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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文鏡上前施禮,笑道:“小道這些日子天天看著這位小公公日夜奔忙,眼看著這望海堂修復有望,心中激動,王爺身邊這位年紀輕輕,辦事卻如此穩重縝密,著實令小道欽佩。”

  楚昭點頭笑道:“孤奉詔進京賀壽,也才回來,這些日子並未得暇過問此事,回來聽說進展很順利,便想著親自來看看,一路看這冰車滑輪和冰道,也十分驚異。”又笑著對雙林道:“聽說都是你想出來的法子,這些日子,著實辛苦你了,等回去孤重重有賞。”

  雙林低頭稱謝,並不多說,洛文鏡看著楚昭居然絲毫不攬屬下之功,而是坦然承認自己沒有時間過問此事,褒獎屬下也毫不吝惜,眼睛掠過一絲驚奇,笑道:“這位小公公卻一直對小道說,這方法是殿下所定,這些日子這位公公日日親自在工地,與民伕同吃同行,盡心盡力,這事情進展才如此順利。殿下得此良才,可喜可賀。”

  楚昭一怔,轉頭看了眼雙林,笑著對洛文鏡謙遜道:“得先生如此肯定,也是他的福氣了,如今看來望海堂修復指日可待,小王當虛席以待先生下山了。”

  洛文鏡卻嘆道:“利用冬日農閒之時高價聘請民伕,以冰道滑輪將物運上絕頂,已是一顆七竅玲瓏心了,待民伕仁慈寬大,又難得一顆仁心,正合了那句聖賢之言: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再觀其舉止訥言敏行,敬事理人,我道也不知是誰調教出這孩子來,如此已十分難得,孰料懲治那貪婪小人,卻又殺伐決斷,殺雞駭猴,手段老辣,毫不手軟,在殿下面前毫不居功,謙遜謹慎,待殿下難得忠心,殿下身旁有此人,何必捨近求遠?”

  楚昭聽到洛文鏡這褒獎溢美之言,大大意外,心中卻湧起一種與有榮焉的驕傲之感,轉頭看雙林不過是一身青灰銀鼠皮子錦袍,戴著著灰鼠帽子,這些日子想是辛苦太多,整個人瘦了不少,寒風中看著頗覺可憐,解下身上大氅披在他身上,笑道:“先生真是過獎了,他少年人,先生切莫誇獎太過,倒折煞了他。”

  第77章不歡

  他們在山上盤桓並不久,看著天色已晚,楚昭便帶了人下山,如今有冰道冰車,下山倒也頗快,下山後上了馬車,雙林又被楚昭塞了個暖爐到手裡,笑道:“那洛文鏡便是京里也有人推崇他得很,如今這般誇獎你,看來孤是不是要待你更好些才行?”

  雙林低了頭握住那暖爐不出聲,楚昭仍是笑著揶揄他:“訥於言而敏於行?這句話還真是說得對,每次到孤面前就不愛開口說話。”

  雙林看楚昭心情甚好,心裡想著大概楚昭這次進京挺順利的,便轉移話題道:“殿下怎麼就回來了?還以為陛下要留您過完年呢。”

  提到京里楚昭臉色淡了些:“留那麼久做什麼,京里還是那樣亂糟糟的噁心人。太后給福王議了一門極好的親事,議的徐閣老家的嫡幼女,明年及笄,結果不知哪裡跑出來個jì子說有了福王的孕,鬧得滿城風雨,徐閣老愛女心切,親自進了宮跪求父皇,這親事也就罷了。太后氣得很,萬壽節稱病沒出,不知怎的聽說這事有楚昀的首尾,又遷怒了大皇子妃,叫大皇子妃在宮裡伺候著,數日都不許她回皇子府,後來不知怎的大皇子妃在宮裡跌了次跤,下紅不止,莫名其妙沒了個孩兒,洛貴妃知道了哪裡依,不知怎的又和惠皇后鬧了一場,官司聽說都打到父皇跟前,太后鬧出這事,又開始稱病不出,日日念佛了。我看父皇這壽過得糟心得很,他也沒留我,只教我在京里時,和從前的太傅老師們也走走。”

  雙林本不想笑,結果聽楚昭說完那宮裡的糟心事,不知怎的就有些忍不住臉上帶了幌子出來,想起當初福王和瑞王那檔子事,也不知道這一串宮斗大戲其中,瑞王擔任了什麼角色。

  楚昭轉頭看他臉,忍俊不禁道:“想笑就笑了,你這什麼表情,這又不是宮裡,你還怕我治你罪麼?連殺人都敢了,我看你膽子大得很,孤一回京就有人告到我跟前,我還不信你這性子能做出來這事兒,方才山下看到那吊著的冰棍子,才信了一半。”

  說到此事,雙林斂了笑容,這事其實他心裡一直有刺,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且查有實據此人積案累累,罪無可恕,殺了一點都不冤枉,卻是被他為了殺一儆百親口吩咐給虐殺了的。只是當時情勢不太好,雖然看著進展順利,各地方官明面奉承,卻在實際各關節中都安插了人手,這些狡胥猾吏都是一班積棍,狐假虎威,虛張聲勢,無般不要,任意施為,他雖名義上是王府內官,年紀輕,加上楚昭一貫一個仁厚寬慈的名聲在外,面上奉承,實際要推進卻不知要耗費他多少口舌,走多少人,但要點什麼,都要找好幾個人,面上和其非常,事卻總落不到實處,民伕這邊開支的錢,全是他胼手砥足掙來的,由得這些人從中盤剝都還是輕的,他不怕花錢,他就怕再這般陽奉陰違的拖下去,每拖一日便要開支出去許多工錢,錢用光了,養肥了碩鼠,事情還是做不成。

  於是他雷霆手段,殺一儆百,直接施了辣手,仗著王府內官的身份在,王爺不在,誰也不敢動他,卻各方蟄伏,全都老老實實辦起事來,畢竟仁厚的王爺遠在京城,這之前他要殺幾個小吏小人還是很輕鬆的。只是這手段到底大大違背了他的底線,這些日子他苦行僧一樣的忙著,其實多少也是心裡不寧的緣故。

  楚昭看他變了臉色,笑道:“這是怕了?別怕,孤知道你其實心軟得很,既然下了重手,必有不得已的理由,這事情進展這麼快,想是你這重手段震住了不少人了,別怕,有孤護著你呢。”

  說著已到了王府,下了車一群人上來接著王爺進了暖殿裡,暖洋洋的炭火夾雜著柚子皮的清香撲過來,楚昭一直有著王皇后的習慣,在殿裡不用薰香,而愛用果香,這柚子是南方貢品,之前府里是沒有的,想來是楚昭從京裡帶回來的東西了。

  一群人上來給楚昭寬衣摘帽,又有人捧了熱水薑湯上來,替楚昭脫靴泡腳,服侍他喝了薑湯,楚昭轉頭看雙林將自己給他披的大氅解了遞給宮女放在薰爐上烤,露出裡頭的青灰色皮袍來,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瘦了許多,連臉似乎都小了一圈,便指了指他道:“他在山上呆了一天,只怕身子裡頭都凍到了,也給他來一碗,再弄點熱水替他泡泡腳。”

  雙林忙道:“殿下還有什麼話先交代了小的,這些小的回下處再做便是了,不敢殿下面前失儀。”

  楚昭不快道:“你就巴不得不在孤面前當差吧?我在京城幾個月,你也野了幾個月了,在孤面前略待待就這麼難受?”

  雙林看他話頭不好連忙禁聲,看到常歡送了薑湯過來給他,忙雙手接了幾口飲盡,不過到底是不能在殿下面前失儀,直出了暖殿外頭下人值宿的茶房那裡讓人解了靴子泡腳。

  替他泡腳的是個小宮女,幫他解開靴子後驚呼了聲,又道:“公公這腳可得趕緊治,不然要留下病根,年年都要發的,若是爛壞了到時候當差都難。”

  常歡聽到過來一看也驚道:“哎呀怎麼都這樣了,我那裡有些獾油,叫人拿來給公公擦一擦。”雙林連忙笑道:“多謝姐姐,不妨事的我那兒也有,略泡泡就好了,不敢煩勞姐姐。”

  常歡卻蹙了眉頭指揮那小宮女道:“這凍瘡腳不能直接泡熱水,先去外頭拿了雪來將腳搓熱了再慢慢添水暖水泡開不然一會兒要疼死……叫人切些生薑來搓搓,那個活血,用來泡腳合適。”

  雙林忙討饒道:“姐姐真別這麼麻煩了趕緊隨便洗洗完了差使,晚上回去我自己弄……”

  裡頭楚昭卻已聽到聲音了,問道:“怎麼了?”

  常歡忙進去笑道:“在說傅公公的腳呢,生了凍瘡了,婢子們正說再不治怕要壞了腳落下病根了。”

  楚昭一聽眉頭已蹙了起來,站了起來走出來,雙林一看楚昭出來連忙將腳往後收,卻被楚昭道:“別動!”低了頭去看,果然看到一雙腳已腫得如同胡蘿蔔也似,紅通通的發亮,有幾處都已潰爛,他皺了眉頭問:“怎麼弄成這樣的?”聲音已十分不快,伸了手去抓,雙林忙往後縮腳道:“殿下,這髒……”

  楚昭早已握住了他的腳踝,不許他亂動,直接坐在了一旁小宮女原來坐著的小杌子上,就著光線仔細端詳了下,看他原本腳踝纖細白皙,只到了腳板腳趾處,全都腫大變形起來,青紫紅亮,甚至有些地方破了皮潰爛開來,兩隻腳都醜陋不堪,眉頭皺得死緊道:“敬忠慎事都是死人嗎?不過幾個月,這腳怎麼成這樣了?不過是修個東西,你讓別人看著就是了,犯得著日日去雪地里站嗎?這腳若是壞了,將來怎麼辦?”

  他聲音冰冷起來,又叫常歡道:“叫人去叫柯彥立刻過來看看,再扣敬忠慎事半年月例,怎麼搞的如此不經心。”

  常歡看他動了真怒,忙親自跑了出去傳話,叫人趕緊傳柯彥進來,楚昭放了腳,看滿臉不自在的雙林,又問道:“手上呢?伸出來給孤看看。”

  雙林道:“並沒什麼的只是才從外頭回來,看著有些嚇人罷了。”

  楚昭也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拉了他的手來看,所幸手上還好,只有小指頭腫了些,楚昭伸手捏了下他腫得發亮像根小蘿蔔一樣的手指,雙林忍不住噯喲了一聲,楚昭冷笑了聲:“孤叫你主持重修望海堂,不是叫你自己去修!殺人都敢了,使喚人不會?”

  雙林低頭不語,看到柯彥帶著藥箱跑來了,楚昭道:“替他看看這腳,莫要出了問題到時候當差不了。”

  柯彥忙低頭看了下道:“不妨事的,待卑職開些防凍的獾油日日擦了,再每日用些活血的藥泡腳,便能好了。”一邊果然拿了獾油來命那宮女替雙林擦上。

  楚昭先吩咐常歡道:“孤這次進京父皇賞了不少東西,孤記得裡頭就有雲南那邊極好的番紅花,去拿來給他泡腳。”又冷哼了聲對雙林道:“這些日子你就在王府里,好好把這腳給治好了再出府,我看你是歇不住的。”正要繼續說話,卻聽到帘子一挑,外頭有個小丫鬟嬌嫩的聲音問道:“請問哪位哥哥姐姐當值?我們玉夫人求見王爺,煩請通稟……”

  茶房眾人都覓聲看去,只看到一個挽了髮髻裝扮華麗的女子跟在小丫鬟後頭,看了進來,看到楚昭在,已低呼了一聲連忙慌慌張張帶著丫鬟施禮道:“妾不知王爺在此,失禮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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