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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還未走出幾步,便聽聞身後懶懶散散地飄出一個聲音:“本公子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哪裡像姑娘了?”

  定住步子回頭,但見車前不知何時已然立了一個公子模樣的人。那人一身錦緞繡金長袍,色澤明艷逼人,然而神情卻頗為閒散,手裡慢慢地搖著一把摺扇,嘴角亦是噙著一抹懶懶的笑。

  沈秋愣了一下,心中實在很想給這人也來一鞭子。一個盛年男子路遇劫匪居然躲在車裡,連面也不敢露,算什麼男人?而自己這樣是算泥菩薩過江,早知這人根本無劫/色之虞,又何必來蹚這趟渾水?

  忽地想起什麼,她抬眼往來時的方向望了望,人雖然還未追上來,不過……只怕也不遠了吧。

  “既如此,還請公子多加保重,”於是她也無心在此事上過多糾纏,只衝著那人一抱拳,道,“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便先行告辭了。”

  “兄台且留步。”然而還未轉身,卻見那藍衣公子一拱手道,“在下柳雲亭,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萍水相逢,日後有緣自當再見,”沈秋急著離去,便推辭道,“這名諱……便算了吧。”

  誰知這柳雲亭分外纏人,聞言仍是不依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此乃君子之道,兄台勿要為難在下嘛。日後若有人問及在下今日際遇,在下連恩公的名諱也說不出來,豈非要為人所恥笑?少俠這般,教在下日後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啊……”

  沈秋聽那人自顧自地說著,心想便是你這般縮頭縮尾的行徑,教旁人知曉了,還談什麼“混跡江湖”?

  只是她著實無心同這人糾纏,這話便也只能忍著吞進肚裡。抬眼又朝遠處匆匆望了一眼,她脫口而出道:“在下沈秋。”想了想,又道,“山丘的丘。”

  “原是沈兄。”柳雲亭這才眯起眼笑了笑,拱手道,“方才倒忘了,在下之名,乃是‘尋花問柳’的柳,‘巫山雲雨’的雲……”

  沈秋低咳了幾聲打斷,心下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順手救了個麻煩……

  然而正此時,餘光卻瞥見兩匹快馬在不遠處露出了隱約的行跡。

  心知壞了,此刻縱是想躲,怕也來不及了。舉目四顧,她將目光定在馬車上,忽然縱身便鑽了進去。

  暗罵都是這柳雲亭囉囉嗦嗦壞了事,想了想,她又掀起帘子露出半張臉來,對他匆匆道:“公子若能替我打發了那兩人,今日之事,便是在下欠公子的了!”

  “哦?”柳雲亭看著她再度拉了帘子沒了動靜,哪裡還有方才威風凌凌的大俠做派?雖然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心裡卻也覺出了幾分意思。

  他收回目光,悠悠展開摺扇。抬起眼,看著遠處朝這邊趕來的快馬,唇角慢慢地浮起一縷微笑。

  馬上的乃是幾個官差模樣的人,見了此處的馬車便停下來問道:“方才可曾看見一人獨自經過?灰衣,身長不盈七尺,形容落魄。”

  柳雲亭搖首道:“不曾。”

  官差遺憾地嘆了一聲,然而看見一旁的馬車,又問道:“這車可是你的?”

  “是。”柳雲亭搖扇頷首,全然一副良民的做派。

  官差眯起眼,狐疑道:“車裡可還有人?”

  “有。”柳雲亭如實道。

  “皇命在身,不敢有違。”那官差聞言當即坐正了身子,警覺道,“還請掀開門帘讓我等驗上一驗。”

  “這個……”柳雲亭面露難色,“恐怕不太方便。”

  “是何緣由?”官差心下愈發覺得可疑,聲音也厲然了許多,“休要隱瞞,還不快如實道來?”

  “官爺,實不相瞞,車內乃是我家娘子,方才我二人一時興起……在車裡……忍不住……嘿嘿……”柳雲亭面上露出一抹羞澀而逼真的傻笑,隨即又為難道,“娘子衣飾繁多,此刻……只怕著實不便出來相見。”

  官差聞言,臉上顏色各異。相視一眼,對此人大概都無話可說,便只得揮起馬鞭,遠走而去。

  柳雲亭搖著扇子目送二人遠去,一回頭,見沈秋已然掀開門帘,面色跟吞了蒼蠅似的難看。

  他哈哈笑了笑,道:“信口胡謅的段子,看來倒頗為管用哪!”言語間神情得瑟,想來是對這段子十分滿意。

  沈秋懶得搭理他,跳下車來,道:“剛才多謝公子相助,這便告辭了。”

  “等等,”柳雲亭忽然收了摺扇,伸手攔住她的路道,“沈兄方才可是說過,大發了官差,便欠在下一個人情?”

  “這……”沈秋頓住步子,心道方才不過情急之下的隨口說辭,這人莫非還真厚得下麵皮要這個“人情”?

  但這話畢竟是自己說的,沈秋只得吶吶道:“不知在下還有什麼能幫得到柳兄?”

  柳雲亭看了看她,笑道:“觀方才情形……沈兄可是正為官差所緝捕?”

  沈秋嘆道:“便如公子所見。”

  “在下觀沈兄氣度形貌,如何也不像作jian犯科之人,想來這其中必是有誤會吧?”柳雲亭挑眉笑了笑,卻也沒有細問,轉而道,“實不相瞞,在下乃東齊人氏,遊玩至此處。因不習武,故時常路遇劫匪,今見沈兄武藝高強,願請沈兄相伴一程。待回到東齊,必有重金相酬。不知此不情之請,沈兄意下如何?”

  沈秋早便從口音中聽出此人不是本地人氏,此番聞言,明白他是有意讓自己做為護衛,保他一程。她暗自思量,如若留在西秦,且不論終有一日會被捉了回去,便是這整日躲躲藏藏,藏頭露尾的,倒真不如先去東齊避避風頭。待到事情平息了,再藉機回來不遲。

  雖名曰還柳雲亭的“人情”,實則於自己而言倒也有益無害。再觀這柳雲亭必是富家子弟,一路同行,日子必不會艱苦。

  如此思量了一番,她開口道:“不是在下不願,只是……實不相瞞,在下戴罪之身,莫說是這西秦國境,便是長安城,只怕也難以脫身。”

  然而柳雲亭卻懶懶一擺手,輕描淡寫地笑道:“只要沈兄應承下來,此事便不必擔心,在下自有辦法。”

  沈秋狐疑地看了看他,終於頷首,隨他上了車。上車之前,不動聲色地往臉上又抹了一把灰。

  *****

  車上,柳雲亭精神極好,一路上望著窗外哼著曲,愜意非常。而沈秋因為躲避追捕,可謂是整日整日的提心弔膽,此刻得了安生便直想好好睡一覺。嫌他吵鬧,又不便多說,一路上便只是昏昏沉沉,半夢半醒。

  車行數百里,終是到達城門處。由於最近正嚴令盤查,故車馬人流積聚在門口,排起了長龍。

  沈秋好不容易睡著了,忽然被柳雲亭一胳膊肘捅在腰上,立刻嚇醒了,本能地便往車角縮了縮。

  而柳雲亭毫不知覺,他一邊看著窗外,一邊還往空氣里捅了兩下,口裡道:“這牆上貼滿了通緝令,不知沈兄是哪一個?讓在下瞧瞧你犯的是什麼罪。”

  沈秋湊過去,只見馬車停下的地方恰是布告欄的位置,上面貼著的頭像,新的舊的加在一起,少說也有十來個。

  她暗暗痛恨柳雲亭如此旺盛的好奇心,然而此時正是過城門的生死存亡之秋,卻不得不在他面前伏低做小一陣。

  於是只得匆匆一眼掃過去,排除掉一些鬍子拉茬五大三粗,明顯同自己不合的形象,隨手指了指一個看起來比較斯文秀氣的面孔,說:“那個。”

  柳雲亭“哦”了一聲,隨即眯起眼,一字一句地念著上面的字。

  他一開口沈秋就後悔了,還不如指剛才那幾個鬍子大漢呢!

  “……強/暴婦女三人……未遂……猥/褻男子一人……亦未遂……”柳雲亭念了幾句,又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她,“嘖嘖嘖,沈兄涉獵之廣,實在讓在下開了眼界啊。雖然欠些手段,不過勇氣實在可嘉,在下自今日起還是要對你刮目相看了啊。”

  “彼時年少無知,一時衝動,讓公子見笑了,呵呵呵呵呵。”沈秋笑得嘴角抽搐。

  正此時,馬車朝前動了動,便聽車外守衛道:“車裡的人都下來,驗長相!”

  沈秋的心驀地提了起來,心想這城門盤查不比路上偶遇的官差,插科打諢定然矇混不過去。看這柳雲亭如此成竹在胸的樣子,卻不知究竟有什麼辦法應對。

  正思量間,卻見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從懷中掏出一物,從窗口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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