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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的人叫夏侯振,論輩分,皇帝應該喊他一聲叔叔,不過他的面相顯年輕,約莫平日裡保養得也好,看上去與皇帝差不了多少。

  夏侯振的父親在當年夏侯家起兵時,著實給了不少助力,所以他父親事後被高祖皇帝封為安王,以彰其功。

  每個王朝一開始,皇族之間必然是團結一致,其樂融融的,高祖皇帝也沒想到以後自己的兒子會因為這些藩王頭疼,所以一些功勞大的藩王,還給了他們世襲的權力,安王便是其中一家。

  皇帝夏侯禮當年在兄弟里排行第三,登基前人稱三郎,但夏侯振這聲“三郎”,喊的卻不是夏侯禮,而是端王夏侯晢在宗室里的排行。

  夏侯晢聞言就笑了一聲:“四叔,你就別多慮了,咱們這麼折騰,以皇帝的性子,他要出現,早就出現了,哪裡還容得下咱們到了京城外邊還不露面?依我看,他十有八、九,肯定是出事了。”

  “三郎說得有理,”邊上的惠王夏侯致接過話,“夏侯禮連他兒子都容不下,更不要說我們了,若現在沒事,肯定早就氣急敗壞讓鍾銳那條狗出來收拾我們了……”

  他好像覺得“收拾”兩個字有點太殺自己的威風,訕訕頓了一下,隨即改口:“城內現在有消息了麼,若是對方還沒消息傳來,我們真要攻進去?”

  夏侯晢哼笑:“當然不,夏侯洵也是個卸磨殺驢的主兒,若是進了城,咱們才真是成了亂臣賊子,白白給他送去一個收拾我們的藉口!”

  惠王皺眉:“咱們難道就不能換一個支持麼,夏侯洵那廝心眼多得很,說話做事又不夠利索,再說他娘的出身甚至還沒有夏侯滬高呢!”

  夏侯晢:“正是因為他出身尋常,才只能依靠我們,若是扶持夏侯瀛那樣的蠢貨,即便他登上皇位,也鬥不過他那幫兄弟!夏侯滬呢,他娘是於淑妃,外祖家又是大齊世族,出身是夠好了,可正因為他的背景好,將來繼位之後,肯定不會聽我們的擺布,只有夏侯洵,他出身一般,外家無靠,朝中支持他的也多是文臣,就算他不想聽我們的話,登基之後也只能靠我們,到時候我就讓他同意咱們養兵,再以擁立之功賜與我們更多的藩地,等我們兵強馬壯,又何懼他翅膀長硬了要收拾我們?”

  惠王撫掌大笑:“妙!三郎果然足智多謀,難怪端王要讓你來當這個頭!”

  夏侯晢也笑道:“都是各位叔叔兄弟抬舉,我哪裡有什麼能耐呢,要光靠我這點兵力,就算兵臨城下,也只會給人看笑話,所以還是得咱們所有人團結起來才行啊,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十六郎他們幾個,被於晏等人嚇一嚇,就真的不敢動了,真是慫貨!”

  其他幾個藩王也都紛紛笑了起來。

  安王道:“你們先別高興太早,聽說皇帝還有個兒子,如今領兵在外,到時候他帶人殺回來,又要如何是好?咱們這幾萬人,充其量只能嚇嚇城裡那幫人,若是魯巍手底下那些殺過回鶻人的兵,我可不敢硬抗!”

  夏侯晢:“四叔不用擔心,這些事情,我早就想好了,沒有皇帝的詔令,魯巍是不敢擅自回來的,到時候夏侯洵登上帝位,就等於已經擁有了正統名分,魯巍若還想支持別的皇子,那與造反又有何異?更不必說賀玉台那老東西現在遠在邊陲,還要對付回鶻人,根本抽不開身回來,等他們反應過來,早就大勢底定了!”

  安王點點頭,臉上露出明顯放鬆的神情:“聽你這樣一說,我心裡就踏實多了,那咱們現在應該做什麼?”

  夏侯晢正待說話,便見外面有人送來一封書信。

  他拆開一看,見諸位叔伯兄弟都眼巴巴盯著自己瞧,便笑著將信順手遞給離他最近的夏侯振:“夏侯洵讓我們給城裡的人遞信,就說明日一定要見到陛下,若不然,後日一早就開始攻城。”

  安王將信翻來覆去地看:“上面怎麼沒有夏侯洵的印或落款,不會是有人假冒的罷?”

  夏侯晢笑了笑:“我前邊說過,夏侯洵素來小心,在這等細節上,怎會讓人有抓把柄的機會,他早先便與我約好暗號,這裡頭的確有他標記好的暗號,應是他無疑了。”

  與夏侯洵的聯繫一直由夏侯晢進行,他既然說是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不過其他幾個藩王卻更關心另一件事:“他讓我們攻城,想得美!到時候惡名讓我們擔,好處由他拿,他連寫個信都不敢落款,將來出了事就一推六二五,咱們上哪喊冤去!”

  安王更是生氣:“夏侯洵這小子算盤打得真精啊,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咱們要是到時候打出支持夏侯瀛或夏侯滬的旗號,看他上哪兒哭去!”

  等眾人七嘴八舌發泄完怒氣,夏侯晢方才緩緩道:“咱們這點人馬,嚇唬嚇唬人可以,當真攻城,只怕是沒什麼勝算的,不過此事合則兩利,分則兩害,諸位叔伯兄弟也不用太生氣,左右咱們跟夏侯洵也是各取所需。但這封信,起碼說明了一件事!”

  他抖了抖信箋:“皇帝一定是出事了,所以膽小如夏侯洵,都已經等不下去!這是咱們的大好機會,今後能不能成一方霸主,就要看咱們這次的表現了!我這就去信,說可以在城外為他壯聲勢,逼迫那幫文臣儘快選邊站,但他到底能不能成大事,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其他幾人互相看一眼,點點頭,都覺得這個提議可以接受,他們出了力,又不至於擔上太大的風險,進可攻,退可守,沒什麼可挑剔的。

  ……

  “七郎,此事宜早下決斷,夜長夢多,等五郎回來,局面與現在可就是兩樣了!”

  說這話的人是六皇子夏侯滬,而他說話的對象是七皇子夏侯洵。

  換作幾年前甚至是幾個月前,夏侯滬絕不會想到自己會選擇支持另外一個兄弟,因為那時候他自忖母妃位分後宮最高,自己又文採風流,必然是最被父親看好的那一個,誰知道會出了個走水事件,夏侯滬被皇帝一通連罵帶訓,徹底嚇破了膽,自此之後就歇了對皇位心思。

  上回夏侯渝離京之後,夏侯洵就主動來找他,說現在夏侯渝的生母已經被追封為貴妃,皇帝的用意呼之欲出,如果他們再不結為同盟,等夏侯渝得了大位,第一個要收拾的,只怕就是他們倆了。

  夏侯滬當時還覺得沒所謂,說夏侯渝得了帝位也好,只要不是那個殘暴嗜殺成性的夏侯淳得了,一切都好說,到時候大家安安分分俯首稱臣,夏侯渝應該不至於喪心病狂趕盡殺絕的。

  夏侯洵就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說我記得當年夏侯渝初回上京時,你可沒少嘲笑奚落他啊,你覺得他會因為你不跟他爭就心存感激?

  夏侯滬想想還真是,當時自己瞧不上剛剛回齊國,跟鄉巴佬似的夏侯渝,沒少在宴會上出言調侃他,夏侯渝自然什麼也沒表現出來,夏侯滬說什麼,他就低著頭聽,要麼笑臉迎人,從來不曾因此跟他起口角,夏侯滬覺得無趣,久而久之也就懶得說了,不過現在一回想,他卻驚出一身冷汗。

  夏侯洵見了他的表情,就拍拍他的肩膀,說其實你不用害怕,我也沒少在暗地裡給他下絆子,既然陛下至今沒有立儲,皇位自然有能有德者居之,咱們從小交情就不錯,我若能成大事,不說別的,肯定不會像夏侯渝那樣對你懷恨在心,屆時你想當賢王就當賢王,想逍遙自在就逍遙自在,不是更好嗎?

  也正是這一番對話,讓夏侯滬下定決心,徹底站到夏侯洵這一邊。

  此時兄弟倆正在夏侯洵府上書房裡,夏侯洵神色還算淡定,夏侯滬卻有些坐不住了。

  “六兄稍安勿躁,若無意外,此事今日便能有所進展。”

  夏侯滬不明其意:“能有什麼進展,總不會是陛下忽然醒過來罷?話說回來,你能確定陛下當真是出了事麼,總不會又和上次一樣,最後將我們所有人玩得團團轉罷?”

  夏侯洵:“魏國本來就尚未平定,若此事傳到那邊,誰知道會不會有魏人不甘失敗,趁機興起波瀾,陛下若想考驗兒子們,絕不會用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法子。”

  夏侯滬神色一動:“這麼說,陛下很有可能真的已經……”

  雖然天家父子之間的親情並不那麼純粹,但在這些皇子幼年時,除了夏侯渝之外,其他人都曾得到過來自皇帝的關愛,所以扎聽到這個壞消息,夏侯滬的心情也實在稱不上美麗。

  於淑妃如今代掌六宮宮務,夏侯渝就不信夏侯滬當真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難道於淑妃沒與你說?”

  夏侯滬嘆了口氣:“我母親也見不著陛下的面啊!上回還是半個月前,她在門口站了半天,好容易得到陛下的許可入內,結果從頭到尾陛下就只與她說了三句話,讓她好生打理後宮,在那之後,我母親就沒再見過陛下的面了。”

  後宮沒了皇后,皇帝又是個強勢的,素來不會讓後宮左右自己的想法,在承光一朝,後宮和外戚的影響力降到了最低,幾近於無,所以於淑妃沒法見到皇帝的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聽見對方的境遇和自己一樣,夏侯洵暗自鬆一口氣,露出戚容:“事到如今,人心惶惶,也該是到了立儲的時候了。”

  夏侯滬道:“你放心,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與於家親厚的一批朝臣,屆時都會支持你。”

  夏侯洵起身拱手,鄭重道:“一世人兩兄弟,多謝兄長仗義,弟弟我就不說什麼客氣話了,以後我大事能成,自然忘不了你的天大功勞!”

  夏侯滬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你也知道是兄弟,這麼客氣作甚,有你這句話就成了!其實我這人,打從上回被咱們老爹坑過之後,就怕了退了,不敢再奢望更多,我也知道我這腦子,只能吟風弄月,不是坐在皇位上整天操心哪裡戰亂哪裡發大水的料,以後只要能當個富貴閒王,再將我的母親接出來頤養天年,我就心滿意足了。”

  夏侯洵也露出笑容:“六兄的願望定能實現。”

  兩人正上演手足情深,外邊來了人,說有要事要稟告。

  夏侯洵心裡有數,面上卻還不動聲色,讓人進來。

  對方進得書房,見夏侯滬也在,便愣了一下。

  夏侯洵溫聲道:“不妨事,六兄不是外人,你只管說。”

  那人先向夏侯滬行禮,而後道:“郎君,六殿下,外頭又出大事了,據說藩王們往城裡遞進來消息,口口聲聲說陛下一定是落於jian人之手,才會久不露面,他們要求明日見著陛下,說是若明日還不能得見陛下無恙,後日便要攻城清君側了!”

  夏侯滬面色一變:“不可能罷,他們也才幾萬人,鍾銳手底下的人不是比他們多麼,這些宗室膽子也太大了,完全是吃定了陛下無法露面,才會有恃無恐啊!”

  夏侯洵道:“但他們的威脅,卻正好給了我們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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