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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另一個原因……這些小商販也只是聽說而已,沒有親眼見到過,不好下定論。不管怎樣,他們從來不會去得罪那個瞎老頭,有時候賣水果或者其他吃食的也會拿點出來給瞎老頭,並且給的時候還不是施捨的樣子,倒是表現得小心翼翼。

  老頭拿著導盲杖,不急不緩地行走在人行道,那雙渾濁的黑白的眼睛也沒有睜開,如果睜開的話估計會嚇著一些人。

  天色很快暗下來,霓虹燈閃爍,準備開始夜生活的人笑談著從老人身邊走過,看向老人的目光,有同情也有鄙視,這不是針對老頭這個人,而是針對著像老頭這樣的盲人。

  突然,從後面衝過來一個人,搶了老人手裡的木箱之後就跑了。這人傍晚的時候從天橋走過,看到過老頭木箱子裡面的錢,當時人太多沒下手,也沒在意,他還有更“肥”的獵物。現在看到了,不搶白不搶,怎麼說裡面也有幾百塊錢呢。

  老人周圍有人見到這一情形,大多數都沒想管閒事,有熱血青年倒是想管,可眨眼間那個搶箱子的人就隱沒的來往的人群里。他們只能同情下這位雙目失明的老人。

  與周圍的人不同,老人面上平靜得很,並沒有因為箱子被搶而表現出憤怒傷心,只是在箱子被搶的時候稍作停頓,然後繼續往前走,像是沒聽見周圍人的議論聲。

  又走了一段路,拐進一條沒有什麼燈光的狹窄而悠長的弄堂,夜間城市的喧囂似乎突然隱退,與弄堂之外那條繁華的街道似乎是兩個世界。

  老頭依舊不急不緩地往前走,前面不遠處,有個人坐在旁邊,看到老頭之後,那人立馬起身衝過來,噗一下跪在老頭面前。

  這人正是之前搶了老頭木箱子的人,此刻,他顯得很狼狽,被揍得鼻青臉腫,身上估計還有其他傷。跪在老頭面前之後,雙手將老頭的木箱子舉起來,抖的跟篩子似的,說話都顫得厲害。

  “小小小……小的……新來的……有……眼不識……”

  老頭並未因為面前的人而停下步子,面上依舊平淡無波,也沒說一個字,伸手提過箱子,繼續往前走,留下跪在地上的話還沒說完的人獨自在那裡繼續抖。

  此時,已經吃完晚飯,被勒令晚上不准外出的鄭嘆趴在沙發上陪焦媽看肥皂劇,心裡琢磨著,明天要不要再去天橋那邊揪兩根那瞎老頭的鬍子試探下那老頭的忍耐極限?

  第一八八章 你敢扔我就敢撿

  次日,鄭嘆中午去焦威他家小飯館吃飯的時候,見到阿金在門口的一棵樹下站著。

  昨天阿金丟了手機和錢包,也沒立刻就聯繫他的熟人,後來鄭嘆直接把他帶到焦威他家店裡。

  焦威他媽熱情的態度讓阿金很尷尬,他想欠帳寫個字條什麼的,可焦威他媽說:“黑炭帶過來的,還收什麼錢啊,這頓飯算阿姨請的!”

  現在有些事情焦威他媽心裡多少有點譜了,從焦威那裡也打聽出點事,對鄭嘆的態度完全不像對老家村里那些貓。做了這些年生意,一點眼力是有的,阿金不像是有什麼壞心眼的人,再說一個人一頓飯就十來塊錢,用不著計較那麼多,借個善緣也好。

  昨晚在店子裡吃了飯,阿金便背著吉他往中心廣場那邊去,其實,如果鄭嘆沒帶他過來這裡的話,他會先去廣場那邊唱唱,等晚上有點錢了再填飽肚子。

  今天中午,焦威他媽剛洗完菜坐在門口歇息,等放學的點一到,人就開始多了,一直得忙到一點來鍾,所以這空隙多休息會兒,沒想到會看到阿金。

  阿金過來吃飯,這次自己掏錢,還用昨晚上賺的錢買了點水果作為謝禮,這些錢用出去,手頭也沒多少了,就留著公交車費,打算著,如果實在艱難的話,就打車回去取點錢再出來。他不得不慶幸自己出來的時候沒帶身份證銀行卡等,錢包里只有出門的時候取的兩千塊錢。錢丟了也就丟了,但卡和證丟了的話就比較麻煩。

  阿金中午過來的時候碰到了來店子裡拿飯的二毛,他見過二毛兩次,知道這人跟衛棱很熟。

  二毛現在常和秦濤他們往夜樓那邊跑,衛棱也給他說過阿金他們樂隊的事情,他還過去聽了幾場表演,認識阿金,就算不確定,看著阿金脖子上掛著的那個貓項鍊就能對上號了。

  現在天氣變暖,二毛也沒睡懶覺,每天這個時候過來拿晚飯,專門去超市買的兩個保溫盒。將手上提著的空保溫盒遞過去,接過焦威他媽遞來的盛了飯菜的保溫盒,擱在旁邊,也沒急著走,坐下跟阿金聊了會兒。

  聽到阿金丟了錢包和手機,二毛抒發了下感想,現在路上的小偷確實很多,尤其是學校周圍的,商業街那邊也多,阿金這種情況不少見。

  “要不我借你點?”二毛隨口道。

  阿金小心地拒絕,他上次見到二毛的時候這人和幾個紈絝子弟在一起,估計本身就是個紈絝子弟,這種類型的人如果話語不適當可能會引起反感。

  “哦。”被拒絕二毛也沒在意,“我也就一說,我出門其實一毛錢都沒帶。”

  阿金:“……”

  “不過……”二毛伸了個懶腰,“如果你跟那隻貓熟悉,抱緊貓大腿就餓不死。”

  說完二毛就起身提起飯盒離開,沒遇上後來過來的鄭嘆幾個。

  二毛最後那句話雖然聽起來像是開玩笑,在旁人聽起來匪夷所思,但阿金知道,這是實情。現在看到小飯館裡面老闆和老闆娘對鄭嘆的態度,阿金也不得不在心裡感慨,這人還沒貓混得好,看看人家,面子多大!

  昨兒鄭嘆將阿金一個人甩店子裡沒管,自己則去接小柚子,沒想到今天中午過來還會看到阿金。

  阿金跟鄭嘆打了聲招呼,便離開店子,沒打擾鄭嘆幾個吃中飯。他準備去楚華大學裡面逛逛,沒上過大學,來這所名校裡面走走也好,難得來一趟。

  下午鄭嘆出門準備出去遛的時候,碰到在學校里閒逛的阿金,阿金還提議讓鄭嘆帶路在校園裡逛逛,可鄭嘆決定今天再去試試天橋那邊的盲人老頭,對阿金的話沒理睬。

  沒見到鄭嘆有反應,阿金還以為這貓聽不明白自己的話,但是見到鄭嘆往外走,想了想,跟了上去。於是,一人一貓,再次來到天橋上。

  而上天橋之後,讓阿金驚訝的是,離那盲人老頭不遠的地方,挨著欄杆放著的,竟然是自己昨天丟失的錢包和手機!

  問了個提籃子賣芒果的人,得知手機和錢包都是盲人老頭今早上過來的時候放的。

  阿金打開錢包看了看,一分錢沒少。手機關機,開機之後各種功能完好,通訊錄都沒清除。

  不僅是阿金,鄭嘆現在也震驚了,這老頭難道還真是個大人物不成?他聽衛棱和葉昊他們聊天的時候也了解過一些,沒點路子沒點手段,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找到丟失的東西。

  但讓鄭嘆疑惑的是,不都說牛人牛脾氣嗎?怎麼這老頭不是?自己昨天都拔他鬍子了,也沒見這老頭有啥反應,之後也沒誰找自己的麻煩。

  鄭嘆和阿金過來的時候,老頭正在拉二胡。

  曲子和昨天的不同,阿金聽著這裡面既沒有那種淒切感也不同於昨天下午的曲風,倒是讓人感覺很平靜,很奇異的感覺。這個時間段這樣的天氣和環境,明明應該會讓人感覺到疲乏或者煩躁的。當然,對於不懂欣賞的鄭嘆來說就另當別論了,該什麼心情還是什麼心情。

  沒打斷老頭,阿金準備等老頭拉完曲子之後再道謝,便走到一旁,靠著欄杆專心聽老頭拉二胡。阿金挺佩服這位盲人老頭,雖然阿金自認為已經磨練出了些功力,但顯然還不夠,如果是他自己在這裡彈唱的話,免不了被天橋下來往行車刺耳的嘀嘀聲影響,有些急性子的司機會頻繁按喇叭或者長按喇叭,沒那個心態的人,估計自彈自唱的時候唱出第一句後就被喇叭將剩下的給堵回肚子裡。

  說簡單點,不過是個心態的問題,但要做到盲人老頭這樣卻很不容易。維持本心,平心靜氣,何其難也。

  當然,就算能夠扛住天橋下那些聒噪的喇叭聲,阿金也不會在這裡彈吉他,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周圍那些商販們對於這個老頭特別對待,但他不會在這裡搶生意,這次有了老頭還錢包和手機的事情,阿金就不會來這裡演奏了。

  鄭嘆不太懂欣賞樂曲,他走到老頭跟前,抬頭觀察老頭的表情。

  依舊是和昨天一樣的,閉著眼睛,面上看不出情緒,所以,隨著微風擺動的長鬍子相對來說就很顯眼。

  不過,畢竟有了些顧忌,鄭嘆決定先觀望下,暫時不出手拔鬍子了,便來到已經裝了一些硬幣和零錢的木箱子旁邊蹲著,閒著沒事開始數這老頭今天又賺了多少。

  正低頭數著錢,突然一片陰影籠罩,鄭嘆抬頭看向站在面前的人,確切地說,來人是站在老頭面前,表情略顯浮誇和傲慢,身邊跟著個穿著暴露身材惹眼的年輕女人,周圍一些人的視線都落在女人胸前的高聳和那雙白花花的長腿上。

  “拉得不錯。”那人說道,然後拿出皮夾從裡面拿出一張嶄新的百元票子隨手一扔。

  鄭嘆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錢,這著落點離木箱子沒半米也有四十公分了吧?再抬頭看面前的人,這人似乎一點都沒有要將錢撿起放進木箱的意思,反而有些期待地等著,估計是為了看這時候誰過來撿錢。

  這種行為帶著侮辱意味,周圍見到這一幕的人,有的打算看好戲,有的雖然面上看不過去,但也沒有什麼實際行動,他們犯不著得罪這種明顯不差錢的主兒。

  阿金看了看,想著要不要出面,反正這種丟人的事情他在作為流浪歌手的時候也碰到過,有了些免疫力。只是,阿金剛邁出腳,就見蹲在木箱子旁邊的黑貓走過去將快被風吹跑的嶄新百元票子撥回,然後用兩隻前爪夾住放進木箱子裡,放進去之後還伸爪子在木箱子裡面撥了撥,將硬幣撥在紙幣上方壓住,這樣能防止被風吹跑。

  在這整個過程中,阿金除了注意面前的事情發展之外,還感覺到,盲人老頭拉的曲子裡面有點細微的變化,從平靜到肅殺,再到欣慰,可是再聽的時候,阿金又感覺與前面沒啥差別,同一首歌曲子有這樣的變化嗎?阿金懷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從面前這人扔錢到現在,老頭並沒有停止手上拉二胡的動作,仿佛不知道這一切似的。

  來人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幕,又從皮夾子裡抽出一張一百扔地上,鄭嘆繼續重複之前的動作。

  將錢放進木箱子之後,鄭嘆看向面前的人。你敢扔老子就敢撿,反正咱現在只是只貓,不怕丟人。而且,老頭今天的收穫不行,雖然錢沒數完,但鄭嘆大略估算,有個八十來塊錢,面前這人一扔就是一百塊,不撿白不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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