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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秋立在角落裡,原本還在感慨趙挺成渝二人出招太亂太急,沉不住氣,才被對方尋了空子取勝。然而不知怎麼回事,忽然便從冀禪口中聽到一句“沈大人”,她一時大驚,整個人忽然緊張得動彈不得。

  心知自己這“沈丘”的化名當時不過是隨意取的,細細想來實在是很不高明。只要冀禪聽了這名字,以他之精明,自然不會想不到這一層。

  正暗自忐忑之際,卻聽段雲亭道:“哦,這人乃是朕的御前侍衛長,不過近日被朕派往宮外辦些私事去了,故而不在宮中。說來他身手的確不錯,此番時候不巧,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成渝趙挺二人聞言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陛下對沈大人的消失毫不奇怪,原是得了陛下密詔出宮去了!

  而沈秋聞言卻只覺分外疑惑。段雲亭此言,怎麼聽怎麼都是在替自己打圓場,只是自己今日冒然消失,按他的性子似乎應當氣的跳腳,到處派人找才是,為何……反而為自己回護?

  恍惚了半晌,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發覺二人的話題早已扯到了別處。沈秋怔怔地看著,然而段雲亭一面同冀禪說著什麼,一面抬眼望向周遭,目光在她這裡明顯頓了頓,竟是帶著殘餘的笑意,揚了揚眉。

  沈秋一怔,這才發現段雲亭早便知道她在此處了!然而對方的目光只是稍稍地停頓了一下,下一刻已然若無其事地收回。

  匆匆低下頭,沈秋越想此事越覺得蹊蹺。思緒如同張開觸角一般四處攀爬,忽然觸到一種可能,整個人狠狠一抖,如遭雷擊。

  *****

  次日一早,沈秋忐忑不安地來到段雲亭的御書房“負荊請罪”。

  “打著朕的旗號招搖撞騙,沈大人近日可是長進不小啊!”段雲亭抱手倚靠在窗畔毫不客氣道,頓了頓,盯著她臉上的一對黑眼圈看了又看,道,“沈愛卿看起來仿佛是很累的樣子啊,卻不知昨夜是不是也故技重施,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去了?”

  由於來之前早已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沈秋此時老老實實地站在他面前,任憑他說東說西,一言不發。

  實則她還留了一部分心思,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段雲亭,然而對方舉手投足一切如常,根本沒有什麼異樣之處。

  昨天入夜之後,直到宴席散去,她眼見兩位正主已然離開,便回到林中將衣甲還給那還在傻等著的小侍衛。之後回到自己房間,以為段雲亭會立刻將她叫過去興師問罪,然而一直到深夜,都全無動靜。

  反是她自己等著等著,已然睡意全無。輾轉反側地思索著對方白日的舉動,回想著每一分細節,想要找到什麼蛛絲馬跡,能否認掉心裡的那種可能。

  只可惜,沒有任何一點蛛絲馬跡,能說服得了自己。

  故而今日一早,她決定還是主動來找段雲亭,心想是禍躲不過,早死早超生吧……

  而此時此刻,段雲亭眼見自己說了一大通,而沈秋卻是半晌沒動靜,便忽然停了下來。眯眼看了看她,再度開口,聲音已然低沉了幾分,“愛卿不願侍從在朕的身側,卻選擇喬裝改扮暗中窺探……莫非是同那東齊二皇子有什麼瓜葛?”

  忽然被他問道要害之處,沈秋心頭一緊。一時間,她竟希望聽到對方接下來立刻說出“莫非你猥|褻而不得的男子,實則這冀禪?”這樣的話來,然而雙方各自默然許久,竟是無人開口。

  沈秋垂著眼,並未同段雲亭對視,然而卻仿佛能感到對方投來的目光,正帶著灼燒一般的溫度。實則她知道自己實則是不敢抬眼,她怕自己一抬眼,便在對方那帶著蠱惑意味的目光里,將一切和盤托出。

  她隱約覺得,這一切……怕是要瞞不住了。

  只是她無法確定,段雲亭是否當真知道,又究竟知道多少。到底還是……不願放棄那一絲一毫的僥倖心理吧。

  仿佛在比較著誰更沉得住氣,誰更有耐心一般,於是二人便這般僵持著,任由房內寂寂無聲,落針可聞。

  在這空白的時間裡,沈秋腦中浮現出許多念頭。繼續裝傻,編個幌子糊弄過去,還是和盤托出,或者請求段雲亭替自己瞞天過海,或者……便索性就此機會,跟著冀禪回西秦去吧。

  段雲亭一直保持著靠窗的姿勢,一言不發地看著她,仿佛在等待著什麼。然而二人之間長久的沉默似乎讓他有些失去耐心,片刻之後,他終於站直了身子,走到沈秋面前,略一遲疑,開口道:“你……”

  一個“你”字還未出口,卻被門外宮人的聲音打斷:“陛下,二皇子來了。”

  沈秋聞言,目光里閃過一絲明顯的訝異。她立馬抬眼看著段雲亭,儘管沒有說什麼,但目光里明顯的哀求意味卻是過去從未有過的。

  段雲亭明白她的意思,嘆了口氣,道:“你且去里室吧。”見沈秋飛也似地便躲了進去,他無奈地搖搖頭,這才收拾好情緒,走到門邊將門打開。

  冀禪已然背身立在門外,聞聲回頭,一拱手道:“陛下。”

  段雲亭瞬間已然恢復了燦爛的笑容,道:“王爺今日怎麼這麼早啊,朕還思量著王爺昨日車馬勞累,今日要多休息些時候呢。”

  冀禪淡淡笑道:“本是習武之人,路上一點顛簸自然算不了什麼。”

  段雲亭讓出門口的路,示意冀禪進屋來坐。門口侍立的宮人立刻端上茶水,替二人斟滿。

  二人分坐在桌几的兩側,段雲亭端起茶杯輕啜一口,頓了頓,抬眼望向冀禪道:“王爺這般專程前來,應是有要事相告吧。”

  “要事算不上,”冀禪倒也如實道,“不過本王今日來此,確是有些話,想私底下同陛下說說。”

  “哦?”段雲亭一挑眉,隨即放下手中茶杯笑道,“王爺但講無妨。”

  冀禪垂眼看了看面前的茶杯,頓了頓,慢慢道:“實不相瞞,本王此行……實則是受皇兄之託。”

  沈秋自打飛速奔回房內之後,好些時候還沒定下心神。正侷促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時候,忽然聽到隔牆而來的這麼一句,整個人當即在原地怔了怔。

  回過神來之後,她輕手輕腳地朝牆邊走去,聽聞二人的聲音在牆的另一側變得清晰了幾分,這才站定了步子。

  而此時那邊段雲亭已然開了口:“哦?不知王爺此話怎講?”

  片刻之後,冀禪道:“實則得知陛下執掌大權之後,原是皇兄有意以儲君的身份前來拜會一番,”刻意頓了一下,搖搖頭笑道,“只是想必陛下也曾聽聞准太子妃出走一事,皇兄為了此著實傷了不少腦筋。”

  沈秋心頭一緊,又聽段雲亭道:“確有聽聞,卻不知此事現在如何?那太子妃可有消息?”

  “實不相瞞,縱然此事對外暫且按壓下來,實則太子妃至今未歸,已然不知所蹤。”牆那頭沉默了許久,冀禪才開口慢慢道,“皇兄猶豫了許久,終是下決心退婚,不久之後即將迎娶新的太子妃。他平素政務繁忙,此時又添這一樁,萬不得已之下,才讓本王代他前來。”

  沈秋猛然一怔,半晌竟是動彈不得。

  過了許久,她慢慢地蹲下|身子,在牆根坐下,伸手環抱住雙膝,默默地聽著外面二人的對話。

  然而聲音雖聽得清明,二人話里究竟說了些什麼,卻變得越來越模糊。唯有那一句“不久之後即將迎娶新的太子妃”反覆不斷地在腦海中縈繞著,揮之不去。

  她慢慢地想,如此也好,如此……自己也不必那麼愧疚了吧。

  然而不知為何,雖然如此告訴著自己,然而心內卻遠沒有想像中的那般釋然。說不清是何感覺,只覺得腦中簡直是一團亂麻,仿佛有什麼絲絲縷縷地交織在一起,解不開,剪不斷。

  漸漸地,自小到大近二十年的光陰之中,同冀封關聯的種種回憶紛至沓來……此時此刻,她似乎才真正明白,自己到底還是辜負了他。

  而且這一負,便再也無法挽回。

  作者有話要說:看在我更了13000的份上,大爺們賞朵花吧~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恍恍惚惚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掀簾而入的聲音,將沈秋的思緒拉了回來。她這才意識到,一牆之外的人聲早已歸於平靜,想來冀禪也已經離去。

  而只在片刻的晃神之間,那人輕而緩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便已然停在自己身前。

  沈秋仍是維持著將臉埋在膝蓋中的姿勢,一動不動。只覺此時此刻,房內安靜得只剩下對方清晰的呼吸聲,以及自己胸腔里不斷撞擊著的凌亂心跳。

  然而……這一團混亂的局面該如何收場,她著實還未做好準備。故而此時此刻,除了沉默,自己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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