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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內忽然越發好奇,隱約地有了一種感覺:這人看似全無城府,實則周身上下處處深藏不漏。

  “陛下可是有什麼苦衷?”於是她特意改了稱呼,藉機試探道,“若信得過在下,在下願與陛下分憂。”

  “實不相瞞,”段雲亭“哎”了一聲,片刻之後,終於開口道,“你可知這宮裡……”

  沈秋湊上去,道:“這宮裡……如何?”

  段雲亭頓了頓,又長長地嘆出了一口氣,接著方才的話,以悲愴又憤懣的口吻道:“你可知這宮裡的女人……比起那青樓的頭牌,差得可不是一點兩點啊!”

  沈秋氣結。心道自己要是再信這人,就是傻子!

  車內安靜了片刻,這次卻是段雲亭先開了口,道:“不知沈兄日後有何打算?”

  沈秋心知自己既已出了西秦,便再無回頭之路了。她聳聳肩,道:“天下之大,何處不為家?走一步算一步,先去洛陽吧。”

  段雲亭回頭看了看她,忽然道:“沈兄可願進宮?”見沈秋皺眉,又挑眉一笑,道,“我這一路頻頻遇險,自打得沈兄相伴,一路上可謂風平浪靜。看來沈兄於我,著實有逢凶化吉之能,既然沈兄暫無打算,不如先隨我進了宮,做個御前侍衛……長!在宮中錦衣玉食,吃穿無憂,且有朕護著,沒人能耐你何!”

  沈秋聽他說得天花亂墜,末了更是搬出“朕”來撐場面,只覺哭笑不得。但轉念一想,覺得這也並非不是一條出路。畢竟比起在洛陽城裡艱難謀生,這一步登天的好事,換了誰都要心動幾分。再者,探探這東齊宮中的情形,日後回了西秦,也只是有益無害。

  於是她想了想,道:“陛下這提議未嘗不可……只是在下有一要求。”

  “沈兄但講無妨。”

  沈秋擺出一副“江湖人士”的做派道:“在下久在江湖,若是在宮裡呆不慣了有一日要走,還請陛下勿要阻攔才是。”

  “朕依你。”段雲亭沉吟片刻,笑道,“只要朕在一日,便絕不食言。”

  *****

  “都好幾個月了,人還沒找到?”年邁的西秦皇帝坐在御案後,重重地“哎”了一聲,“這秋丫頭怎麼如此不識抬舉?”

  “父皇還請息怒,”冀封立於堂下,拱手道,“這婚事她本不願,原是……原是兒臣強加於她,還望父皇勿要因此而牽罪於沈家。”

  老皇帝聞言,有些疲憊地靠坐回椅子裡。他心下雖惱這沈秋不顧天家顏面,逃婚而去留下一堆爛攤子,但也知其父沈威身為護國大將軍,戰功卓著,聲威顯赫,自己也斷然不能因了此等緣故,而奈他何。況那沈威也已親自前來請罪數次,亦是心急如焚,自己這廂也不好多加怪罪。

  “罷了,朕老了,有些事也無力顧及了。太子,這本是你的事,便且全權交付與你罷了。”他嘆息一聲,“儘快將人找到便是。”

  “兒臣遵旨,謝父皇開恩。”冀封深深叩拜。

  “你們且去吧,朕乏了。”老皇帝擺擺手。

  殿中二人依言告辭,出了門,方才立於冀封身旁一直一言不發的人,這才開了口。

  這人便是西秦二皇子,冀禪。兄弟二人雖生得有七八分相似,但較之冀封,這冀禪無論面容輪廓是還是行事作風,都要剛硬冷峻幾分。為人不易親近,加之又是次子,故他在朝中的聲威遠不如其兄。

  而冀封為人寬和從善,待自己這個一母所出的二弟,二十餘年來,卻也未有半分疏離。

  冀禪追上冀封匆匆的步子,道:“這西秦之內,多少人要巴望著成為當今太子妃而不得,卻不料這秋丫頭竟寧肯出逃,也不願嫁與大哥。”略一遲疑,慢慢道,“既然她走得如此不留情面,大哥且隨她便是,又何苦這般念念不忘?”

  他能感覺到,自打沈秋逃婚之後,這數月里,自己大哥整個人都變得黯然了許多。

  冀封聞言沉默了片刻,伸手在他肩頭輕輕拍了拍。嘆息一聲,道:“秋妹若當真對我無意,待她回來,我……同她退婚便是,只是,她又何苦……躲我躲到如此地步?”

  這句話音落下,周遭便只剩得一片沉默。冀禪看著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慰。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校模樣的人自遠而來,行至二人面前恭敬一禮。

  冀封認出此人乃是派去探聽沈秋下落的,便收回思緒問道:“可有什麼消息?”

  那小校抬起眼,謹慎地望了望冀封身後的冀禪,不說話。

  冀封會意道:“你直言便是,二皇子面前,不需有所顧慮。”

  然而冀禪仍是識趣地走開了幾步,遠遠地只見那小校同冀封說著什麼,冀封神情里閃過一絲明顯的失落,末了擺擺手,將人屏退。

  見人走了,冀禪這才重新走回冀封身邊,卻知分寸地什麼也不問。

  “走吧。”冀封只道。

  二人默默地走出幾步,一路無言。忽然,冀禪聽到冀封開了口,低聲道:“秋妹……大概已經離開西秦了。”

  冀禪一驚,道:“大哥既已下令,封鎖城門,嚴查出城之人,又怎會讓人給跑了?”

  冀封聞言半晌沒說話。許久之後,才道:“數月前,自長安開始,一路往東的關卡處,均有人出城的時候……出示了金玉牌。”

  “金玉牌?!”冀禪深知,有了這金玉牌,便能在西秦城內暢通無阻,進出自如,且可避開任何盤查。只是此物,卻非常人能有。略一沉吟,他壓低了聲音道,“秋丫頭會不會去了東齊?”

  “暫且不知。現在只知,她仍沒有消息,便連是否當真離開了西秦……也尚不能確定。”冀封低聲嘆道,“此事你不要聲張,我自會有所決斷。”

  “是。”冀禪立在原處,定睛看著自己大哥離去的背影,慢慢地眯起了眼。

  *****

  半月之後,沈秋以御前侍衛長的身份,隨段雲亭回到了東齊國都,洛陽。

  回宮的當日,宮外齊刷刷地跪滿了身著朝服的大臣。

  段雲亭下了馬車,朝他們掃了一眼,仍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道:“都起來吧。”說罷撩起袍子,抬腳便往殿內走去。

  大臣聞言,又齊刷刷地站起身來。為首的一人有些年邁,起身後立即跟了上來,作揖道:“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可算是回來了。日後且萬萬不要如此,置國事於不顧啊!”

  段雲亭顯然是對此人十分不待見,垂眼瞟了瞟他,不冷不熱道:“這些時日有勞首輔大人掛心了,朕現在已經乖乖回來了,大人也趕緊安安心吧。”

  東齊首輔秦仁嵩聽聞此言,卻也不惱,仍是一臉恭敬道:“陛下離京這些時日,朝中事務積累了許多,如今既已歸返,便還請速速過目吧。”

  段雲亭“哦”了一聲,道:“首輔大人還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秦仁嵩頓了頓,抬眼望向段雲亭身後的沈秋,道,“這位看著面生,卻不知……”

  “此人於半路救朕性命,日後便是朕的御前侍衛長,”段雲亭頓住步子,回頭看他,一字一句道,“不知首輔大人是否有異議?”

  “不敢不敢,此事全憑陛下做主。”

  段雲亭不再理會他,只對沈秋道了一聲“走”,便邁著大步便進了大殿。

  秦仁嵩拱手立在原地,見對方已走遠,才抬起眼,眸光里閃過一絲陰沉之色。

  沈秋跟在段雲亭身後,目睹方才情形,心下暗暗震驚。雖然知道她他行為怪誕,玩世不恭,卻未曾想到這人身為一國之君,竟當著眾臣之面如此肆意妄為,毫無顧忌。

  還真是……結結實實的一副昏君做派。也不知自己跟在他身邊,日後會不會被人當做jian佞記載史冊,遺臭萬年……

  正滿腹心思地沉思著,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一頭撞上什麼。她倉皇地頓住了步子,卻見段雲亭不知何時已然在一間屋子門口站住了腳步,看著她笑道:“沈愛卿這御前侍衛長做得可是頗為專注啊。”

  沈秋抬起眼,見他方才還咄咄逼人,此刻卻已然嬉皮笑臉如常。心下不由感嘆,此人變臉速度果然天下無人能敵。她收斂了心神,低咳了一聲,道:“陛下……接下來要去何處?”說實在的,這人前日還稱兄道弟的,今日進了宮忽然得改口成陛下,這般喚起來倒著實彆扭得緊。

  “朕要沐浴,”段雲亭挑眉道,“不知沈愛卿跟得這麼緊,是不是有意觀摩觀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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