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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滬轉念一想,大喜道:“不錯,我們可以以此為藉口,要求入宮陛見!”

  夏侯洵點點頭:“事不宜遲,我這就入宮,六兄可要一起?”

  夏侯滬有點猶豫,因為他上次正是因為想入宮看熱鬧撿便宜,因此才被皇帝捉了個正著,眼下都有心理陰影了。

  猶豫半天,最後還是看熱鬧的心理占了上風,他嘴上雖然說不要皇位,支持夏侯洵,可誰又真能超然物外?皇帝若真當面開口要他繼位,會往外推的才是傻子,夏侯滬心底總還存著這麼一絲念想。

  “我與你一起去罷,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片刻之後,他下了決定。

  夏侯洵自然是面露感激的:“那快走罷。”

  ……

  鍾銳的腳步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急促,這麼匆忙。

  他原就生得魁梧,走起路來,一步能當別人兩三步,此時又比尋常時候還要更快上幾分,簡直稱得上健步如飛了。

  後面的士兵跟得氣喘吁吁,他卻渾然未覺,並作幾步跑上高高的漢白玉台階。

  但一到宮殿門口,他的腳步立馬就放緩了,整個人的動靜也跟著小了下來。

  “勞煩你們進去通傳一聲,就說我來了,請樂內監出來說話。”他對門口的內侍道。

  後者答應一聲,轉身入內。

  沒過一會兒,樂正就出來了,兩人走到一旁的柱子邊上說話。

  鍾銳開口先問:“陛下龍體如何了?”

  樂正眉頭緊鎖:“還是那樣,醒了就說胡話,這幾日都沒個清醒的時候,後宮來了幾撥人想見,我都沒讓見。”

  他見鍾銳滿頭大汗:“鍾將軍行色匆匆,想是有急事?”

  鍾銳苦笑:“不單是急事,還是大事,出大事了!藩王們遞了消息進來,說明日一定要見到陛下,不然後日就攻城!”

  樂正啊了一聲,面露怒色:“他們竟然如此大膽!”

  鍾銳頓足:“那些藩王滿打滿算才幾萬兵力,彼此又各有算計,真打起來,金吾衛尚能應付,債多不愁,我都還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擔心於相他們,還有眾皇子,這事一出,他們肯定是要入宮鬧著見陛下,請陛下決斷的,樂內監,這事拖不下去了,要不就實話實說罷,真出了大事,咱們都擔不起責任啊!”

  樂正嘆了口氣:“事已至此,我也料定是拖不下去了,否則就白白連累鍾將軍陪我擔了這惡名!”

  鍾銳苦笑:“你我都知道自己是為陛下辦事,忠心耿耿,可外人不知,要是真被當成敗壞社稷,把持朝政的小人,咱們這冤要向誰訴去?”

  樂正點點頭:“你我盡力了,若再有人要求入宮覲見,你就別攔著了,都讓他們到大慶殿來罷。”

  這話才剛說了沒多久,那頭宮外果然就陸續來了人。

  夏侯洵兩兄弟不算快,比他們更快的是於晏等文臣,他們一聽到消息之後立馬就趕往宮門來了。

  任誰都知道,如今這個局面,只要皇帝一露面,所有事情就迎刃而解,那些宗室總不可能當真造反,就算他們腦子壞了,真敢攻城,夏侯渝和魯巍還有幾十萬大軍在潭京,到時候趕過來馳援,這些人就要吃不了兜著走,更何況皇帝秉政數十年,積威甚重,若是知道他沒事,那些宗室立馬就老實了。

  大皇子夏侯淳如今被廢為庶人,關在府里出不來,三皇子夏侯瀛平日看著不問俗務,聽見這個消息,也急急忙忙趕來皇宮,生怕被人占了什麼便宜。

  連同後到的夏侯洵兄弟,以及隆慶長公主、嘉祥公主等近支宗室,一干人在宮門外面做好了跟鍾銳撕破臉的準備,誰知道後者二話不說就將他們放了進來,倒讓眾人錯愕老半天。

  趁著去大慶殿的路上,於晏拉住鍾銳就問:“事到如今,那些藩王在外頭鼓譟不休,陛下總不可能還不露面,你老實說,陛下是不是下不了床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周圍幾個人都豎著耳朵,倒也聽了個大概。

  鍾銳長嘆一聲,也不說是不是,只道:“於相您也別問了,等會兒見著陛下,您就知道了。”

  於晏聽這語氣,似乎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更嚴重,心頭不由咯噔一下。

  一行人也無心說話了,路上默默無言,到了大慶殿外,便有小黃門迎上來:“樂內監請諸位入內之後,勿要大聲喧譁,驚擾了聖上!”

  眾人是知道樂正在皇帝跟前的地位的,心頭雖有不滿,也沒人願意當出頭椽子,便都魚貫進去,腳步刻意放輕。

  樂正就站在內殿與外殿的那扇門口,從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裡面的動靜,又能看到於晏等人進來。

  “拜見各位貴人。”人太多了,樂正也沒法一個個行禮,便如是道。

  隆慶長公主蹙眉:“閒話休提,陛下到底如何了?”

  樂正垂首:“陛下的情況不太妙。”

  隆慶長公主的聲音帶上怒意:“胡鬧!不妙是怎麼個不妙法!你先前百般攔著不讓我們見,如今卻跟我們說不妙,那些藩王可在外頭可勁兒地鬧呢,陛下若有個萬一,你千刀萬剮都難辭其咎!”

  語氣雖是極其嚴厲,但她仍舊很注意壓低了聲音。

  樂正道:“奴婢也不是有意隱瞞,是陛下先前清醒時交代的!”

  隆慶長公主急了:“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樂正眼眶一紅,啞聲道:“陛下,陛下他現在不認得人了!”

  眾人驚愕交加,隆慶長公主的表情更如晴天霹靂。

  “什麼叫不認得人了?”

  樂正垂淚道:“貴人們進去見了便知曉了。”

  也無須他說,隆慶長公主早已搶先一步走了進去,夏侯洵等人連忙緊隨其後。

  眾人在外頭的時候,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走進內殿,越靠近龍榻時,那股味道就更加濃郁嗆鼻,直往七竅里鑽,令人噁心欲嘔。

  但誰也顧不上去掩鼻,因為他們已經瞧見了躺在龍榻之上的老者。

  對方閉著雙目,兩鬢斑白,臉上全是斑點和老態。

  “阿兄!”隆慶長公主鼻子一酸,淚珠滾動,再也忍不住,直接就撲了上前。

  夏侯洵他們雖然不像長公主這般失態,但臉上的震驚也是難以掩飾的。

  於晏前幾回見過皇帝,總算還沒有那麼驚訝,但他也不知道樂正說的“認不得人”是什麼意思,便問:“樂內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 151 章

  樂正垂淚道:“原先出征之前,陛下時不時就會犯怔忡之症,當時找太醫來看過,說是陛下多年來一直通宵達旦批閱奏疏,心神損耗過甚,要好生將養,但是太醫開的藥,陛下總也不肯喝,奴婢勸了也沒用,三碗能喝個一碗,奴婢就要燒香拜佛,謝天謝地了,所以這病症也就時好時壞,所幸並無大礙,陛下也不讓奴婢多嘴,誰知陛下親征的時候,一不留神從馬上摔下來,又染上時疫,當時情形兇險,後來雖然漸漸有了起色,但終歸是傷了底子,以致邪毒入侵,心脈瘀阻,病情加重……”

  隆慶長公主接道:“所以那會兒陛下提前回來,又閉宮不出,還有一大部分是為了養病?”

  當時皇帝將消息瞞得結結實實,沒讓這個消息傳出宮中,除了樂正和幾個為他診治的太醫,竟也無人知道,大家都以為他是摔傷未愈又感風寒,絕想不到他身上還有更加嚴重的病症。

  現在回過頭想想,皇帝借著宮裡走水的那件事將一批人發落,嚇得所有人都老老實實,所以那些懷有異心的人,這次也不敢輕易妄動,生怕又是皇帝在坑人。

  樂正點點頭:“是,當時陛下的病情便很不樂觀,怔忡頻頻發作,引發了心神恍惚,有時候竟還不大認得人,還三不五時便發燒,說些胡話,太醫也診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開了治怔忡的藥,讓陛下先安神定氣,再論其它。陛下清醒時,偶爾就會召朝臣入宮,將積壓下來的朝政料理清楚,但時日一長,他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說到這裡,他已經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夏侯滬怒道:“樂正,你這是存的什麼心!陛下都到了這份上了,你還不告訴我們,還死死瞞著,你這存的是什麼心!想挾天子以令諸侯,想逼宮謀反麼!”

  樂正道:“殿下恕罪,是陛下讓奴婢這麼做的。陛下擔心他的病情傳出去之後,會引發局面動盪,是以讓我不准往外說,而且前些日子,吃了太醫的藥之後,陛下已經感覺好了許多,是這兩日才又說起胡話來的,陛下自己也沒想到病情會忽然變得這麼嚴重。”

  夏侯滬看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老爹一眼,冷笑道:“你說是陛下讓你這麼做的,你有何證據,空口說白話誰不會呢?”

  夏侯洵沉聲道:“事到如今,多說這些已經無益,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現在這樣,還是要早些立儲才行,城外那些藩王,無非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肆無忌憚,若是東宮定下來,他們還如何敢放肆!”

  夏侯滬道:“七郎說得有理,無論如何,現在得趕緊先立個太子,才好出面代朝廷處理這些事情,討伐藩王也好,處置政事也罷,咱們總得有個主心骨罷?”

  但他這話說出來,一時卻沒有人接話。

  不單于晏沒吱聲,連隆慶長公主也沉默以對。

  反倒是幾名宗室,夏侯洵早就暗中聯絡好了,聞言便道:“六郎說得不錯,為今之計,還是早立太子的好!”

  隆慶長公主道:“等陛下醒來,再說此事罷。”

  那要是陛下醒不過來呢?

  許多人都這麼想,可這當口,誰敢這麼說?

  夏侯洵心中不免有點焦灼,他看出隆慶長公主並沒有支持他的意思,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先前他也曾幾次三番上門拜訪這位姑母,但最後都吃了閉門羹,隆慶長公主擺出一副不問世事的架勢,可誰都知道這女人一貫是緊跟皇帝步伐的,夏侯洵總覺得她那邊應該早就聽說了一點什麼風聲。

  可隆慶長公主不支持他,又能支持誰?難不成去支持夏侯渝?

  想及此,夏侯洵不由暗暗咬牙。

  一個半路冒出來的雜糙,怎配與他這種從小就受到精心培育的皇子抗衡?

  夏侯洵雖然從未表露出來,但在他心裡,其實是看不大上夏侯渝的,總覺得對方根本沒有資格與他爭皇位。

  可皇帝的表現又是那樣明顯,先是追封他的生母,又讓他去魏國負責歸降交接事宜,這明擺著是要讓他立功,好多掙些本錢,如此種種,有心人都不難猜出皇帝的意圖。

  但猜歸猜,只要皇帝一日沒明確下旨立儲,夏侯洵就絕不甘心。

  如今夏侯渝還未回來,皇帝卻已經連話也說不出,這豈非是天意?

  皇帝好強了幾十年,總覺得自己還行,不肯早立太子,誰料一朝風雲變幻,這個舉動卻正好給了夏侯洵天大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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