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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現在說這些,都於事無補。我也有錯……請坐下來吧!」  說著,三個人就坐在椅子上。  「教授,這是第二次看到您收集的藝術品,果然都是上等的精品。戰爭期間,恐怕很辛苦吧?」  「是啊!如果房子被燒了,也是不得已的事。就是為了這些東西心裡老是七上八下的。一天到晚忙著疏散時事。好不容易戰爭結束了,才又一一地拿回來,折騰得我累壞了——實在很討厭。」  「我很了解。這些可都是國寶級的標本。能夠有教授這麼奇特的搜藏家,實在是我們的運氣,連後世的日本人都會感謝。」  「你能夠了解,實在很難得。不過,現在大家都當我是怪物,說好聽一點,只不過是個怪人而已。」  「這也是勉強不來的,只好求知己於百年之後了。」  博士帶著深得我心的表情笑了一笑。拿起茶杯,恭介把話題轉到別處。  「教授,怎麼沒看到雕安的作品?」  「很遺憾……」  好像被觸及要害似的,博士臉上的肌肉僵硬扭曲。  「很可惜,獨缺雕安的作品。不過,雕宇、雕兼、雕金、雕五郎這些名家的作品,全部都有。就是少了雕安的作品。原來我很喜愛絹枝身上的刺紋,只是被兇手搶先了一步,我的工作都搞砸了。真是個恐怖的搜集狂,要是我可沒有那個勇氣為了刺青去殺人剝皮。」  話裡帶著反駁恭介的挑戰語氣。  「的確是個恐怖的殺人魔。不過教授為什麼不提出不在場證明呢?在松下君面前說句難聽的話——一旦惹火了警察先生,恐怕不會輕易地放過你。教授,為什麼要冒著危險,惹這個麻煩呢?」  「話是這麼說不錯,不過,神津君,說話要有分寸。你把我跟這件案子扯在一起,是什麼意思?不錯,那天是我發現屍體的。不過松下君也在場,而且絹枝和我之間毫無瓜葛,我根本就沒有任何殺害她的動機。竹藏的死,我得到將近一百萬的錢,所以竹藏被害,我不能脫離嫌疑。可是殺了絹枝,我又不會多分到一毛錢,那一分都到最上久的口袋裡去了。所以我根本和絹枝被害的案子,一點利害關係都沒有。只為了喜歡刺青,就想去殺人,我才不是那種傻瓜。」  「哎!博士你扯遠了啦!」  恭介提醒他,微笑地說道。  「我跟這件案子毫無關係,那天晚上,我到哪裡去了——那是我的自由。一般人哪有那麼巧的,剛好有不在場證明。如果我是搜查課長,相反的,那些有不在場證明的人,反而可疑。神津君,你說對不對?」  「對啊!假如提到的兇手,有不在場的證明,那兇手是個三流的角色。」  「你說的一點都不錯。日本的警察辦案,應該要科學一點。聽說已經改善很多,以前哪——只要有一點嫌疑,就要關在拘留所兩三個月,然後嚴刑拷打,強迫他招供,這種情形不少。說真的,關在那種地方一兩個月,大部分的人都會受不了,乾脆承認自己是罪犯。」  「真的嗎?」  恭介端著紅茶的茶杯,停了一會兒思考著。  「可是,教授,你當時默默地把底片收起來,不太好吧?」  「哦!為了那件事受人責備,實在沒辦法。當時我的怪癖又犯了,看了那個東西很喜歡,不由得就把它揀起來,放進口袋裡。如果我真的是兇手,怎麼會等松下君注意到那個東西,才要藏起來,收為已有,我怎麼會那麼傻呢?」  「你說的很有道理。」  「哎,末世就快到了。神津君,你對最近的社會狀況有什麼看法?」  博士並不想碰觸這件案子,因而轉開話題。  「哦,我剛回來,到底怎麼樣……」  「百鬼夜行——就是現在的情況。全日本八千萬人都發瘋了。主要的糧食配給不是遲發就是不發,雖然如此標榜低物價政策;但是到鄉下買糧食的行為是要取締的,而且菸草及汽車的租金則一直提高。這個世界全倒反了,石頭會動,樹葉會沉,魚愈大反而愈容易從網裡溜走,像我這種正直的人實在搞不懂什麼政治。如果年輕四十歲,我一定投身做強盜。」  「博士,您在戰爭的時候,就對軍方冷嘲熱諷,現在戰爭結束了,您還是這麼反對。」  「難道你不覺得那些相信大本營發布消息的人,頭腦實在太簡單了嗎?剛開始發布消息,每天敵人的航空母艦及戰艦有數隻被轟炸沉沒。後來我簡直無法相信敵人的造船能力可以趕得上戰爭無情的摧殘,實在麻煩,就不再計算戰果了。記得最後一次是六十幾艘被擊中,雖然發布的戰果輝煌,但是,事實上,對大型B29戰鬥機,根本招架不住。到最後連竹槍都使出來,真是叫人慾哭無淚,而且每天還塗油保養,這不是太荒唐了嗎?恐怕接下去就要叫我們練習丟石子、用弓箭把B29打下來。還好,戰爭結束了。」  博士滔滔不絕地說著那些惡毒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  「那博士你還下棋嗎?我記得出征前,討教過一兩次,那時候我們不分上下……」  打斷像流水般嘟噥個不停的博士,恭介問道。  「哦,下棋啊!我想,你年紀輕,一定很有進步。」  「不,一點都沒有。當軍人,哪有時間下棋。」  「隔下好久了。我們來一盤較量看看。松下君,沒關係吧!」  「請吧!反正我都是站在旁邊觀戰的角色。」  博士按鈴,叫女傭準備棋盤和棋子。恭介拿了黑棋行禮示意。  恭介為什麼挑這個節骨眼下棋呢?——研三無法理解。  英雄從容氣吞山河,這麼寶貴的時間,怎麼白白浪費掉呢?研三愈想愈生氣。  但是恭介的表情,像死灰一樣的冷漠,看不出來他下棋的時候,是不是在想下一步搜查的手段。恭介看起來,除了費心布置棋盤上的黑棋之外,別無雜念。  一開始布棋的時候,黑棋看來比較有利。從左上角開始的戰鬥,慢慢地延伸到中央,沒有活眼的黑白棋陣,廝殺得難解難分。  「神津先生,看來還少了一點。」  博士破顏一笑。  「只要把棋子弄個活眼,黑棋還可以贏兩子。假如教授讓子,我反而會輸。」  恭介鄭重地叩頭。  一小時緊張的時刻終於過去,博士輕鬆地點菸。其實,恭介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教授,有好東西給你看。」  他從皮包里取出裝在信封內的六張照片給博士。看著照片的博士,臉上浮出難以形容的表情。  「果然,這是自雷也,絹枝的大蛇丸,還有我揀到的綱手公主吧!」  拿著綱手公主照片的博士,手微微地發抖說道。  「這張照片,怎麼會到你手中?是誰、什麼時候拍的?」  博士剛才說話諷刺的語氣,已經全然不見,他的態度變得非常認真。  「其實,這幾張照片是絹枝在競艷會那天交給松下君的。自己兄妹三人身上的刺青,好像有什麼秘密似的,她胡亂地說,自己覺得會被殺掉剝皮。而且要松下君去她家,要把詳細的內情告訴他,結果等他一到,事情已經變成那樣——她的秘密也無人得知了。根據最上久說,這張照片貼在相簿最前面,不過那頁已經破損了,所以就算會有說明的文字,現在也無從查起。奇怪的是,她的哥哥常太郎只看了照片一眼,就看破事情的秘密。他後來打電話給松下君說,三天一過,秘密就要解開,可是三天還沒到,人就被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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