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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面走一面觀察身後,如果叛軍進城了,就殺個回馬槍。千戶以為他瘋了:“逃且不及還打回頭?”賈寶玉道:“放他們進城,城裡可就遭秧了,咱們辛辛苦苦的名聲就全完了,老百姓只道咱們不可信,以後的事情就難辦了。事完了也沒法跟上頭交待。”

  叛軍急紅了眼,正想搶點補給,不想一旦靠進城池就有尾巴來騷擾,知道大軍不在就橫下心來先啃了賈寶玉再搶東西當盤纏,搶完了大家散夥各奔前程,換馬甲的辦法還是很好用的,搶了錢之後馬甲一換,另尋個地方安家落戶還是良民。賈寶玉逃到附近山上,叛軍也沒那個耐心叫陣,直接放火——被張炯坑慘了的人心理陰暗了。

  千戶的臉馬上白了,他來這裡的目的是鍍金不是送命,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會面臨這樣的危險。再說了,看著個准駙馬,要是把公主弄個成個望門寡,他可以馬上去死了。一甩頭,千戶直接對賈寶玉道:“往北就出了平安州,那裡有協防的兵士,咱們還有馬……”騎上跑吧。

  跑個P!賈寶玉讓千戶尋幾個機靈又騎she過硬的人分路往北報信,自己卻不走。轉頭說:“砍樹。”這樣的城池多是依山傍水而建,或者說有山有水的地方才有了城。幸虧平常他愛四處蹓躂,地形挺熟,山間溪流邊找了塊小平地,能容幾十人緊緊地站在一起而已,刀劍矛戈作斧頭用,砍掉周圍不少小樹,勉強能容身。靠著溪水站定,然後從里往外放火,等外面的火燒過來的時候,裡面已經沒有可燃燒的樹木了,幾人靠著小溪邊兒,完好無損地逃過一命。山頭不大,燒到了後半夜地面還帶著餘熱,眾人沿著溪流往下,正遇著叛軍進城。

  叛軍還是圍觀了一陣兒的,準備這些人受不了火烤往下沖的時候撿個便宜,或者多等仨時辰等他們燒死了好放心搶劫。等到夜裡火光映紅了天,也沒人出來,這才放心地去搶。城裡老百姓早跑光了,有不少心眼兒活絡的還從大開著門的官倉里順里了路上的乾糧。叛軍入了城,隊形就亂了,一搶東西哪還有組織紀律可言?賈寶玉帶著人聚成一團,形成了小範圍內絕對的優勢打起了巷戰,躲到一邊觀察的百姓當然是捨不得家的,看著官軍殺回來了,形勢還不錯,又念著剛打的家具新糊的牆,也有不少膽大的回來助威。在沒有熱兵器的年代,巷戰的時候如果遇到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可真是上帝來了都犯愁。

  等王子騰回來救外甥的時候,外甥已經擺著一堆人頭等他了。這回賈寶玉的軍功是坐實了,連護衛們也有功,徒忻通過正規手續塞過去的,美其名曰,保護親戚。雖然錦衣衛自己也有自己的系統,護衛們是屬於王府的,也都被賈寶玉寫了名字報了上去,反正吧,他就是掌管著武職考核的人,想怎麼寫就怎麼寫。身為一個還算稱職的文人,筆桿子一搖,把報功申請表之外的詳細記錄寫得那叫一個精彩,全用短句,讀起來節奏鮮明,不但突出了砍人高手眾侍衛,把‘義民’的形象也用了一定筆墨加以描述。整個場面立體豐滿,各種人物一齊出場,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波瀾壯闊,讀的人真有身臨其境之感了。別的不敢保證,有著一堆人頭和俘虜作旁證,皇帝絕對會樂於見到這種‘民心向太陽’的美好景象的。

  沒幾天就有旨意下來了,命把參與此役的名單記錄在檔,戰後一併封賞,這就表示大家的功勞沒有被污下來,‘義民’也得了終身免役免賦的獎勵。皇帝還表示,要‘勒石’以記,表示朝廷還是很得民心的。賈寶玉心領神會,重新起糙了一篇碑文,突出表現了上下一心這個主題,得到了中央領導的首肯。

  經過此役,大家深刻認識到了一點:跟著賈寶玉有肉吃。

  第143章 平安已平大軍將回

  賈大人的名聲好得不得了,愛民如子一類的稱呼就扣到了他頭上。被讚譽有加的賈大人根本沒心情理會這些,他還得給張炯去信,讓他不用回來了,前線比較重要,自己這邊還有張炯留下的副將,賈寶玉把軍事上的事情全委託給了這位副將,自己拉著王子騰喝茶聊天。

  王子騰垂頭喪氣,心情很複雜,有這個他沒保護好的外甥出面,他只好老老實實聽外甥的。老人家的心裡百味雜陳,出征前他還是逮著哪個親戚隨便訓的,現在對著外甥也開不了口了。王子騰現在就是個閒人,軍事上有副將在支撐著,完全不用聽他的,民政上他外甥完全不用他插手已經把諸項事務安排妥當了。獻俘的事情也由錦衣衛押隊,表章都寫好了。

  王子騰如同所有退居二線的老領導一樣,真是各種滋味在心頭,整天瞎轉悠。平安州這個戰後的地方連個象樣兒的戲班子都找不著,背井離鄉的地方也沒啥熟人老朋友排解寂寞都沒個酒友。吃了幾仗的時候王子騰都沒老得這樣快過,原本花白的頭髮白得更厲害了,整日念念叨叨的。真正把他擊垮的還是另一件事情——他的好外甥把他的一個親隨小廝掛在旗杆上風乾了。

  事情挺簡單的,官軍雖然有紀律,但不是一支嚴格執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部隊,打仗之餘偶爾也順手撈人家一隻雞兩隻鴨,調戲調戲一下婦女什麼的。先頭的時候這樣的事情他們也沒少干,只是後來又是敗兵又是被張炯整頓,已經好了很多了,但是有些人就是找死,比如仗著是王家世仆主子乃是賈寶玉的舅舅,認為打狗也要看主人的某些人。一般百姓唯有捏著鼻子認了的份兒——在京的時候這樣的事情也沒少發生過——但是平安州這地方最近比較熱血,受害者家屬糾集了幾個親戚,拎著棍子等著小廝離營的時候一頓亂毆。小廝鼻青臉腫地回來哭泣給王子騰:“遇著個亂民,訛人。這般刁鑽怕不會是亂民罷?小的叫人欺負了不怕,可恨誰不知道小的是王家的奴才,這樣對小的,豈不是連老爺也沒放在眼裡?”

  王子騰正在自覺沒有存在感的時候,敏感的內心被刺痛了。居然著人鎖拿‘刁民’去。女人原本就羞於出門,因躲在城外親戚家裡逃過一劫。受害者後來聽說家裡人找人說理去,結果卻被逮了,不由慌了。心道:“我死也就罷了,不能叫家裡的頂樑柱兒沒了。”看著賈大人似乎是個好官兒。單純的百姓認為有這樣的青天,不告白不告。雖然他舅舅是壞人,但是也別無選擇了,只好試試運氣,成,全家活,不成,一道死。駐地本就小,賈寶玉又有個晨練的習慣,偶爾也會帶幾個人看看大家春耕生產戰後生活。這不就被攔住了麼?

  賈寶玉看那女人,一身布衣,只是五官端正而已,並不見有什麼出色之處,雙眼紅腫。他也不想讓事情鬧大,把人帶到僻靜處問:“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敢指認麼?”有啥不敢的?一面打發李貴去打聽王子騰是否真的發籤拿人了,李貴四下看看,悄悄在賈寶玉耳邊說:“這事兒干係到舅老爺的臉面呢。”賈寶玉冷笑道:“真叫個死奴才能當了槍使,我舅舅才真是沒了臉呢。你很不必護著他們,我最恨這等東西,自己犯了惡,反叫主子背黑鍋。天下多少事,都是叫這起子小人給作弄壞的。”見他發了狠,李貴只得去了,回來含含糊糊,只說舅老爺那裡像是真關著人。

  賈寶玉帶人去找王子騰,女人一見小廝就要發瘋,十指成爪地撲了過去,把小廝嚇了一跳。賈寶玉連忙吩咐人給攔住了,一道帶到王子騰的大帳里,外頭著人守著,別招人圍觀丟臉。又問王子騰是否拿了人。王子騰也生氣了,覺得外甥太過無禮了:“怎地不信自家人偏信個潑婦?”小廝伶俐,跪在賈寶玉腳下說:“這是個粉頭兒,小的給了她家五兩銀子,還嫌少呢……”女人不聽猶可,一聽了不由破口大罵。賈寶玉對錦衣衛道:“諸位看笑話了,幫忙找找她家裡人罷。”

  王子騰見外甥不賣面子,怒道:“你出息了,帶人來搜親舅舅。”賈寶玉道:“我搜,總比翌日旁人來抄強。舅舅倒是想想,此事是這個奴才犯了軍紀在前,他雖不在名冊,入了這個營就得受規矩管著。有哪家主子為奴才擺平粉頭的?這奴才單憑告狀這條就該打死。外頭生事,把主子的名聲也給累了。王大人把追他奴才債的粉頭給抓了,能聽麼?”王子騰想要說什麼,被身後另一老僕一拉衣服:“老爺。是真是假,這事都不能鬧大,也瞞不住人。”王子騰的腦袋這才冷靜了下來,賈寶玉又道:“我知道還罷了,奴才瞞了您,我只有替您出氣的。這裡,要是叫旁人知道了,傳出去或叫御史聽到了風聲……”王子騰臉色灰敗,小廝一前爬到他跟前哭著求饒,又說自己冤枉。正鬧著,門幕被掀開了。

  錦衣衛是抄家的專家,一會兒就把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幾個男人找了來。王家小廝還掄著拳頭上來要打人:“你這刁民,敢攀咬我!我一向在大人身邊伺候,何曾離了的?”王子騰面上很好看,硬是不肯鬆口,還說:“這個確是貼身伺候的,他平日在我跟前端茶遞水,你過來的時候難道沒見過?”女人急了:“真真沒撒謊,若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叫一把火燒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下。”真假難辨,但是這事絕不能拖。

  賈寶玉問小廝:“她是粉頭,花名是什麼?”

  小廝道:“奴才便是說了,她不認又如何?”賈寶玉笑道:“她沒個鄰居?聽著口音也是本地人,難不成沒人認得她?粉頭開門做買賣,總不會隱姓埋名罷?”小廝不語,女人道:“我認得他,他……我看到的,背後靠左肩有顆痣……”衣服一扒,立見分曉。賈寶玉笑道:“舅舅一向在營里的,你這個不離舅舅身邊兒的人,旁人是如何知道這個的?混帳沒個邊兒了,虧得舅舅一聽你有事兒還這麼護著你!昧了良心的東西。”又向王子騰道:“舅舅,外甥跟您討個人兒,改明兒給您補個伺候的人。”王子騰冷道:“這樣欺主的奴才,要他做什麼?”

  賈寶玉笑對小廝道:“男人比女人就多那二兩肉,也就金貴在這地方兒,這都管不好,還是男人麼?玩升旗是吧?叫你再升一回!啊,做了鬼,記得來回來找我。晚上夢裡見著了你呀,我也能提醒自己個兒,人不是畜牲,辦了畜牲的事兒就是這麼個下場。”嘖,沒聽說過麼?QJ犯在牢里都是鎖馬桶上的!

  錦衣衛都覺得聽得脊樑發涼,連忙拖了人去。背後還聽賈寶玉說:“搶點兒錢搶點兒糧就算了,只要不餓死了人,我只當沒看見。TMD!糊弄我舅舅,我抽死你。”錦衣衛一個哆嗦,加快了步伐,幸好,這城裡沒什麼漂亮姑娘能入得了眼……

  小廝被掛上了旗杆,王子騰也病倒了。賈寶玉去探望他,見他瘦了許多,臉上的皺紋也更深了,雙眼也沒了神采。曾幾何時這人給了自己、賈家幾多庇護,這會兒居然是這個樣子,賈寶玉心裡也很難受。但是這個小廝是必須罰的,這樣的東西拋開公平正義不提,為了安民著想,也要重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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