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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其實與先前蓉蓉的話沒有多大關係,像是在訴衷腸,又不像。容長安斷斷續續說完,就又昏迷不醒。

  刺客便是此刻來的。鄭晗暘不知去哪了,連秦被這刺客一掌拍暈。

  蓉蓉到此與我道:“她是個女人。”

  我幾乎立刻想到這個人會是誰:“克爾泉在你之後出去了,夜行衣。誦誦沒跟上,被甩掉了。”

  蓉蓉沉默一瞬,忽然長長舒了口氣,手都微微顫起來:“我沒有喊人。我當時覺得,外頭那麼多人,卻沒有一個可以靠得住。”

  “那——她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多凶神惡煞,卻叫人心底發涼。我曉得,那是殺人的眼神。”

  我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蓉蓉。”

  蓉蓉又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她看我像是看著一件擺設。我嚇得不敢動,她從我旁邊走過去。”

  “我以為過了很久,其實不過是眨眼間。想來我當時就在容長安床邊坐著,能有多久。”蓉蓉用力反握住我的手,我察覺她的手冰涼涼的:“不過是這眨眼間,容長安上一刻還醒過來,與我說了句話。等我回過神,他說得那句話,竟成了最後一句。”

  “殿下。”蓉蓉紅著眼叫我,“殿下。”

  今日午時也只聽說那邊遇刺,不料容長安竟因此死了。

  我不忍再問,蓉蓉卻盡力穩著:“我回頭仔細回想,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我先前哭訴時,點著與他提了六殿下之事,旁敲側擊地問他是哪邊的人。”

  “他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故此沒有明說,一直閉著眼睛,等我說完,才與我說了那句詩。”

  我聽著,見她似是不再開口,便道:“他許是,還有別的意思。”

  蓉蓉搖搖頭,輕輕笑了笑:“那也沒什麼要緊得了。”

  這倒也是,事到如今,縱使有什麼別的意思,也沒什麼要緊得了。

  “現下要緊得是另一件。”蓉蓉道:“四殿下緣何知曉殿下在江安城外遇刺。”

  是了,我點點頭:“若是容長安是六弟的人——可如何解釋蘆葦盪里的事?誦誦說六弟府中門客有個劉姓老頭,這總不能作假。”

  “這我記得。”蓉蓉道:“會不會也是栽贓?”

  我搖搖頭:“四哥是個陰狠的,腦子卻不夠布這麼長一條線。再者,那時本宮可是險些就將命給招進去了。何況,薛霓裳總不會認錯。”

  蓉蓉低眉沉思道:“容長安斷不會到了此刻撒謊。我想了許多,也不知如何是好,聽說今上為殿下接風洗塵,四殿下也在,心下焦急,便稱謊作主將殿下叫了出來。”

  “無妨。”我想了想道:“你好好的,不要因此毀了心境。”

  蓉蓉拿帕子擦過淚道:“勞殿下憂心了。”

  第34章 第 34 章

  不多時,蓉蓉便雙頰通紅,整個人都病懨懨的,神情也變得委頓。丫頭急忙去找了醫女過來,說是發熱證,一通人忙得不可開交。

  我干坐了會兒,等她用藥睡熟,熱也退下,便走了。

  我朝誦誦揮手:“本宮此刻有些想去找瑤玉。”

  到藺府時,已至人定。

  誦誦傳話叫人不必聲張,只瑤玉出來見我。

  我與她面對面站了一會,回身道:“都轉過去!”

  吃吃一把抱住了我,我心下歡喜地回抱,擦著她的耳朵講:“我以為你會罵我。”

  她手順我的背摩挲著,低聲道:“那你還來。”

  我不管不顧埋她懷裡:“可我想你。”

  吃吃側首在我耳垂點了下道:“不成體統。”

  我臉熱得很,絞著她的鬢髮道:“我方才從蓉蓉那裡過來,聽她說了些事,心裡難過,就想來看看你。”

  吃吃好一瞬才道:“你有心事,卻從未與我說過。我時常覺得,你大概並不是心悅我。”

  我一下直起身,後退半步。吃吃斂眸道:“我是怎樣一個人,你從沒想要了解過。你有沒有發覺,你待我,與你待養在池子裡的魚,種在缸里的睡蓮,其實並無不同之處。你只不過,拿我當養著好玩逗趣的物件。”

  我從未見過吃吃這副模樣,有些茫然無措,也說不出話來,只覺她字字句句都是道理。

  這幾許的功夫,吃吃抬眼瞧著我,笑了笑,將方才所有難以捉摸的情緒悉數和風細雨地壓下,又成了往日那個不苟言笑,萬事皆胸有成竹的藺瑤玉。

  “時候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宮歇息,免得陛下記掛。”

  她說完這些就低頭不再看我,茶都未上,送客的意思倒是明明白白。

  我不明白自己大晚上跑來,前一刻還在與心上人你儂我儂,怎的下一刻就成了這副模樣?

  “藺瑤玉!”

  我一口氣堵在喉嚨,憤憤推了她一把,轉身就走。

  我要忍著,我不能哭。

  上了轎輦,我又實在想說話,於是回身朝她大吼:“啊!”

  吃吃似是嚇了一跳,雙眼不瞬地看著我。我朝她齜牙咧嘴一番,方扭頭坐好。

  宮裡晚宴已散。

  我站在自個兒宮殿的院子裡,傷心地踢石頭。踢了幾圈,我問誦誦父皇睡了沒。

  片刻有人傳話,父皇去了大殿的西暖閣。

  我風風火火地過去,攔下了通報的內侍,接過宮女手中的溫茶進屋。

  父皇正在燈下看著奏摺,兩眼些微眯起,眼角唇邊紋路瞧著愈加深刻。

  我上前倒了茶,父皇抬手端過啜了口,朝我這邊掃了眼便猛地嗆住了,咳個不停。

  我學著福喜子平日的模樣給他拍了拍,父皇拉過我的手,喚福喜子過來,好容易才止住了,清清嗓子問我:“討債鬼,瞧這小模樣,又在哪裡受委屈了?”

  我搖搖頭,父皇牽我到桌邊坐下:“朕聽說,蓉蓉不是好好的,又怎麼了?”

  我乾脆撲進他懷裡:“容長安死了。”

  父皇一言不發地拍了拍我的背。

  “我以為那些人只是要殺我,還讓蓉蓉去探聽消息,今日聽她說才曉得,險些她也回不來了。”我貼他龍袍上擦眼淚:“念念已經沒了。父皇,您不知道,那時我就親眼看著她躺在那裡,身上都是血,容長安抱著她,身上也都是血。念念說她不會死,她還沒到京都。她心裡還惦記著替我頂罪,我知道的。”

  “念念她是護主而亡,是她的本分,也全了她的忠心。這是好事。只是她自小跟在你身邊,與你一同長大,相處久了,難免不舍。可這人生一世,便是得得失失。全了情誼,還為此勞心傷神,便不該了。”父皇拍拍我的頭頂,道:“朕今日叫福喜子去選了幾個教養好的奴婢,回頭你看看。”

  “我不要,她們都不是念念!”父皇言之有理,可我就是覺得難過,不情不願地道:“念念就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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