡力而為吧。”

  沈秋對他一拱手,嘆了嘆道:“那便先行謝過成將軍了。”

  *****

  沈秋所帶盡數是輕騎兵,抄小路急行,不多時便來到西秦營地附近。

  她帶人先藏匿在周遭的密林里,抬眼朝營地中望了片刻,時不時地便能看見一列列裝備森嚴,軍容整肅的巡邏士兵來回走過。可見西秦並未有一刻放鬆戒備。

  不過無論是段雲亭還是沈秋的意思,此番襲營的目的都不在於殺得秦軍如何片甲不留,而是將人引出去予以重創,好好地揚眉吐氣一番。

  當然,於沈秋而言,還有另一番未曾道出的目的。

  屏息將目光定在營地中央,那眾星拱月的主帳上,沈秋深吸一口氣,回頭用眼神對身後的伏兵發出示意。然後她忽然拔|出佩劍,揚聲道:“殺!”

  一聲令下,一千輕騎霎然從林中衝出,猶如一把利刃堪堪劈入敵方陣營。在沈秋的授意下,他們著意將進攻的聲勢弄得分外浩大,一時間,只聽喊殺震天,刀劍其鳴,幾如雷動。

  西秦縱然未曾放鬆警惕,在這如此之短的時間裡,也頗有些應付不暇。營中霎然亂成一片,抵擋的抵擋,呼喝的呼喝,沈秋一馬當先,左右揮開阻擋的人群,便箭一般地朝那主帳衝去。

  果然,還未及靠近,主帳周圍的護衛便一霎現身,阻攔在前。沈秋一提馬韁,馬首連帶著前蹄高高揚起,伴著刺耳而高昂的嘶鳴聲,已然連人帶馬地躍了過去,直奔打仗。

  沈秋橫劍在胸,略一遲疑,伸手便將那大帳挑開。

  “快,保護太子!”一片片凌亂的呼喊聲中,她循聲抬頭,一眼便在層層疊疊湧上的護衛身後,看見了久違的冀封。

  冀封一身銀白的衣甲靠帳而立,與周遭之人略有慌亂的神色相比,卻顯得分外冷靜。只是在同沈秋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雙目明顯有片刻的失神。

  這還是二人闊別數載之後,頭一次這般四目相對。

  沈秋心神一滯,胸中頃刻湧起千萬思緒,一聲“太子哥哥”幾乎要喚出口來。但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劍柄,她忽然一提馬韁,做出極為震驚的模樣,轉頭而去。

  縱然自己的頭盔壓得極低,看不清面容,但冀封方才的眼神,卻分明昭示著他已覺察到了什麼。沈秋此番之所以執意親自涉險襲營,一來為保誘敵成功,二來,便是希望以此種方式,暗示她正在正人在東齊。

  畢竟,若是這般堂而皇之地暴露身份,以她前西秦太子妃的身份,如今卻身披戰甲入了齊軍,只怕能說服冀封,也無法取信於旁人。

  如此,不知冀封會否靜下來,冷靜地想想這戰事的前因後果。

  既然此時目的已達到,此處便不宜久留了。

  發出撤軍的訊號,沈秋不再瞻顧,在眾人的掩護之下,便打馬飛快地衝出敵軍大營。說不出是真還是假,只覺得自己當真有些落荒而逃的樣子。

  一千精騎在這場小小的廝殺中並未折損太多,一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撤。馬蹄飛奔擦著營邊的密林飛馳而去,待到蹄音窸窣落下,一人打馬徐徐從一顆古木後走出,正是冀禪。

  他收回望向齊軍的目光,轉頭望向尚未恢復平靜的西秦大營,忽然打馬衝到冀封面前,倉皇道:“大哥,冀禪方才去周遭勘探地形,護救來遲,還望大哥恕罪!”

  冀封徒然地立在一片兵荒馬亂之中,怔怔地看著遠方。聽聞他一番話,似乎這才回過神來。他左右望了望,道:“可知方才那藍袍小將是何人?”

  左右皆搖頭,畢竟那支人馬既無帥旗,連兵帶將又是如此來去匆匆,教人不及瞻顧。

  冀禪遲疑道:“那支人馬來去皆是匆忙,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蹊蹺?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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