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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秋聞聲急忙跪下,惶恐道:“陛、陛下饒命!陛下還是讓臣蹲大牢去吧!”

  段雲亭看蘇逸一臉憋笑的神情,不以為意道:“做朕的御前侍衛長乃是爾等的榮幸,旁人求還求不來!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三人鬧了一通,蘇逸忽然想起了什麼,才提起正事道:“臣聽聞……西秦二皇子冀禪下月底要前來出使?”

  “確有其事。”段雲亭恢復了正經,餘光瞥了瞥一旁的沈秋,道,“此事朕已派人開始著手準備。”

  沈秋可以感覺他投來的目光,然而但她望過去的時候,對方卻已然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

  她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

  若說那日陡然看到冀禪要來的消息時,一時只是震驚不已,那麼時至今日,心中所剩的,大半已是矛盾和猶疑。

  因為她明白,兩條截然不同的路已然擺在自己面前:繼續留在東齊,或者隨他回西秦。

  念及後者,沈秋只覺得無論心底已做好了怎樣的準備,這一刻來得似乎仍是早了些。

  或許她只是不知該如何做好準備,去重新面對冀封。

  說來以她的性子,絕不是這般優柔寡斷之人,卻唯獨在冀封一事上,總無法果斷。

  也許是因為她心中知道,從小到大,唯有這麼一人,會對自己的一切毫不介懷地包容。也正因如此,自己在逃婚之後,每每想起他,心中便湧起揮之不去的愧意。

  正暗自沉吟間,忽聽蘇逸道:“東齊與西秦久無往來,這冀禪此番無征無兆地便來出使,臣只覺得……”話未說完,聲音便低了下去。

  段雲亭知道他生來比旁人多個心眼,便笑道:“久無往來,也終有破冰的一日。朕知你心頭少不了重重顧慮,只是此番是他來我東齊境內,若當真有何不軌之舉,又怎能逃得過朕的耳目?”

  蘇逸心知段雲亭也不是糊塗之輩,既已著手準備,便不會想不到這一層。於是他稍稍釋然了幾分,道:“既如此,想來是臣多慮了。”

  “不如這樣,”段雲亭沉思片刻後,忽然挑眉一笑道,“既然愛卿對此事頗為掛心,不如此番接待來使一事……便交給愛卿主持吧!”

  蘇逸一聽頓時苦了臉,心道這便是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啊!

  並非他不願干正經事,而是朝中人人皆知,戶部那幾個尚書侍郎無一不是分斤撥兩的主兒。雖然好處是由他們管著錢糧的這些時日,每一筆帳目記載得清清楚楚,誰也別想從他們手裡貪污濫用一分一厘,但更麻煩的是,遇到正常開支每每需要撥款撥糧的時候,也得同他們軟磨硬泡好幾回。哪怕是段雲亭下了聖旨,人家也能從帳目里捉蟲似的挑出些“鋪張奢靡”之處來,一遍兩遍三遍地上疏。

  蘇逸知道段雲亭也是被那幫耿介的大臣弄得沒法子了,才把燙手的山芋直接扔了過來。如此他倒好,落得一身輕鬆,自己以後的麻煩卻是少不了了。

  畢竟這迎接來使一事事關國北齊西秦兩國,雖不可鋪張,卻也不能過於摳門,損了國威。蘇逸悲哀地想,自己以後可有的磨了。

  但底是推拒不得,便只得訕訕地拱手領命。

  段雲亭笑得燦爛,聞言頷首,還不忘在他肩頭拍了一拍,鼓勵道:“蘇愛卿舌綻蓮花,口若懸河,對付那幾個老頑固決計不在話下!朕看好你喲!”

  蘇逸對他無話可說。默然片刻,忽地靈機一動,道:“臣有一事相求!”

  “何事?”段雲亭挑眉看他。

  蘇逸抬眼瞥了一眼沈秋,道:“臣懇請陛下借沈大人一用!”

  段雲亭也跟著瞥了一眼沈秋,道:“你要他有何用?”

  蘇逸不緊不慢道:“沈大人原是西秦人氏,故而對西秦國情,飲食並生活等習慣均十分了解。此番接待西秦來使,我等若要做到盡善盡美,這其中細節便絕不可有所閃失!”

  段雲亭心下雖不願,但見他說得如此義正言辭,又無法反駁,沉默了片刻便只能道:“那……借一個月吧。”

  “一個月不夠,”蘇逸搖首,正色道,“直到使臣離去為止。”

  沈秋在一旁啞口無言,心道自己不過開了個小差的功夫,怎麼就被人討價還價地商量著要去買了?但聽到蘇逸最後半句話,她忽然意識到不對,便趕緊出口道:“不可!”

  “有何不可?”段雲亭蘇逸二人同時回頭道。不同的是,蘇逸依舊掛著那公事公辦的臉,而段雲亭眼底倒似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笑意。

  沈秋心道自己若是在冀禪面前晃悠哪怕一下,此番便是不想回,也得回了。遲疑了一下,她扯著理由吶吶道:“臣在陛下/身邊已久,若離開的時日過長,此處恐怕要落下不少事務,便且……一個月罷,一個月足矣。”

  她話音剛落,段雲亭便得意道:“嘖嘖嘖,蘇愛卿你聽聽!沈愛卿果真是向著朕的,果真是離不開朕的!”說罷還轉向沈秋揚眉道,“對吧?”

  沈秋只能“呵呵呵”地裝傻。

  蘇逸見狀便也只能放棄,搖搖頭道:“那便依沈大人所言罷。”說罷對段雲亭一拱手,順勢把沈秋一拉,道,“那臣今日走馬上任,這便將沈大人帶走了。”

  段雲亭似乎是沒想到這一出,聞言一驚,道:“你……”

  沈秋對他聳聳肩,作無奈狀,隨即轉身開開心心地隨蘇逸離開了。

  二人推門而出,走在迴廊里,她對蘇逸笑道:“大人這是看我太過勞苦,有意救我於水火之中麼?”

  蘇逸全無所謂地笑道:“哪裡哪裡,我這是公事公辦。”

  沈秋盯著他看了看,終於道:“實則蘇大人對北齊出使一事,還是存有顧慮吧?”

  蘇逸轉頭看她看他,眯起眼笑道:“看來沈大人倒是十分了解在下。”

  “豈止我一人,”沈秋心下只覺得他君臣二人笑起來,實在是一個德行,嘆了嘆道,“陛下若不曾看出你這層心思,又怎會當真答應讓我離開一個月?”話一出口,暗暗覺得怎麼有些怪怪的,便一時沒說話。

  而蘇逸似乎並未掛心,沉吟了片刻,卻忽然問道:“你在西秦生活多年,可知那冀禪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沈秋聞言一時沉默。冀禪此人,自己過去出入宮中時,雖也同他打過許多照面,然而論起二人之間的真正往來,卻著實是屈指可數。

  並非她不理會冀禪,而是對方為人太過沉默疏離。雖是時常與冀封同出同入,然而若說冀封如同一潭溫潤柔和的水,那冀禪便是他身後一塊不可觸碰的冰。

  雖是兄弟二人,性格卻是差之千里。

  沈秋沉思片刻,道:“冀禪此人……性格有些清冷孤僻,同太子冀封倒是關係密切。”言及此,她話音頓了頓,笑道,“只是我雖是西秦人,卻也不過區區一個庶民,對皇族之事也不過略有耳聞而已,各中細則只怕也不甚明了。在西秦習俗一事上還能略盡綿薄之力,於此事……實在愛莫能助了。”

  蘇逸聞言看了看她,很快一笑道:“無妨無妨,我也不過隨口問問而已。”

  *****

  既然已經被“借讓”出去,就終於不用被段雲亭鞍前馬後地折騰了。至少,可以落得一個月的清閒。

  ——如果你當真以為如此,那可就太天真了。

  最初的十日裡,沈秋也是這麼以為的。然而便只在第十一日,在她同蘇逸商量儀仗布置的時候,段雲亭不甘寂寞的聖旨,便穿過大半個皇宮,遙遙地來了。

  見頒旨的宮人火燒屁股一般地匆匆步入殿內,口中直喘著粗氣,二人俱是一驚,心道莫不是宮中出了什麼大事?便趕緊起身,恭恭敬敬地垂首站定,等待宣旨。

  “沈——丘——接——旨!”然而,只聽那宮人用尖細而高亢的聲音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今日批閱奏時,忽覺腹中飢餓。沈愛卿速去巧手閣購杏仁蘇三盒,天黑前務必送至御書房,不得耽擱!——欽——此!”

  話音飄飄然落下,蘇逸沈秋二人對視一眼,蘇逸忍俊不禁,沈秋欲哭無淚。

  “沈大人,還不快快起身接旨?”那宮人將聖旨卷好,看著她無比鎮定地道。

  “臣……謝主隆恩。”沈秋哀嘆一聲,只能認命。這種大張旗鼓宣聖旨只為讓她買杏仁蘇的事,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段雲亭幹得出來。

  “陛下反覆交代過,此事萬分緊急,還請沈大人速速動身吧。”那宮人面不改色地留下這麼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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