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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吃了一驚。老人怎麼會知道的?在這樣黑漆漆的夜,即便不是雙目失明的人,也只能看到些模糊的輪廓。哈里鎮定了一下。也許是出於一種本能。他聽說過有的診斷家從業很多年後,就會有這種本能。還沒等病人躺在病床上檢查,他們就能聞出是什麼病。診斷儀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證實一下自己的判斷而已。

  也許並沒有那樣神。也許老人只不過是由於瞎了眼而使他的嗅覺變得更靈敏,他聞到了血腥味。

  老人此刻正用手指撫摸他的手臂,動作異常輕柔。哈里粗暴地推開了他的手。“只不過擦了一下。”

  皮爾斯又用手指摸著他的手臂。“還在流血。去找些乾草來,克里斯朵夫。”

  瑪娜離哈里很近。當皮爾斯發覺哈里的傷口時,她稍稍吃驚地朝他靠了靠。哈里不認為她只是出於同情,她的仇恨是顯而易見的。也許她是在想,假如他死了,她該怎麼辦。

  皮爾斯撕開了袖子。

  “草拿來了,爺爺。”克里斯朵夫說。

  在黑夜裡,男孩怎麼會找到乾草?

  “不許你把它放在我的傷口上!”哈里趕緊說。

  “它會止血的,”皮爾斯輕輕地說。

  “可是細菌——”

  “細菌不會害你的——除非你自己願意那樣。”

  他把草放在傷口上,然後用衣袖縛牢。“很快會好的。”

  他要把這玩藝拿掉,哈里心想,只要他們開始上路就動手拿掉。現在既然已經這樣了,暫時就讓它去吧。隨即他便忘了這事。

  當他們重新啟程時,哈里發覺自己正走在瑪娜身旁。

  “我想,你也是在城裡為了逃避衛生檢查才學了不少東西吧?”他冷冷地問。

  她搖搖頭。“不。我從來沒什麼大事可做。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想方設法地逃跑。有一次我逃出來了。”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因回憶過去而產生的幸福感。“我自由了24小時,然後就被人發現了。”

  “可我還以為——”哈里開口說,“你是誰?”

  “我?我是那個州長的女兒。”

  哈里不言語了。倒不是由於姑娘講的事,而是她語調中流露的痛苦使他感到震動。

  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走在收費高速公路上。他們經過了最後一家汽車旅館。此刻,道路兩旁是綿綿起伏的青青山坡,布滿樹木的山谷,一條混濁的河流在他們身邊蜿蜒向前伸去,這條河近的時候,他們可以隨手向水裡扔塊石子,可遠的時候,卻彎到山巒那邊看不見影子。

  天氣溫暖。他們頭頂上是一抹藍天,西邊地平線上空飄著羊群般的白雲。偶爾會有一隻野兔從他們面前竄過,消失在另一邊的灌木叢中。還有一次,他們看到一隻鹿抬起頭,站在河邊,一雙好奇的眼睛盯著他們。

  哈里回頭看看,眼中流露出飢餓的神色。

  “埃利奧特醫生,”克里斯朵夫說。

  哈里看著他。男孩沾滿泥土的手中有塊形狀不規則的棕色糖塊,上面粘著些棉絨和別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可是這會兒,這東西仍是哈里最想得到的。他的嘴裡在流口水,但又堅決地吞了下去。“把它給皮爾斯和那姑娘。他們需要力氣。還有你,也需要。”

  “沒關係,”克里斯朵夫說,“我有。”他舉起另一隻手,裡面捏著另外三塊。他把一塊給了瑪娜,一塊給皮爾斯。老人用牙根嚼著糖。

  哈里拿起這塊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剝掉邊上粘著的髒物,他抵制不住飢餓的襲擊了。這真是一頓從未有過的,令人滿意的早餐。

  他們繼續趕路,走得不快,但卻是步履穩健。皮爾斯從不埋怨什麼。他一直是彎著他那兩條年邁的腿蹣跚地走著,所以,哈里也就不再催他了。

  他們走過一個自動化罐頭廠。

  “我們得弄點東西吃頓晚飯,”哈里說。那將是偷竊行為,但卻理所當然。他可以直接從州長那兒得到饒恕。

  “那太危險了,”克里斯朵夫說。

  “每個可能進去的通道,”瑪娜說,“都裝有監視器和自動武器。”

  “克里斯朵夫可以為我們弄頓不錯的晚餐,”皮爾斯輕聲說。

  他們看到遠處的山崗上有座別墅,可四周什麼人也沒有。他們沿著長滿青草的雙層公路朝勞倫斯前進。

  突然,克里斯朵夫說,“趴下!到路邊的溝里。”

  哈里這次的行動很快,什麼也沒問。他幫著皮爾斯走下坡——老人體重很小——然後,自己躍進溝里,倒在瑪娜旁邊。

  一分鐘後,他們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摩托車越過的聲音。等摩托車過去以後,哈里冒險探出溝看看,只見一夥騎著摩托車的人正朝城裡進發。

  “這是怎麼回事?”哈里吃驚地問。

  “流氓集團!”瑪娜說,聲音里充滿了仇恨和厭惡。

  “可是他們看上去是警察,”哈里說。

  “那是等他們長大以後的事。”瑪娜的聲音。

  “我原來還以為流氓集團都是些逃跑的市民。”哈里說。

  瑪娜很瞧不起地看著他。“那是他們告訴你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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