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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懇請陛下准臣十日的假,”蘇逸伸手指了指自己右眼,無奈道,“這樣子……實在不好見人。”

  段雲亭看著他,終於憋不住“噗”地笑出聲來。在蘇逸苦著臉準備迎接他嘲笑的時候,他卻只是擺擺手道:“准了准了,只要莫將手中事務耽擱下來,休息幾日無妨。誰教你這理由實在太過充分,朕簡直無可反駁呢?”

  突然面對如此浩蕩的洪恩,蘇逸禁不住懷疑地看著他。

  “愛卿還有何疑議?”而段雲亭卻自顧自地再度看起了奏摺,眉尖眼角的神態恢復了方才的愜意悠閒。

  蘇逸回過神來,同沈秋一樣怕他說變就變,也來不及多想,便只是拱手謝恩,匆匆告退。

  待人出去了之後,段雲亭拿著畫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展開,垂眼凝眸。

  片刻之後,將視線從畫上移開,便可見沈秋扶著劍站在迴廊邊,正百無聊賴地打了一個哈欠。

  他忽然笑了一聲,將畫徐徐收攏。

  *****

  沈秋原本以為,既然段雲亭不再執意說媒,此事便到此為止了,誰知遠不是如此。

  不知為何,近些時日她於宮中行走,十次有九次都能“偶遇”那上杜惜,遇上了更免不了一番煎熬似的寒暄。她本就不善言辭,而那杜惜言語間時不時還明送個秋波,或者拿話語暗示些什麼,弄得沈秋只能裝傻,“呵呵呵呵”地回應。

  雖然沈秋對此事百般不情願,無奈那杜惜偏生把聲勢弄得異常浩大。時日一長,次數一多,宮中內外簡直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並且他們都得出了一個驚人一致的結論:此二人有jian/情。

  故而除卻忍受杜惜的偶遇之外,沈秋自然也少不了旁人的調侃。

  “來來來,朕給你個‘東齊第一美男’的稱呼如何?依朕看,愛卿可是半分也不輸給那冀封的。”在這些調侃之人當中,段雲亭無疑是熱情最高,戰力最強的。

  而對方雖然作風大膽了些,但畢竟是女子。沈秋總不能逢人便解釋自己對她毫無意思,全是她一廂情願吧?故而她最後沒了辦法,只能處處躲著她。

  而自打那日遇上了一回蘇逸後,對方不知何故便告了假。雖是將諸多事宜安排了下去,但沈秋到底還是清閒了不少。而段雲亭見fèng插針,連忙派宮人下了一道旨意,又將她拉了過去,只道干一日是一日,待到蘇逸完假了再回去不遲。

  自打上次“杏仁蘇聖旨事件”之後,沈秋對段雲亭各種稀奇古怪的旨意早已見怪不怪,相比之下,反而覺得這條實在是太正常了。於是沒辦反,只好又回到了段雲亭周遭。

  這日沈秋替段雲亭跑完腿回來復命,方離開御書房,一眼便看見一個疑似杜惜的影子。她渾身一個激靈,跟見了鬼似的,便當即掉頭,百里衝刺般地往宮外奔去。

  做賊似的在一片林子後躲了片刻,自覺“危險”已過,才擦了把汗,走了出來。心想自己過去仗著身手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料也有這麼到處躲著人的一日。

  方走出來,隱約間,便聽聞不遠處似有刀兵碰撞之聲,其間似乎還夾雜著些許人聲。

  沈秋循聲四處望了望,才發現自己稀里糊塗地,已然來到禁衛軍的練武場附近。

  在西秦的時候,她幼時便常常跟著父親的門生們去練武場看人操練,偶爾找人比劃比劃,而自打來到這東齊之後,由於時常被段雲亭呼來喝去的,也沒空來這裡瞧瞧。

  而此番聽聞了聲響,心頭的衝動便忽然涌了上來。心癢難耐之下,她想也沒想,便舉步走了過去。

  此時正是黃昏時分,一日的操練已然結束,練武場裡剩下十來人,正三三兩兩地隨意比劃著名。而沈秋方一立定,便聽聞身旁有人喚道:“沈大人?”

  沈秋回頭,見來者便是自己那日在街上攔下的,前任禁衛軍,現任御前侍衛成渝。

  成渝似是方同人比划過,氣喘吁吁地小跑過來,擦了一把汗,道:“沈大人如何來了?”

  沈秋打量了他,道:“你已是御前侍衛,如何還在這裡?”

  成渝笑道:“今日不該我當值,便過來同過去的兄弟們比劃比劃。做這御前侍衛成天傻站著,沒什麼機會動手,身手都快生疏了!”

  沈秋心想他說得也確實在理,而正此時,成渝已經將場子裡的兄弟們都招呼了過來,道:“這便是我跟你們說起的沈丘沈大人,那日我便是被他三兩招就制住了手腳!我雖敗在他手下,卻是滿心佩服啊!”

  於是旁人便起鬨道:“大人露個身手,同咱們比劃比劃吧!”

  沈秋見這成渝那日舉止雖蠻橫,但性子直率耿直毫不記仇,心下默默讚許。聽聞眾人起鬨,不由得又暗暗回想起過去在西秦時日,於是她笑道:“既然大家都這麼說了,那沈丘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

  一個時辰後,御書房。

  段雲亭頓住手中的筆,抬起頭來盯著蘇逸看了好久,嘖嘖道:“蘇愛卿傷已痊癒?”

  蘇逸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右眼,嘆道:“已然無礙。”聽聞段雲亭不懷好意地一笑,生怕他又要調侃自己,便先發制人道,“對了,臣方才入宮時剛好路過練武場,恰見沈大人在那處,似是在同人比武!”

  “哦?”段雲亭果真提起了興趣,忘了自己之前的一茬,道,“他和禁衛軍在一處?”

  “正是。”蘇逸回道。

  “他倒是找到個好去處了,”段雲亭忽然扔了筆,興致勃勃道,“走!愛卿這便同朕去看看!”

  蘇逸聞言一愣,心下只怪自己多嘴,恨不能給自己一個耳光。他一介文人,對刀槍劍戟勉強分辨得出已屬不錯。平日裡在街頭見人舞刀弄槍更是躲得遠遠的,生怕波及自己,哪裡有閒心專程去看人家打架?

  但轉念一想,陛下不也是出了名的“不善習武”麼?怎麼今日忽然有了這興致?

  他回身正待發問,卻發現段雲亭早已連影子也沒了。

  嘆了一聲,只得不情不願地跟了上去。

  *****

  段雲亭帶著蘇逸並幾個隨從,坐著轎子閒閒地往練武場而去。

  然而及至到了附近,才發現遠遠傳來的不是打鬥的聲音,而是……女子興奮的笑聲?

  懷著疑惑的心情,段雲亭下了轎子,步入場內,一眼便看見角落裡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

  還未看得清明,只聽聞一旁的蘇逸訝聲道:“那是……杜惜?”

  段雲亭聞言放眼望去,果然看見為首的女子正是杜惜。今日她一身明艷的桃紅色長裙,巧施粉黛,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只是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些彆扭。

  不由得啞然失笑,心道連此處都能找來,莫非還真是對沈丘上心了?

  然而轉眼瞅了瞅蘇逸,見他目光投在杜惜那邊,神情果然已變得怔怔的。心知他為人素來精明,唯獨在此事上倒同榆木無異,段雲亭心下覺得這事與事牽絆在一起,實在太有意思,便不懷好意地在他肩頭一拍,成心笑道:“人道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果真如此啊。蘇愛卿怎麼不去打打招呼?”

  蘇逸被拍得一個踉蹌,匆匆收回目光,咳了咳,道:“不必、不必了……”抬眼只見段雲亭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不知為何,只覺一陣毛骨悚然,便趕緊調轉話題,朝不遠處一指,道,“看,沈大人在那裡!”

  這一招還真把段雲亭的注意力轉移走了。他負手朝場內走了進去,靠著一棵大樹站定,歪著腦袋,仿佛很懂似的,饒有興致地看著場內的打鬥。

  蘇逸本對刀劍一類物事避之不及,眼見場中二人只是徒手相搏,方才跟了上去。

  練武場中央,沈秋此時褪了一身鎧甲,只著黑色短衣。身形較之對面貨真價實的男子,自然要瘦弱矮小几分,然而兩相對陣之下,卻毫不落下乘。一連幾人,俱是被她以四兩撥千斤的巧力,放倒在地。

  “嗯,嗯,”段雲亭一面目不轉睛地看著,一面頻頻頷首道,“方才那虛晃一招使得漂亮……嗯,這招出其不意的……擒拿,嗯……”想了想,自覺詞窮,“……也使得漂亮……”

  蘇逸心道你對此道一竅不通,裝什麼行家?然而可惜自己也是個外行,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他,便只能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應付,順便虛偽地附和幾句。偶爾瞅著空子偷眼看向對面的杜惜,而對方只是看著場中的沈秋,眼中全無自己,蘇逸嘆息一聲,只覺心情複雜,難以言喻。

  當沈秋一個過肩摔撂倒了第十二個人的時候,耳畔立刻傳來一片夾雜著喜悅的驚呼。然而那聲音來得突兀而刺耳,跟一把利刃似的插過來,驚得沈秋手一抖,差點沒將那人直接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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