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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撈起一枚硬幣,在快撈出木箱的時候松爪,又是“叮”的一聲。

  老人的耳朵又動了動。

  再撈,松爪,“叮”!

  老人耳朵再動。

  ……

  反覆了幾次,鄭嘆都不耐煩了,這老頭怎麼就不睜眼呢?就算真的眼睛有問題,不能張開,難道不會說話嗎?還是說,這老頭目不能視,口也不能言?

  就算目不能視口不能言,至少聽力在,看剛才那情形,這老頭聽力不會太差,聽到自己的錢箱被動,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面上都沒有一點變化!

  這也太過鎮定了。

  想當初自己在外面跟方三爺一起賣藝的時候,雖然覺得很丟人,但要是誰動錢箱,鄭嘆肯定會上去揍人,可這老頭呢?

  蹲在原地想了想,尾巴尖有節奏地擺動,然後,鄭嘆將視線放在了摺疊矮凳旁邊的半瓶礦泉水上,走過去,抬爪,推!

  這是鄭嘆跟警長和阿黃他們呆久了之後染上的“惡習”。

  只見那半瓶礦泉水倒下之後,又往遠離老頭的方向滾了滾,原本老頭垂手就能碰到的瓶子,現在起身也很難碰到了,畢竟他是盲人。

  周圍看到這一幕的人心裡都有同一個想法:這隻貓的性格真他瑪惡劣!

  鄭嘆可不管別人的想法,看著依然老樣子坐在那裡的人,心裡罵道:這人就是個木頭吧?除了耳朵會動,還會什麼?!

  沒意思。騷擾半天也沒個反應。

  鄭嘆將已經滾遠的半瓶礦泉水又給滾了回來,雖然沒將瓶身立起,但還是推在老地方,老頭垂手就能碰到。

  正準備離開,鄭嘆又注意到,這老頭下巴上的鬍子還挺長,風一吹兩邊晃悠。一想到這老頭半天沒反應,鄭嘆惡趣味再次升起,跳起來伸爪子將老頭的長鬍子撥了下。

  然後,依舊沒反應。

  鄭嘆覺得,那些熊孩子要是抓自己鬍子的話,自己肯定會生氣會發飆,真不知道這老頭怎麼能夠忍下來。

  如果這老頭能夠給出點除動耳朵之外的其他反應,鄭嘆也就沒興趣撩撥了,可偏偏這老頭坐得住,愣是把鄭嘆激出了倔性,鍥而不捨一次次去抓鬍子。

  不遠處買芒果的那個面色黝黑的大叔見此狀況,嘴巴張老大,露出一口白牙,連路人的問價都忘了回復,他心裡感慨:這隻貓一定是在作死!

  鄭嘆正忙著將這老頭給氣出個反應,一點都沒注意周圍幾個小攤販變化的臉色。

  當阿金背著吉他走上天橋的時候,便看到那隻許久不見的黑貓,正在欺負人家盲人老頭。

  第一八七章 拉二胡的老頭

  阿金最近因為創作進入瓶頸期,狀態極差,隊友建議他出門走走,或許會有一些靈感,不要急躁,也不要有太大的負擔,保持對音樂的熱情。

  因此,在沒有演出的時候,阿金便背著吉他在楚華市其他地方走動。

  這段時間,阿金在地下通道和一些廣場那裡演奏過,夜晚睡過公園,仿佛又回到了當初作為流浪歌手的那段時間,急躁的心情不自覺也漸漸平靜下來。

  今天,阿金原本準備去中心廣場那邊唱唱的,其實在楚華市的很多大型廣場晚上都有一些頗具才華的年輕人表演,這兩天阿金在其他兩處就碰到過不少,交流的時候也有很大的收穫。只是,阿金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鄭嘆。

  對於鄭嘆,阿金感激,也帶著些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敬畏,有時候阿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只是一隻貓而已,卻能夠對他、對樂隊造成這麼大的影響,當初如果沒有這隻黑貓,自己和隊友們又會何去何從?不敢想像,那個時候幾乎就放棄了。所以,對於這隻貓,阿金以及他的隊友們一直都抱著感激,從他們的黑貓隊徽就能看出來。

  而說到敬畏,或許,這是阿金遇到過的貓裡面唯一一隻大牌,畢竟,這只可是連夜樓的大老闆葉昊都敢直接甩臉色的貓。

  阿金並不知道鄭嘆具體住在哪裡,實際上他連鄭嘆的底都沒摸清,只知道這貓跟幾位“大人物”挺熟,每次去夜樓都跟幾位“大人物”一起。所以,在乍一看到鄭嘆的時候,阿金並不確定,但再看了兩眼之後,才將面前的黑貓與那隻大牌貓對上。或許,沒有第二隻貓敢公然在這種地方,在這種氛圍下,淡定地欺負人家盲人老頭。

  “黑炭!”阿金開口叫道,見到鄭嘆,阿金挺高興的。這可是他們樂隊的福星。

  鄭嘆剛拔了這老頭的一根長鬍子,只看到老頭面上抽了抽,沒有其他的反應,便準備再拔兩根,看這老頭能忍到什麼時候,沒想到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傻逼!叫名字幹什麼?!

  鄭嘆心裡罵道。

  做壞事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將自己的真實信息暴露出來,原本這地方鄭嘆第一次來,別人也不認識鄭嘆,遛遛玩玩然後尾巴一甩走人,誰能找到誰啊。可現在阿金直接就把名字給叫出來了。

  鄭嘆猶豫著,自己要不要裝作被認錯了?

  正想著,鄭嘆抬頭看看坐在那裡的老頭,卻發現老頭已經睜開眼睛,眼球是混濁的灰白色,並且看著鄭嘆所在的地方,嚇得鄭嘆反射性往後跳了步。不是鄭嘆膽小,實在是因為這太突然了,剛才折騰那麼久這老頭都沒睜眼,現在卻突然睜開了。

  不過,還真是瞎子……

  老頭不僅睜眼,他還動了。

  老頭一動,阿金趕緊走過去,生怕這老頭抄著導盲杖朝鄭嘆打過去。而周圍擺小攤的其他人也想著這老頭會怎麼對付這隻貓,平時這老頭雖然不怎麼說話,不與人交流,沒與誰有爭執,但那是因為大家都沒去惹他,現在的情況是,這隻貓太作死。

  就連鄭嘆也以為這老頭會給自己點教訓,貓爪子上還夾著根鬍子呢。所以做好了開溜的準備。

  可沒想到,這老頭動了動,調整了坐姿,拿著二胡開始拉起來。

  鄭嘆見過焦爸老家那個老太婆拉二胡,現在聽這老頭拉,感覺應該並不遜於那個老太婆,何況這老頭還是個瞎子呢,太難得了。同時,鄭嘆也不得不承認,這老頭脾氣真好,都被自己揪鬍子了,還有心情拉二胡。

  阿金雖然對於二胡不怎麼了解,但對於樂聲很敏感,阿金覺得,這老頭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反而聽起來應該心情不錯。拉二胡的人很多,而且大多數曲風都帶著些淒切寒涼感,但現在這老頭拉的二胡曲調讓人很有種夕陽壩上的暖意。不知不覺,剛才的緊張感放鬆不少。

  阿金是通過二胡曲調來判斷老頭的心情,而鄭嘆則是通過直覺來感受這老頭有沒有惡意,既然老頭不準備追究,鄭嘆也不好繼續再欺負人家盲人,何況阿金在這裡,再找事估計會有更多信息被阿金這個蠢貨不經意間爆出來。

  既然不打算繼續欺負老人,鄭嘆索性蹲在旁邊聽老頭拉二胡,阿金也不準備立刻就離開,站在鄭嘆邊上靠著欄杆,聽老頭拉二胡。

  阿金看得出來,這老頭拉二胡是個高手,不比那些音樂學院的老師差,聽會兒也能對自己創作有好處。還有一點,阿金聽過很多二胡樂曲,但這老頭拉的曲子卻從未聽聞,但又不好意思打斷詢問,便一直安安靜靜站在旁邊欣賞。

  周圍擺小攤的人對於老頭拉二胡早就已經習慣,見沒熱鬧看,又開始忙著各自的小攤,對他們來說貓可沒錢有吸引力。

  說到錢,鄭嘆現在是明白為什麼這老頭的木箱子裡有這麼多錢了,二胡拉得好,路人願意聽,喜歡聽,再加上對老人的憐憫同情,都會給點錢。雖然大多數都是小零錢,但勝在多,一天下來也能夠賺不少,對於一個老人來說,生活費綽綽有餘,還有餘錢享受下其他樂子。

  其實今天給錢的人比往常多了些,而且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為鄭嘆這隻貓,這也是為什麼一些賣藝的人喜歡帶著小孩或者動物的原因。

  直到看著天色差不多的時候,鄭嘆起身準備回去接小柚子。

  “咦?黑炭,準備走了?”阿金正沉浸在二胡的曲調裡面,二胡聲停下的時候,回神才發現原本蹲在旁邊的黑貓已經走到邊上準備下天橋了。

  背上吉他跟上去,阿金準備跟著鄭嘆走一路,反正他現在沒有絕對的目的地,而且,他對於鄭嘆的住址很好奇,這貓到底住在哪裡?住在怎樣的地方?為什麼獨自會來到這裡?

  鄭嘆知道阿金跟在身後,也沒理會。

  路過一個賣吃食的小攤的時候,阿金叫住鄭嘆,“黑炭,請你吃雞柳吧。”阿金記得,這隻貓好像食譜很廣。

  這也算是表示下謝意,難得單獨見到鄭嘆,以前阿金見到鄭嘆的時候,鄭嘆都是和衛棱、葉昊他們呆在一起,阿金可沒膽子插話。

  說起肉,鄭嘆現在確實有些餓了,反正也不趕時間,離小柚子放學還有半小時,吃頓再回去也來得及。

  見鄭嘆停下來,阿金知道這貓應該是同意了,便高興地走到小攤前。

  “來兩份……”

  話還沒說話,阿金就僵住了。掏了掏口袋,拍拍褲兜,掏半天才沮喪著一張臉看向鄭嘆。

  “黑炭,你有沒有見到我的錢包和手機?”

  鄭嘆:“……”蠢貨!連手機和錢包被偷都不知道!

  另一邊,天橋上,在鄭嘆和阿金離開之後,老頭也沒再拉二胡了,就靜靜坐在那裡,閉著眼睛,回到之前的狀態,直到夕陽西下,老頭才疊好矮凳,放進那個裝了錢的木箱子裡,木箱子不大,但恰好能夠容納摺疊好的矮凳。老頭地將綁在欄杆上的大黑傘解下來,不緊不慢地收拾好一切,每個動作都不快,卻很流暢。周圍人也沒什麼驚訝的,這要是誰每天都重複同樣的事情,日復一日,也能做到這樣。

  對於一位盲人來說,白天還是黑夜其實沒有什麼區別,但老頭每天都很有規律,與清晨的朝陽一起出現,與黃昏的夕陽一起消失,而且他在天橋上的位置,也總是固守不變,沒有哪個來天橋擺小攤的商販會搶占他的位子,甚至在他周圍都會空出一片地方,攤販最多的時候,即便其他地方擁擠,老頭所在的地方也會空出一塊。

  如果有新來的小攤販,則會被其它攤販告知不要去占那裡的位子。而且,在老頭離開之後,天橋上的商販就算生意正好,也會儘快收拾好東西離開,要繼續做生意也得換個地方。如果某天他們來天橋上沒見到老人,他們也不會在這裡擺攤,而是會選擇其他地方先賣著,直到老頭再次出現在天橋。

  這是天橋上的這些小商販們長時間來摸清的一個規則,有這位瞎老頭在的時候,是沒人過來天橋驅趕罰款的,這也是為什麼大家對於這個瞎老頭的態度很特別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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