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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杜那個時候明白了一個道理,被所有人愛著比被所有人不愛還要悲哀。

  不愛,就不會有希望,也就不會絕望;而他從小是被寵愛縱容長大的,不能在夜宵里吃到想要的曲奇餅,那已經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所以,其實第一世時他的精神世界比一般人要脆弱。於是,在他被送往君士坦丁堡的路上他崩潰了,哭到暈厥,但卻依然要面對殘酷的現實,而且舉足無措。

  然後那個時候,弗拉德出現了,他早早的就等在他們的住所門口眺望著馬路的盡頭,等待著拉杜的到來。他親自去給拉杜打開車門,衝著拉杜笑的比矢車jú還要明艷。

  之後,那雙遞到拉杜眼前的手,成為了他印刻在靈魂中最深的執念。

  ……

  天亮了,夢想了,拉杜才發現他昨晚竟然是沒有吃晚飯的,連衣服都沒有脫的就這麼合衣睡了一夜。他皺眉發愁著自己褶皺的一塌糊塗的衣物,懊惱著自己的情緒化,再怎麼鬧彆扭,也應該先把衣服脫了再睡啊,否則他第二天穿什麼?

  再一次搖響金鈴鐺,就有女僕貼心的打開門送上了新做好的衣物,在雙開門的大門打開又合上的空隙,拉杜看到了守在門邊的兩個侍衛,姿勢筆挺的站立著。

  拉杜覺得他確實應該好好和弗拉德談談了,因為不管怎樣,他需要的是一身男性衣物!

  結果令拉杜遺憾的是當他詢問起弗拉德的下落的時候,得到的卻是弗拉德已經動身前往特蘭瓦尼西亞的消息,估計現在馬車已經上了特蘭瓦尼西亞高原。

  拉杜沮喪的垂著頭,他才回到瓦拉幾亞兩天,卻感覺諸事不順。也許他已經被愛蘭德那個千年老妖同化了,對於這個他曾經心心念念的世界,他現在卻感覺自己與其格格不入。特別是那套粉紅色的蓬蓬裙!

  最後拉杜換上了米黃色的連衣拖地絲綢睡衣,雖然那看起來也很女性化,但起碼也可以當做男裝來穿。

  在悶坐在房間裡一上午之後,拉杜被告之他的活動範圍其實是整個城堡。

  於是拉杜鬱卒了,他果然越來越不理解這個如魔似幻的世界了,也對陌生的弗拉德不再不了解。為什麼那人可以這麼心安理得的放心讓一個陌生人在自己的城堡內隨意出入呢?然後在拉杜看到了他所能夠穿的全部衣物之後明白了,弗拉德真的是越來越陰險了。

  因為那些衣物全部都是女裝!

  唯一可以穿的就是現在拉杜身上穿的這件米黃色的絲綢睡衣。不知道別人如何,反正他拉杜可沒有穿著睡衣滿世界跑的習慣,那在他多年來的認知中無異於裸奔,太失面子了!

  第22章

  弗拉德風塵僕僕的從特蘭瓦尼西亞回來已經是一周以後的事情了,這一周內拉杜重新再一次熟悉了八年來沒有多少變化的布朗城堡。

  他穿越的契機—也就是那個奶白色的噴泉—還在,卻已經不再噴水,水鏽將那白色挑染成了花色,看來歲月給它留下了很深的痕跡。

  他父母的房間被封了起來,任何人都不被允許踏足(包括弗拉德),那座房間從外面的花園看去,那個他曾經依偎在母親懷裡曬太陽的大陽台上爬滿了常青藤。

  而他原來的房間則被擴大了一倍,現在變成了弗拉德的寢室,那與禮不合,沒有哪座城堡的把男主人會把自己的寢室安排到三樓去(除了瘋子),但從至今的情況來看,弗拉德的我行我素使得他變成了那個“瘋子”……

  城堡剩下的部分就幾乎沒有什麼改變了。

  拉杜重新找回了他的書房,那張寬大的紅木書桌仍在,但他卻再也無法放肆的躺在那上面翻滾了,因為那是不禮貌的且也並不被允許,他最多只能坐在窗戶邊曬太陽。

  拉杜現在想來每一個回憶都是美好的,那些曾經與這座城堡發生的故事都應該被珍重。

  他也不再怨恨他的父母以及兄長,然後他明白,重生或者穿越的意義是在於讓他釋懷。他深刻的記得某些事情,但那些不是為了要他怨恨,而是為了寬恕,寬恕他人,也寬恕自己。

  ……

  弗拉德在得到下人的報告之後,很快就在三樓以前屬於拉杜的那間書房裡找到了正在專心致志的看著羊皮紙的法國少年。那個讓他一路上莫名的惦念著的少年,他不斷的說服自己是少年的容貌給了他的錯覺,讓他才會如此關注。

  他總在想,如果當年法國之行拉杜沒有出事,並且一直在自己的身邊長大,那麼拉杜大概就會長成那個神秘的法國少年的模樣。

  可是其實這麼多年,拉杜的樣貌已經在弗拉德的心中被淡化了,被時間打磨的只剩下了模糊的輪廓。如果他想要去看清楚每一個細節,那麼他就會費神的發現,那個他以為他會記一輩子的人其實只剩下了個影影綽綽又曖昧不明的剪影。

  弗拉德輕輕的推開門,在一片和煦的陽光中,那個法國少年穿著一身米黃色的長袍睡衣,蜷縮在大靠背的椅子裡,神情專注,陽光將他翩若蝴蝶振翅的一雙眼睫毛照的透亮,好像在發光。那就像是一副油畫,又或者是一個令人賞心悅目的瑰麗夢境,而他自己,也就是弗拉德,就像是一個闖入者,一塊石子,打破了全部的朦朧與靜謐,蕩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拉杜聽到了很低沉的呼吸聲,他轉過頭去,在一片陰影里,看見了弗拉德有些恍惚的臉。

  弗拉德張了張口,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剛剛在少年轉過頭時,他甚至以為他會聽到一聲久違的“弗拉德”,活在記憶的里男孩用軟糯的童言童聲,理直氣壯的要求自己去謙讓他、寵著他,昂著高傲的頭,天之驕子一般的存在。

  “你在看什麼?”弗拉德走近,問著明知故問的問題,說著沒話找話的話題。

  拉杜從弗拉德走近房內之後就一直用眼睛注視著弗拉德的一舉一動,跟隨著青年緩慢穩健的步伐而移動,直至看著那個青年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他睜著一雙水潤的墨綠色眼眸,看著他曾經的全部並今生的驕傲極其緩慢的俯下身,牽動薄唇開口詢問,然後,帶來了一股外面的濕氣,讓拉杜覺得自己的面頰感覺痒痒的。拉杜一直都很喜歡和弗拉德黏在一起,他知道,他很享受這樣的親近。

  拉杜的恍惚來得快也去的快,他在弗拉德還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妥前,就舉起了手中的羊皮紙在弗拉德的眼前晃了晃,然後回答了弗拉德的問題。

  “一些有趣的童年記趣,作為打發時間的工具,這些有趣極了。”

  弗拉德挑眉,有些驚訝,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拉杜,並問:“你能看的懂那上面寫了什麼?”

  拉杜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反而用一種你才比較奇怪的眼神看著弗拉德,然後說:“當然,這上面是很簡單的中國文字,為什麼我看不懂?”

  弗拉德一下子沉默了下去,沒在說一句話,他垂著頭,然後默默的走到了紅木桌邊,抬起頭用食指划過桌面,那跟修長的手指被陽光照she成了半透明裝。那一刻微微閉上眼帘的憂鬱青年,真的讓拉杜有一種看見了悲天憫人的天使的錯覺。

  在一片窒息中,弗拉德用一種很懷念的口吻解釋說:“那是我弟弟的遺物,我一直很想知道他在那上面都說了些什麼。”

  “你的弟弟,遺物?你他確定死了嗎?”拉杜問的很直接,然後才想到以自己如今的身份這樣說是很失禮的,於是他趕快補充道:“我是說,他去世了嗎?我聽到過一些有關於他的傳言,他只是在法國失蹤了,不是嗎?”

  “是的,快八年了,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他。但是有的時候我也不得不承認,這麼做不過是一種聊以慰藉的方式。他很聰明,從小就很優秀,如果他還活著,他一定早就想辦法找回來了。”弗拉德仍然低著頭,然後猛地抬起,像是想到了什麼,用很銳利的眼神看著拉杜,說:“他會的,對嗎?”

  拉杜被那一刻弗拉德的氣勢嚇了一跳,他掩飾性的低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混亂的點著頭:“是的,他一定很想你們,我是說,我猜他一定也是愛著你們的……”

  然後繼而又是一陣令人感覺憋悶的沉默,拉杜再一次畫蛇添足一般的說:”也許他被什麼事情絆住了,有什麼難言的苦衷而無法回到這裡,我猜測。”

  隔了很久,拉杜才聽到了弗拉德的長嘆聲:“是嗎,那他還會回來嗎?”

  “會的,他一定回來的。”拉杜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然後他又一次遮掩的補充:“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這麼想。”

  弗拉德再沒有回答拉杜的話,拉杜也一直都不敢抬起頭去看弗拉德,他怕他此時此刻微紅的眼睛會出賣他的情緒,於是他只能鍾情於自己的手指,裝作一副因為這個無聊的話題而心不在焉的樣子。就在拉杜要懷疑弗拉德是否已經戳破了他的謊言的時候,他聽到了弗拉德一聲不吭離開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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