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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德一把拎起孫太守的領子。

  孫太守身形乾瘦,袁德提起他就跟提起個小雞仔似的。

  孫太守怒道:“放開我,你這個……莽夫!便有力氣,怎不去城外殺退狄人,拿住我算什麼。”

  元棠看情勢有些失控,上去拉住袁德。

  “慢慢!德叔,冷靜!”元棠又對孫太守道:“使君勿怪,德叔不是想冒犯您,他是為琚城的安危著急。”

  孫太守冷哼著整理衣領。

  元棠說:“使君為了琚城百姓,德叔也是為琚城百姓,咱們都在同一陣線上。”

  孫太守道:“為了琚城百姓還是為了朝廷不至降罪,你們心裡清楚。”

  袁德氣急:“你孫家宗族都在琚城,投敵之後繼續當你的太守,說不定狄人還給你更大的官做。”

  眼看又要吵起來,元棠硬擠到兩人中間,朝孫太守一揖,說:“使君說的不錯,我們前來,既為了守住琚城百姓,也為我袁家一門忠義。家父已在支援琚城途中遇伏身隕,城外狄人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要是棄城逃走,於國不忠,於親不孝。試問使君處於我的位置,還會想逃麼?”

  孫太守抬起眼瞼,道:“小郎君有氣節,但枯守城中也不是辦法。難道你能退兵?”

  元棠被問得尷尬,只能垂頭說:“沒有。”

  孫太守一臉瞭然。

  元棠又說:“可是您也無法保證狄人一定會放過百姓。您主持守城這麼多天,狄人耗時耗力,難道就不記恨您。弧思翰並非善類,他曾在商華澗斬我大夏將士數千人。若是他真的記恨在心,恐怕孫氏一族在他手下也難立足。”

  元棠這番話,完全是連唬帶扯掰,一邊說還一邊觀察孫太守,見他臉色慢慢變得凝重,知道自己扯對了。

  孫太守看著元棠,眼裡有些賞識,更多的是無奈。好像在說這小子話是一套套的,可惜也就是個只會說的而已。

  元棠的確也只能說說,微微垂下眼。

  旁邊一個聲音幫腔道:“小將軍說的沒錯。況且開城門降了,狄人也未見得會相信使君投降。到時候城門一開,狄人騎兵長驅直入,多少人也不夠殺的。”

  這聲音極突兀,屋子裡三人都一愣。

  袁德先反應過來,低喝:“你是誰,你怎麼在這兒!”

  孫太守卻道:“阿從,你怎麼在這?”

  那人一身普通武卒打扮,坦然朝袁德行了個禮,道:“方才參軍要小的扶小將軍走,小將軍並未讓小的退下。”

  元棠這才想起來,這人昨夜在城樓上拉他躲墜石,早上又扶他從城牆上下來。他一早上都有些渾渾噩噩的,拉著人家的手沒放,進屋也沒讓人走。

  袁德和孫太守回來時各懷心思,不一會兒又吵了起來,沒太在意屋裡杵著另一個人。袁德大概把人當成昨日照顧元棠的小卒,因而沒理會。

  元棠說:“他昨晚救過我,德叔別為難他。”

  孫太守也說:“這是阿從,琚城府的武吏。之前守城立過功,不是什麼可疑的人。”

  “不敢當,不敢當。”

  阿從說著直起身。他的聲線略有些低啞,說話時倒乾脆明快,沒想到人卻極其不修邊幅。拉碴鬍子幾乎占了他半張臉,垂散的鬢髮與鬍子纏作一團,還粘著碎草屑。他的額頭和面頰都是灰土,面部黑灰糊成一團,唯有一雙招子精亮。

  他身上的衣服也又皺又破,衣襟和庫管被灰塵染得失去本色,肘部打著補丁。

  元棠被阿從的樣子震了一下,阿從卻對元棠露出個笑臉,黑黢黢的鬍鬚間,那口整齊森百的牙齒格外矚目。

  袁德倒是見慣了兵營里的糙漢子,沒什麼奇怪。

  阿從站起來,元棠才發現他比袁德還高些,要不是剛才他站在暗處,三人絕不會忽略屋裡還有這麼一個大活人。

  孫太守憂心忡忡道:“我回府衙召集人手,先將將軍過世的消息告知百姓,也總好過滿城流言動搖人心。”

  他不再堅持開門投降,袁德也鬆了口氣:“有勞使君,也請使君務必向城中百姓傳達我等誓死守城的決心。”

  孫太守聽他說誓死守城,眼中多了一絲悲涼。雖然無奈,還是點點頭。

  一邊的阿從卻說:“如此,怕也只能保一時而已。”

  主將沒了,敵軍未退,城中百姓只會越來越絕望,將士們可以誓死守城,孫太守也可以誓死守城,久而久之,卻難絕百姓棄城而逃的心。

  城中若是亂起來,不用敵軍進攻,城也會破。

  孫太守不是不懂這個道理,他說:“我與袁參軍本想儘快布防,再徐徐圖退敵之策,被狄人這麼一攪,先機盡失,當真人算不如天算。”

  阿從說:“固城堅守也只是內耗而已。狄人雖然故意放消息攪亂我城中軍民,終究不知琚城內究竟怎樣,不然昨晚也不會大費周章來試探。”

  袁德猶疑道:“出城迎戰也不是不可,本來便是要戰的,我等必定要為將軍報仇。”

  說到迎戰,元棠是很心虛的,但此刻他卻隱隱有些念頭。

  元棠下意識望向念頭的來源,忽而覺得這個名叫阿從的青年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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