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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兩個人同時將目光投向韓詡之。

  韓詡之沉默了片刻,輕聲道:“十三個月前,我殺了一群狼。”

  寒山老人道:“你是不是一直壓抑自己,鮮少運真氣練功?每次練功是不是都躲到無人處,一直避免見血?”

  韓詡之點頭。

  寒山老人不住搖頭:“你越壓抑,爆發的時候就越厲害。這樣不行。你壓抑了十三個月,殺了五十四個人,壓抑二十三個月,只怕你下一次就要屠城了。”

  江顏逸忙道:“前輩,他的狀況能否根治?”

  寒山老人淡漠而疏離地瞥了他一眼:“詡之的事,老朽自當盡力而為,不勞朱雀使操心。只是他這毛病,恐怕難以根治。便是廢了武功,心已成魔,他依舊會嗜血。”

  韓江二人同時心頭一凜。

  寒山老人眼尖,突然發現韓詡之的脖子裡空空如也,皺著眉道:“我給你的寒玉魄呢?”

  兩人怔了怔,江顏逸忙從脖頸里掏出一塊泛著幽光的玉魄:“在我這裡。”

  寒山老人眉頭皺的更緊:“還給他,這東西能暫緩他的病情。”

  江顏逸忙將手繞到脖頸後解繩子。韓詡之摁住他的手,溫柔地解開繩結:“我來。”

  寒山老人微微搖頭,道:“詡之,你先在我這糙廬中住一段時間,我想想辦法。”

  韓詡之勉強笑了笑,點頭道:“好。”他給自己系上寒玉魄,又扯著江顏逸的手遞到寒山老人面前,“老頭兒,你給他看看,他身體裡被人下了蠱,你看看可有法子解了。”

  寒山老人冷冷瞥了眼江顏逸,漠然道:“朱雀使用毒下蠱的本事應該勝過老朽百倍,老朽怎敢班門弄斧,還是算了吧。”

  韓詡之原先雖隱隱覺得寒山老人不喜歡江顏逸,轉念一想又覺得兩人應當沒什麼過節,約莫是自己多心了。如今寒山老人說出這句話來,他才確定老頭子真的對江顏逸有成。

  不等江顏逸開口,他虎著臉佯怒道:“老頭!你不治他,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寒山老人麵皮抖了抖,拂袖道:“你想尋死的話,老頭子也攔不住你。”

  “你!”韓詡之睜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著寒山老人:“老頭兒!!”

  江顏逸摁著韓詡之的手,恭敬地問道:“前輩,晚輩是否曾無意中得罪了您?”

  寒山老人不說話。

  韓詡之抓抓頭,暴躁道:“老頭兒你都幾歲了,鬧什么小孩子脾氣!有話直說!”

  在一旁裝模作樣曬藥材、實則豎起耳朵偷聽的寧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寒山老人瞪了韓詡之一眼,捻著鬍鬚慢吞吞道:“朱雀使,白蔚是不是你下的手?”

  韓詡之愣住了,江顏逸沉默了。

  寒山老人冷冷地看著他的臉,緩聲道:“詡之和白蔚都是老朽看著長大的,他們的關係想必你也清楚。你利用白蔚對你的心思,寫了封信騙她偷偷到星宿宮去,是不是?”

  江顏逸還是不說話。

  韓詡之緊緊握著他的手,眉頭緊鎖:“思暇,真的是你。你把她怎麼了?”

  江顏逸看了他一眼,將視線投回寒山老人身上,緩緩吐出三個字:“隱龍蠱。”

  江顏逸派出去的探子找遍武林所有門派只找到六個人個氣血至陰的人,其中一個就是白蔚。江顏逸念及白蔚與韓詡之的交情,只捉了其他五人來,一一在他們身上試驗,可惜他們能沒能成為龍皿。江顏逸不願就此放棄,將白蔚約到星宿宮,囚禁了她在她身上種下蠱蟲,可最終還是失敗了。

  江顏逸不願此事傳出去,殺了其他五人,單單留下白蔚。那時候韓詡之躲著他不肯回來,江顏逸心力交瘁地找了三個月,終有一日怒火爆發,遷怒於白蔚,將她打成重傷後丟進了流向塞外的寧河。

  寒山老人頗吃了一驚:“隱龍蠱?!你弄到了那個東西?”

  江顏逸微微頜首。

  韓詡之蹙著眉問道:“隱龍蠱是什麼東西?”

  寒山老人的目光在江顏逸和韓詡之臉上轉了一圈,心下已明白了大致,嘆氣道:“你這人真是……真是……”停了一會兒,還是不死心地問道,“都失敗了?”

  江顏逸緩緩點了點頭。

  韓詡之目光在兩人間遊走,驚疑不定。

  江顏逸平靜地看著韓詡之的雙眼,大致將隱龍蠱解釋了一番,說道:“抱歉,白蔚被我殺了。”

  韓詡之眉頭皺的抹都抹不平:“中了那個蠱,會死嗎?”

  江顏逸搖頭。

  韓詡之道:“那你為什麼要殺她?你明知道,我和她有十幾年的情誼。”

  江顏逸心臟緊了緊,欲出口的解釋的話語被吞了回去,只是涼涼地看著他:“我殺了她又如何?我對自己都能下手,為什麼不能對她下手?”

  韓詡之愣住了。

  江顏逸鬆開韓詡之的手,站起身,風輕雲淡地說道:“前輩,我累了,我想先去休息。”

  寒山老人沒說什麼,只道:“寧肖,帶他過去。”

  江顏逸看也不看韓詡之,身姿挺拔地離開了。

  一陣風吹過,令江顏逸寬大的外袍緊緊貼在他身上。韓詡之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過了這麼久,江顏逸還是這麼瘦,一點也沒有養回來。而他多年之前身材勻稱的模樣,現想起來,竟久遠的好似在夢中。

  作者有話要說:我也覺得江蜀黍真慘,可是該他倒霉的還是要他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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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第二十六章...

  是夜,江顏逸穿著單薄的褻衣坐在床邊,清冽的月光灑在床頭,他望著那淡薄的銀輝出神。

  有一個聲音在他心底叫囂:值得嗎?

  屋外突然響起腳步聲,江顏逸的思考被打斷,他迅速翻身面朝牆躺到床上,替自己將被子拉好。

  “吱呀……”

  木門被人推開,韓詡之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他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摸著江顏逸流瀉的長髮:“思暇,你還在生我氣嗎?”

  江顏逸睜開眼睛,卻沒有開口。

  韓詡之在他身後躺下,從背後抱住他,撩開他的頭髮,親吻他的後頸:“思暇,我心裡很亂……”

  江顏逸身體微微動了動,依舊沒有出聲。

  韓詡之斟酌了一下用詞,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可我這個人……我不值得你這樣。”

  江顏逸恨恨道:“你自然不值得!”

  韓詡之苦笑了一下,道:“以後你做事,和我商量一下好嗎?”

  江顏逸猛地翻了個身,用力拽著他的手腕,咬牙切齒道:“和你商量?那時候,你人在哪裡?”

  韓詡之愣了愣,垂下眼,輕聲道:“若我當時在,你在下蠱前會問我嗎?”

  江顏逸沒有立刻回答。實則在韓詡之沒有離開星宿宮之前江顏逸早已弄到了蠱蟲,他原打算若能成功找到龍皿,屆時再告訴韓詡之。若此事不成,也便就此揭過,他並不打算向韓詡之提起。

  江顏逸正在氣頭上,冷冷道:“我為什麼要和你商量?”

  韓詡之也有些生氣,壓抑著怒火道:“這事情和我無關嗎?你也太過自作主張了罷!”

  江顏逸冷笑道:“你要為你那青梅竹馬報仇嗎?”

  韓詡之一口氣哽在胸口,不由攥緊了拳頭,恨不得能抄起什麼東西來砸一通出氣才好。

  兩人僵持了良久,韓詡之一字一頓道:“你好好休息。”說罷猛地翻身坐起來,大步向外走。

  江顏逸抄起竹枕向他背後砸了過去,韓詡之猛地飛起一腳將竹枕踹飛,冷冷地看了江顏逸一眼,摔門離開了。

  江顏逸氣得四肢五骸都麻了,抄起噬魂劍沖了出去。

  翌日一早,寒山老人來到江顏逸的屋外,發現院子裡植物的殘骸一地凌亂。昨夜韓詡之衝到他屋子裡來,非要和他一把老骨頭擠一張床,他心裡已猜到了七八分。

  他輕輕敲了敲江顏逸的房門:“江少俠。”

  過了良久,臉色不佳的江顏逸從裡面將門打開:“前輩。”

  寒山老人走進屋子裡,在桌邊坐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江少俠,讓老夫看看你中的蠱。”

  江顏逸怔了怔:“前輩……?”

  寒山老人冷冷道:“你畢竟是詡之的朋友,也算一心待他。老夫能為詡之做的不多,就幫你這一次。只此一次。”

  江顏逸沒說什麼,將手遞給寒山老人。

  寒山老人檢查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過了五六天,江顏逸和韓詡之還在冷戰,寒山老人將他二人招到煉丹房,遞給江顏逸一瓶藥丸:“這裡有十二粒,每個月服一粒,吃完之後再到我這來取。五年之後,你的蠱自然可解。”

  江顏逸神色淡然地將藥品接了,道了聲謝。

  韓詡之撅著嘴沒有說話。

  寒山老人目光在他二人臉上掃了一圈,笑著搖了搖頭,捻著鬍鬚道:“快滾吧,別打擾老朽煉藥。”

  兩人同時怔了怔,韓詡之指著自己呆呆地看著寒山老人,江顏逸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轉身向外走。

  韓詡之將目光在低著頭專心撿糙藥的老頭和愈行愈遠的美人身上轉了來回,終於大步追了出去。

  江顏逸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停下步子,卻不回頭。韓詡之跟他保持約十步的距離停下,也不開口。

  江顏逸等了一會兒,又向前走,他一動,韓詡之連忙跟上。

  兩人就這麼沉默地走走停停,江顏逸臉色越來越沉,韓詡之則吊兒郎當,笑得十分欠揍。

  江顏逸忍無可忍,掏出一枚銀針,頭也不回地向後擲去。

  “哎喲!”韓詡之慘叫一聲,重重跌倒在地上。

  江顏逸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只見韓詡之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滾。他霎時驚得手腳冰涼,衝上去抱著韓詡之顫聲道:“你、你沒事罷,扎到哪了?”

  韓詡之緊緊捂著右眼,表情十分痛苦。

  江顏逸顫抖著去拉他的手:“你~你怎麼不躲……”

  韓詡之氣息奄奄道:“躲不開……”

  江顏逸掰不開韓詡之的手,急的快哭了,腦中一片混亂,大叫道:“我去找寒山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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