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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寶玉心說,你那是有一技在手,而且有一定程度的技術壟斷嫌疑才能這麼囂張的好不好?他卻不知道,皇帝對他的大局意識這項技術也比較欣賞,此時賈寶玉狐疑地看著張炯:“您該不會——對平安州也是這一手吧?”

  張炯張口欲辯,又笑了:“我自不會看著事態做大,卻也要讓他們熄熄氣焰。令舅是個明白人,自沒什麼。只是一幫子年輕氣盛的爺們,”張炯從鼻子裡噴出輕蔑的氣息,“他們得淨餓兩頓下下火。”教訓這些傢伙,賈寶玉完全沒有負擔,不過仍然提醒:“這裡頭難保沒幾個真有本事的,您還是別一道兒得罪了。”張炯道:“我省得,在京時早看了邸報並加急文書,倒是有幾個可堪一用的。”只是大部分還是不成。

  張炯坐的是賈寶玉的車,裡面舒服得很,往板壁上一靠,張炯幽幽地道:“本來要是只三五個,練練手也就罷了,這人吶,最怕扎堆兒,好的也就不好的給帶壞了。你說,都是朋友,別人都怒髮衝冠了,你有多大定力能裝慫?還是在兵營這麼個地方,三句話說起來都能赤膊上陣的。所以還要防著炸營。”賈寶玉心說,不錯,從眾加眾從,在某些環境下人容易被忽悠。

  口中也緩緩地道:“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斗。偏偏把這些人放到一塊兒,互相攛著火兒,頂上再一個壓不住。”張炯笑了:“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貪。”賈寶玉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張炯也笑得更大聲了。賈寶玉斂了笑:“划算就成了。”張炯點點頭:“這倒是。”干實事的人往往討厭空說大道理的人,皇帝說了:“賈介石與我算了一筆帳,叫你去,划算,你可別叫朕虧本兒。”算帳二字,很對皇帝的胃口也很對張炯的胃口,所以,他不介意跟賈寶玉多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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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依舊住在驛館裡,掃紅已經止不住在嘟囔了,前兩天李貴還在他頭上拍了兩巴掌叫他少囉嗦,今天李貴也扛不住由著掃紅說了。李貴的心裡也是有怨氣的,往常出的都是美差,還有外快可以拿,跟著賈寶玉出門,遇上個大方的主兒出手的賞銀是以兩來計的。這回倒好……李貴說後悔是假的,說難受卻是真的。累了一天,還要看管賈寶玉的行李等物,徒忻送的護衛他哪敢指使?錦衣衛他就更不敢使了,只有自己動手做這做那,李貴憋屈了。想到隨著賈寶玉隨駕打獵的那兩回,營地里都有差使太監等幫忙的,雖說賈寶玉沒主動要求,依舊有分派的使喚人,眼看著黑壓壓兩萬多顆腦袋居然沒有拿來用,他動了歪心眼兒。

  晚間到了屋裡,李貴便挨挨扎扎地過來了:“二爺,咱們的箱子還沒卸完,今兒有雨水,不大好搬動,不如——跟張大人他們借兩個人使使?”白天(雖然沒出太陽),張炯跟與賈寶玉說完了士卒疲弊,賈寶玉想這些人是用來殺人的不是用來打雜的呀!人家白天在雨地里泡了一天了,晚上還要安營紮寨埋鍋造飯,也累,這不是添亂麼?這會兒還要支使旁人,賈寶玉心中略有不快了,這都帶了什麼人出來喲。

  李貴能忍到這時候已經很不容易了,前幾天他都沒吭聲,這會兒腿都腫了,見賈寶玉還在猶豫,只好把腿亮了出來。賈寶玉一翻白眼:“罷了,借兩個人使使,到了地方兒,別忘了給人些銀子,出門在外,他們又不歸咱們管,不能白使了人家。”

  張炯知道了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先時看你帶了人,怕這些丘八粗手粗腳的不合意,要是做些粗活倒有的是人。”賈寶玉道:“他們那是有正事的,我這些僕人,在家也是嬌貴的,日子過得都不像是奴才了。”張炯道:“不妨的,出門在外,誰身邊兒沒幾個親兵打點伺候的?”當下就從自己的親衛里撥了四個給賈寶玉,並申明直到戰事結束賈寶玉回京,他們就跟著賈寶玉干粗活了,戰爭結束後會給他們也記一份功勞。

  有了出力的人,李貴也來了精神,指揮著四個人把箱子抬進了屋,讓掃紅一樣一樣地安放東西,他自與小兵們聊天套關係。賈寶玉仰天長嘆,由此一點就能看出自家實在是一代不如一代,主子面了,奴才也沒用。掂了塊碎銀子給四個小兵,賈寶玉出門跟張炯聚餐去了。

  吃飯的時候賈寶玉還是有些鬱悶的,榮國府的風氣實在是太壞,丫環養得比小姐嬌貴不說,連男僕都這般脆弱,當年跟著主子出門砍人的風采哪裡去了?好用又忠心的跟班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找的,李貴好歹比較放心一點兒,賈寶玉鬱郁地想。不過……自己好像也很廢柴的樣子,也不好挑剔別人嬌貴,論起嬌貴程度,寶二爺在全家那都是數得上號兒的。

  席間,張炯以為賈寶玉是在為他家親戚人神交戰,便說了些開解的話,把戰局往好里說,又說史家無恙等語。散夥的時候,賈寶玉悄悄對他說:“史家一門兩侯,去一存一也成了,只是……”張炯接口道:“我有數兒,必叫誰都挑不了你的理兒。”沖賈寶玉不攔他發財,他不介紹再背點兒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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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在雨地里行了兩天,天才放晴,士卒們把蓑衣一扔,斗笠一摘,就差往上面踩兩腳以示慶祝了。賈寶玉也重新坐到了馬上,李貴和掃紅也活了過來的樣子,兩個傢伙跟四個小兵聊天之後才知道要打個綁腿兒……

  李貴本來存了個弄幾個粗使人的主意,不料這些兵們行軍的經驗居然還有一些,不知道是張炯臨時教的還是軍隊裡代代流傳下來的,總之,比李貴懂得多多了。李貴此時也收起輕視之心,倒是沒敢把人家當成榮國府的三等小廝使喚。我們有理由相信,他因此而躲過了被這幾個粗人罩麻袋海扁的痛苦。

  終於到了地頭,南方的天氣有些濕冷,比乾冷的北方更難熬,哪怕已經出了太陽。賈寶玉的條件好些,驚奇地發現,皮膚似乎變好了不少,囧RZ……寶二爺出行,家裡給帶了漚子、胰子等各式洗滌化妝用品,薛蟠表示,等戰事略好些,他家商隊能路過的時候給表弟捎帶日用生活品。

  經過艱苦的行軍之後,張炯部攜觀察員賈寶玉一枚抵達了平安州外圍,與王子騰部會合了。因為張將軍的陣亡——此人死得實在太冤了,因為沒打過勝仗,死也沒個追悼——‘援軍’們被王子騰收攏。兩下見面,王子騰見了外甥很是高興,見了張炯又有些尷尬。

  兩下見禮畢,王子騰先劃下營盤請張炯休息,張炯看看賈寶玉,沒吭聲,寒暄兩句就領人去了。賈寶玉心裡苦笑,張炯來了,明顯是要收了王子騰的權和兵的,王子騰這會兒又給人劃地盤兒,可真是……

  甥舅一家親,打斷骨頭連著筋,親甥舅沒外人,王子騰把人往自己的帥帳一拉,隨著門幕落下,他的臉刷地變了。賈寶玉不及寒暄,頓悟舅舅這等老狐狸怎會見面就給未來合作對象(其實是上司)兼救星臉色看?顯然是有壞消息要與外甥通個氣,本來要是賈寶玉不來,王子騰說不定就得捧著自己的敗績任張炯宰割了,但是外甥來了,有個商量轉圜的人,王子騰肯定要遣開別人。

  當下甥舅兩個直奔主題,王子騰很乾脆:“知道張將軍是怎麼死的麼?”

  賈寶玉一搖頭:“只聽說是出戰不利,不過我猜是叫人拖累死的。”

  王子騰道:“廢話!一群混帳東西,有一小半兒嚇得不敢上陣,另一半兒發了瘋似的上去就不看著,刀箭無眼,張將軍是受了聖命要帶著他們的,護哪撥都不是……”好容易把人都拉下來了,親自砍了人嘗了血的心也大了,把出征前家裡人的叮囑全給忘到腦後了,還嫌上司膽小,居然想帶著家奴親隨劫營去。他們面對的是譁變的士卒,好歹人家也是當過兵的,當然沒讓他們得逞,張將軍不得不領兵去救援,卻被人打了個埋伏,光榮地憋屈死了……

  賈寶玉:……我就知道,到了這裡最難對付的不是站對面的,而是站旁邊跟後面的人……

  第140章 準備就緒即刻開戰

  吐了口氣,賈寶玉跳下馬來,把手中的馬鞭扔給了李貴,到了平安州五天了,與繁忙的眾人相比,他實在是太閒了,曾經夢寐以求想睡個懶覺的他,在不用上班不用被家長監督的條件下,也不好意思睡到日上三竿,更兼戰事緊張,他多少有了點兒危機意識,每天早上起來之後努力練習技能——騎馬——以作戰略轉移之用,當然,偶爾也下地跟著馬小跑幾步。當然打死他也不會說這是為了逃跑做準備的。因為情況實在是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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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日聽王子騰一說平安州的情況的時候,賈寶玉心都涼了,晚上冷靜下來的時候仔細分析,鑑於他未來老婆的身份,以及以後要做的許多事情,來這一趟是利大於弊的,但是當時他是真的後悔了,恨不得再穿一回。賈寶玉壓住心裡的煩燥,先跟王子騰說明了情況,同時勸王子騰:“事到如今,唯有配合著張大人將功折過了。”王子騰道:“那些個惹了禍事的,我且還能壓一壓,只是這一回有負聖恩,非但沒勝,還叫少年子弟一道跟著丟臉……”

  誰都知道這些人是禍頭子,但是王子騰一個長輩可以教訓他們,卻不好上表在御前說他們的壞話與他們打官司,那樣太掉份兒了,又的推卸責任的嫌疑,這些傢伙的家裡也不會甘休。最要命的是,皇帝是選了人來交給你帶著的,你沒帶好。王子騰心裡不是沒有一點兒埋怨的,然而……他外甥出了主意了,這些人都是考過試再送過來的,皇帝說他們合格的,誰也不好再說別的什麼了。

  賈寶玉還沒忘自己的主要任務:“這回差使是我自己討來的,聖上、家裡沒人答應,是我硬要來的……實在是不放心這裡,舅舅這裡的情勢可不大妙……”賈寶玉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硬拉了張炯來,王子騰這裡必得會敗得很慘,然後問責,然後王家垮掉,再然後多米諾骨牌一樣地,沒了軍方實權人物的庇佑,四家人原先做的那些貪贓枉法的破事全被掀出來,然後一塊兒玩完。當然最後這場戰事也會有新的或許是張炯這樣的人出場來收拾,成全了別人的令名。自己與賈珠或許能全身而退,也要元氣大傷,再然後被人拿這事兒來回炒冷飯說‘見死不救’,‘刻薄寡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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