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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自幼失怙,十二歲就沒了父親,十四歲秘密建立風雷堂,五年間,行雷霆手段,心狠手辣,風雷堂的威名,其實也是建立在無數稚童的哭聲和被殺之人的哀曲之上的。

  這個江湖,誰不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誰不是只要鬆懈一分,就會被讓人欺到頭上……

  但是,他畢竟是乾少。是一個讓屬下敢於說出“不敢”的堂主。

  乾少嘆了口氣,疲憊地扶著額頭。

  “雷秦,十月二十八,蘇纓和唐門少主唐璿成親,你跟我一起去參加吧。”

  作者有話要說:那什麼……今天的章節更完的話,可能就快完結了……

  ☆、流年

  最近有點過於清閒了。

  大當家隱隱地這樣覺得。

  上次那些跟蹤自己的人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僅如此,連附近那家古玩鋪子也重新開張了,夥計還是那幾個,店主雷秦雖然不見了,也沒人來鬧事,店裡還是沒什麼生意。

  江湖還是這麼個江湖,雷虎門也還是這麼個雷虎門,胖廚娘,守門的老邢,又聾又啞的老園丁,還有老園丁那個上了三年學卻一個大字都不認識的寶貝孫子。

  但是大當家卻隱隱地覺得不安。

  這種不安在連續兩天連乾少的影子都沒有看到之後,提升到了極致。

  第三天,乾少出現在雷虎門的早膳桌上。仍然是溫文爾雅笑容,笑起來眼睛眯得狹長,除了臉色蒼白了一點之後別無異樣。還給大當家倒了一杯據說是雷五從江南托人寄來的陳年花雕。

  大當家在乾少下桌之後攔住了他。

  雷虎門的早膳都擺在側廳里,側廳外是一道長廊,北方不比江南,色調都是灰暗的,長廊上還掛著今年元宵節的時候掛上去的燈籠。

  “小乾,這兩天你去哪了?”

  乾少笑得溫和:“沒去哪啊,去談了筆生意。”

  確實是生意,不過不是雷虎門的生意,是風雷堂的生意。

  北靜是鐵腕人物,在官場上混了那麼多年的人精,縱然震怒,也能按捺下怒氣和乾少談條件,這次他差遣手下軍師慕容在白城擺下鴻門宴,乾少不得不帶著雷秦赴宴,宴上並不安穩,雙方短暫交手,對方派出的打手是沙家叛逆沙薛,雷秦畢竟不如靳風,乾少只能自己親自下場,受了點輕傷。

  但是,經歷過交手,互相指責,冷嘲熱諷,威脅,放狠話,雙方還是達成了共識:就此歇手,北靜不再借著風雷堂的秘密生事,不再伏擊大當家,不再在江湖上散布謠言。乾少也不能再刺殺南門欽,哪怕是警告意味的也不行。北靜的軍師也不是什麼簡單角色,寸步不肯讓,乾少沒占到多少便宜。

  但是,能夠平安地解決這件事,就是最大的便宜了。

  “我知道你還年輕氣盛,但是這個江湖,不是只有靠拳頭硬才能贏人的,你那麼聰明,就算武功不好也不要緊,不要和別人比武功,刀劍無眼……”大當家學著雷虎門裡的長老那樣諄諄教導著乾少。

  “我們去看花吧。”乾少忽然說道。

  大當家被乾少的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看……看花?”

  “前天有個商人送了我幾盆鴛鴦jú,正好現在開花。”乾少笑得眼彎彎。

  -

  乾少的院子,靠近府中的內院,現在他已經掌權,按說應該搬到門主住的正院,但是他一直沒搬,大當家也一直沒提醒。

  乾少搬了兩張椅子出來,擺在院子裡的合歡樹下,又抱了一摞書出來,擺在地上,最上面的儼然是《隋唐演義》的畫本。

  大當家的眼睛“噌”地就亮了。

  他小時候住在江南的外祖父家,那些表兄弟都偷偷去茶樓里買這種演義畫本看,一個月出兩本。有隋唐演義,有三國。他那時候沒有月錢,只能去後面山上偷偷采了糙藥去外面賣,藥糙曬乾後異常地輕,藥鋪的夥計又欺負他是孩子,剋扣他的秤,所以他采兩個月的藥糙都買不了一本,經常是跳著看的,人物都認不全。

  乾少溫和地笑了:

  “讓大哥看笑話了,這兩天門內沒什麼事,我就在看這些閒書……”

  “不要緊不要緊。”大當家連忙表態,生怕乾少把這些書收回去了。

  這些年他在雷虎門當大當家,有了月錢,但是北方好像不流行這些畫本,他翻遍了府里的閣樓,也只找到幾本歌伎們看的《牡丹亭》……

  乾少眼睛笑得更彎了。

  “大哥不介意地話,就一起看吧。”

  -

  這個上午,雷虎門的某個院子裡,坐著一對年青人,板著棺材臉的人認真地看著隋唐演義的畫本,臉上帶著笑容的人認真地看著那個看畫本的人。

  正好是上午,正好是微醺的陽光,正好是花開全盛,正好是年華最好,有明媚陽光,有歲月安穩,有美眷,有流年。

  作者有話要說:欸……為什麼有人說我在賣萌。

  ☆、陰險

  大當家最近非常地不清閒了。

  在乾少表示“這些書我還有很多之後”,他從乾少那裡借了幾本畫本演義回來,天天躲在樓上看,看到興致來了還在自己房間裡打上一套拳。他最喜歡三國,尤其喜歡趙子龍,書上怎麼說來著?

  “明亮亮爛銀盔上生殺氣,風飄飄九曲簪纓繞過頂梁,神灼灼闊目濃眉精神滿,端正正鼻直口闊地閣方……跨一匹追風趕日銀角獬,手中拿兵驚將怕五鉤神飛槍。”

  這簡直就是大當家夢想中自己的形象……

  但是,母親是江南人氏的大當家,雖然因為練武,身量並不清瘦,但是離江湖上人人盛傳的“身長九尺,膀闊腰圓,虬髯環眼貌似張飛”還是有很大距離的。

  要只是身量也就算了,大當家對自己的臉,也是很不滿意的。

  雖然竭力地整天板著棺材臉,可是也沒聽小乾誇過自己很有男子氣概……

  自己一定沒有給過小乾可以依靠的感覺……

  在這種自怨自艾心理的促使下,他每天發憤圖強地看著三國的畫本,險些把紙張看穿。

  大當家的努力帶來的效果是顯著的。

  其中最明顯的一個,就是乾少這兩天幾乎沒有在飯桌上見過大當家,唯一一次碰到大當家,還是在乾少路過後院廚房的時候,整天都沒有露面的大當家正一手摟著幾個大饅頭另一手舉著一本三國,對周圍的一切視若無睹地走回自己住的院子。

  在旁敲側擊地弄明白大當家很喜歡趙子龍之後,乾少感覺到了深深的鬱悶。

  雖然他很豁達,但是當大當家寧願看十五文錢一本的畫本上畫工粗劣的小人也不願意看他的時候,他的自信還是受到了很大的挑戰。

  就在乾少還沒來得及採取措施的時候,另一件事發生了。

  這兩件事放在一起,正好可以組成一句俗話,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

  -

  這天下午,大當家看完了半部三國,正好看到“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想起自己幾天沒去逛古玩鋪子了,就拿著本三國出了門,一路看著書朝古玩鋪子的方向走去。

  他在離古玩鋪子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撞到了一個人。

  按理說,大當家也算是江湖高手,押鏢走險這麼多年,警戒心還是很強的,但是那個人竟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撞上了大當家。

  大當家反應敏捷地閃讓到了一邊,戒備地看著那人。

  那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白面書生一樣的,細長眼,看起來有點陰險。

  那陰險的人對著大當家拱了拱手,彬彬有禮地道:

  “雷大當家,在下姓慕,是個王府的管家,受我主人命令來找您,是想告訴您一點事……”

  “什麼事?”

  陰險的管家笑而不語,遞過來一疊薄薄的紙,臉上仍然帶著笑容。

  那疊紙上,最上面的一張,儼然是一溜名單,大當家翻開一頁,看見了護送過琅琊世子的義士、古玩鋪子的店主、雷秦的畫像。

  下面寥寥幾行字:

  雷秦。

  風雷堂第二號殺手,擅使刀……

  大當家再翻開一頁。

  他看到了乾少的畫像。

  作者有話要說:我能說北靜陰險起來無人能敵麼……

  管家什麼的,其實是軍師慕容,此人我師姐寫過,被我拉來跑龍套了。

  ☆、真相(完)

  乾少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個騙子。

  他在雷虎門長大,沒有母親,所以學不會悲天憫人,見慣了這江湖上的險惡,所以也從不心慈手軟,當年背著所有人偷偷建立風雷堂,最開始只是兩三個人,在江南接殺人的生意,他那時候就是常年一張笑臉,讓人膽戰心驚。現在江南還有人記得那個年輕得不像話的殺手。

  他從不覺得騙人是一件壞事。

  他有太多不能告訴人的事,風雷堂、桐華鎮,護送琅琊世子……

  這些事當然也不能告訴大當家。

  正是因為沾染過血腥,所以越要裝得溫和無害。

  大當家進來的時候,他正在看風雷堂這些天“鉤子手”接下來的生意,裡面有一條被妖火用硃砂勾了出來,是刺殺唐門少主唐璿。上面寫著委託人是個白面書生,南方口音。

  唐璿,不就是要和蘇纓成親的人麼

  怪不得妖火特意勾出來,這件事確實有點耐人尋味。

  唐門仇家確實不少,真要算起來的話,大半個江湖都和唐門有仇。但是敢於買兇殺唐門少主的人,寥寥無幾。

  有了那樣實力的人,為什麼不用自己的親信出手,而要選擇一個不知道夠不夠保密的風雷堂?

  會給出這樣委託的人只有一位,就是遠在京都的那位剛剛震怒過的北靜王爺。

  乾少不由得笑了。

  都說北靜行事乖張,下的圈套也十分奇特。他是想要風雷堂將計就計地殺了唐璿,企圖推到北靜王府身上,他北靜再裝作無辜,讓風雷堂承受唐門的仇恨嗎?

  這樣的圈套也太簡單了吧?

  還是北靜是在故布疑陣?

  乾少有點看不透了……

  就在他揣摩著北靜用意的時候,書房的門被敲響了。

  -

  大當家很憤怒。

  他攥著那一疊薄薄的紙,氣得渾身發抖,如果不是怕踢壞了門,他幾乎要一腳踹開乾少的書房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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