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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紀無咎問道。

  葉蓁蓁用帕子掩著口,嘴巴動了幾下,吐到帕子上一枚銅錢。銅錢是禮部特別製作的禮錢,乾淨光亮,上面鑄著“萬國來朝”四個字。

  紀無咎湊過來一看,微一勾嘴角說道,“看來皇后今年要交好運了。”

  葉蓁蓁不覺得吃東西吃出一個硬邦邦的物事與交好運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必然聯繫。她又夾起一個,才咬了一下,臉一黑。

  紀無咎眼睜睜地看著葉蓁蓁又吐出一枚銅錢,這一次是“五穀豐登”。

  其他妃嬪看到葉蓁蓁一連吃出兩枚禮錢,不免有些羨慕。禮錢是包餃子的時候放進去的,一共才放了十枚,現在一下就被皇后吃出兩枚來,剩下的八枚分布在這麼多餃子裡,誰知道哪一個裡面有?

  很快她們就發現自己想得太多了。

  葉蓁蓁就跟個會吐錢的機器似的,又吐出兩個來。一個“國泰民安”一個“風調雨順”。

  於是大家也就顧不上吃餃子了,好奇地看著她。

  對葉蓁蓁來說,吃到嘴裡的東西被打斷真的是一件十分十分影響心情的事情。她也不吃了,把餃子夾在碟子裡都用筷子捅開。

  就這樣又捅出兩個來,一個是“吉祥如意”一個是“子孫滿堂”。

  看著面前擺的一溜六個銅錢,葉蓁蓁十分無奈,弄得好像她作弊了一樣。

  紀無咎卻很高興,“皇后真是朕的福星啊!”

  后妃們十分有眼色,甭管心裡頭高興不高興,紛紛湊趣地說著吉祥話。葉蓁蓁挨個賞了,紀無咎又賞了一遍,一番折騰下來,她總算可以去睡覺了。

  此時她已經困得頭腦發昏,腳步虛飄。

  紀無咎說道,“皇后累成這樣,就不用回坤寧宮了,今夜便歇在乾清宮吧。”

  “這怎麼行。”葉蓁蓁打了個哈欠,要走。

  “朕說行就行。”紀無咎乾脆將她抱起來,對其他女人說道,“你們都散了吧。”

  大家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抱著葉蓁蓁離開了。其實對大部分妃子來說,要說羨慕嫉妒恨,雖然有,但也不怎麼強烈。畢竟……皇上他不行了啊……

  唯獨賢妃想得有點多。前幾天刺客的事情不了了之,皇上不僅沒有遷怒葉家,反給葉沐芳加官進爵;蘇婕妤死得不明不白,葉蓁蓁沒有獲得任何懲罰,反而把許選侍頂得去了冷宮。

  ……看來,皇上對皇后可是用上了真心。

  想到這裡,賢妃心裡湧起一陣苦澀。

  ***

  過年的生活無非就那幾樣,吃吃喝喝玩玩樂樂。不同於其他後宮女人的是,葉蓁蓁還要接待前來給她拜年的命婦們,一波又一波的,也沒個停歇。她白天忙活一天,晚上便出來走走,吹吹冷風,清靜清靜。

  這一晚,她路過露華宮時,突然看到一道白影從前方閃過,速度很快,眨眼之間便沒有了。

  葉蓁蓁有些詫異,她揉了揉眼睛,問道,“素月,你看到什麼東西了嗎?”

  “回娘娘,奴婢什麼都沒看到,娘娘您可是看到什麼了?”

  葉蓁蓁便以為自己眼花了。

  王有才在一旁說道,“娘娘,奴才好像看到一隻鬼。”

  “你怎麼知道那是鬼?”葉蓁蓁笑問。

  “她穿著白衣服,長頭髮,青面獠牙,血盆大口……”

  “行了,越說越不靠譜。”素月說道。

  王有才突然往前方一指,“娘娘,它又來了!”

  葉蓁蓁定睛一看,它確實又出現了。那看起來倒像是一個人,一身白衣,頭髮四面垂下來,遮住面龐,腳下似乎是懸空的,離地有將近半尺。

  “皇后娘娘,我死得好冤啊!”它說道,聲音飄忽而遙遠,帶著哭腔,聽著就讓人皮膚發顫。

  王有才和素月同時向前一步擋在葉蓁蓁面前。

  葉蓁蓁問道,“你是誰?”

  “還——我——性——命——”

  葉蓁蓁握著王有才和素月二人的肩膀,往兩旁一扒拉,自己走上前去,背手站立,朗聲笑道,“既是冤魂索命,本宮的命就在這裡,何不速速來取?”

  “……”

  能把鬼逼得啞口無言,素月打心眼兒里佩服皇后娘娘。

  見對方沒了聲音,葉蓁蓁向它走過去。它一見葉蓁蓁上前,轉身就跑。

  於是這一晚,皇后娘娘帶著一群人喊打喊殺地追一隻鬼,鬧得滿宮盡知。最後,鬼沒追上,他們在花園裡發現了被遺棄的白衣和假髮。

  “裝神弄鬼。”葉蓁蓁總結道。

  素月有些疑惑,“娘娘,這會是何人所為?他為什麼要裝鬼嚇唬您?”

  “是何人,本宮暫時不知。事發地點在露華宮附近,他裝鬼,大概以為是本宮殺了蘇婕妤,想以此來嚇一嚇我。”蘇婕妤之死只有她和紀無咎二人知道,旁人誤解也屬正常。

  素月百思不得其解,“可是這樣……他也撈不到什麼好處啊。”

  “裝神弄鬼的把戲不足為慮,本宮怕的是他有後招兒,”想了想,葉蓁蓁說道,“這幾天坤寧宮上下要格外小心,飲食器具盯得仔細一些。”

  素月答應著。

  葉蓁蓁眯了眯眼,“本宮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好手段。”

  ☆、45、中招...

  這一日,葉蓁蓁聽說軍器監張封要進宮見紀無咎,就也跟著來圍觀了。

  紀無咎在養心殿見了張封,後者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向紀無咎陳述“地雷”的研發進度。地雷這個名字還是葉蓁蓁取的,埋在地裡頭,一碰就炸響如雷,倒是十分形象。紀無咎不得不承認,葉蓁蓁在於軍器的研製上很有天分。張封把地雷觸發的大致原理跟帝後二人講解了一下,葉蓁蓁聽得津津有味。紀無咎聽說這種武器已經初步做出來,近期需要進行大量的試驗,便大手一揮,又給張封撥了不少銀子。再一想,這大過年的,軍器司上下十分辛苦,於是又把大大小小的官員賞了一遍。

  當皇帝需要很多種技能,馭下是其中之一。官員們付出了辛苦,你就必須讓他們知道,他們的付出被你看在眼裡。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不僅要做,還要把握度,賞得太狠了,對方會驕縱自大,賞得太單薄,又容易讓人寒心。所以說從馭下有方這一點來看,葉蓁蓁還是挺佩服紀無咎的。

  張封領了賞賜和旨意離開之後,紀無咎問葉蓁蓁道,“聽說你昨天嚇跑了一隻鬼?皇后不愧是皇后,朕只聽說過鬼嚇人,可從未聽說人嚇鬼。”

  葉蓁蓁很不屑,“什麼鬼不鬼,他要是鬼,我就是閻王。”

  紀無咎嘴上又開始不著調了,“閻王若是像你這般漂亮,便是做一隻鬼,朕也會心甘情願地跟你走。”

  葉蓁蓁吸了吸鼻子,問道,“你這裡是什麼味道?”她從一進門就發現了,養心殿中有一種幽淡的香氣,不像是花香果香,比薰香更自然,有點像薄荷,但又不是薄荷那種清涼醒神,反而給人一種暖暖的很舒服的感覺。

  “你聞出來了?”紀無咎說著,指了指炭盆,“這裡頭燒的是海里香。”

  “什麼是海里香?”葉蓁蓁從未聽說過這種東西。

  “是呂宋進貢的一種木頭,生在海島上,海水漲cháo的時候把整個小島漫過去,離遠了看這種樹就像長在海面上,所以叫海里香。往年他們每年都進這種木頭,但因為生木頭上帶著一種海腥氣,中土人聞不慣,所以知道的人很少。前些日子母后讓惜薪司把海里香燒成炭,放在炭盆里烘著,用起來和銀絲炭沒什麼區別,還有一種香氣。朕聞著不錯,就讓惜薪司也弄了些來。”紀無咎耐心解釋了一番。

  葉蓁蓁又吸了吸鼻子,“我聞著也怪好聞的。”

  “你既喜歡,朕這裡還有很多,拿去便是,回頭朕再讓惜薪司多多地燒。”

  葉蓁蓁有點猶豫,總覺得這東西既然是太后弄出來的,難保不會有什麼玄機在裡頭。

  紀無咎看出了她的疑慮,說道,“放心吧,這海里香朕也用了幾天了,沒什麼不對勁。”

  也對,太后就算再詭計多端,也不會把毒手下到自己兒子頭上去。想到這裡,葉蓁蓁點了點頭。

  ***

  過年這幾天,除了敦促軍器司儘早研究出新火器,紀無咎其實基本沒理什麼政事。做皇帝也是要放鬆身心的。

  不過,他在忙另外一件事:皇后的怪病,到底如何才能醫好呢……

  為此,他把太醫院裡的太醫們一個一個地提溜來問,然而莫說醫治,那些平日裡醫道了得的老傢伙們,聽都沒聽過這種病,就連醫術最好最博學的鐵太醫,也是一籌莫展。

  紀無咎把自己能想到的會治病的傢伙都問了個遍,也沒得到答案。於是他很惆悵。

  正惆悵的時候,馮有德來報,“皇上,竇先生來給您拜年了。”

  竇大鬍子雖然是個和尚,整天擺出一副“我是神使我要普渡眾生”的清高姿態,其實心眼兒很多,該討好的人一個也不放過,這會兒他已入鄉隨俗了,到處給人拜年。紀無咎心想,這大鬍子雖然每多奇談怪論,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勉勉強強也算是見多識廣,說不定他就知道那種怪病的來由。

  於是紀無咎把竇大鬍子宣進來,一番客套話之後,硬著頭皮問道,“先生可聽說過,男女在行房事之時,女子厭厭作嘔的情況?”

  “???”竇鬍子勉勉強強能聽懂家常口語,對於稍微文雅一點的話,聽起來便有些吃力。

  “……就是想吐。”

  “哦,皇上,微臣確實聽說過這種事。”竇鬍子答道。他已被封了西學博士,與紀無咎說話也自稱微臣了。

  “哦?”紀無咎一陣激動,差一點從龍椅上跳起來,“先生可知這是為何?”

  接下來,竇鬍子說的話像是一道五彩天雷直直地劈向紀無咎的天靈蓋。他說:“那是因為這個女人她只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頓了頓,見紀無咎呆若木雞,他又補充道,“這是一種罪,要改。”

  “……”

  作為一個小心眼兒愛記仇的皇帝,紀無咎這輩子給許多人記過小黑本,然而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小黑本有現在竇大鬍子的這般黑。紀無咎甚至覺得,與他這句話相比,葉修名做過的那些惡行都顯得光彩照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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