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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了笑,說我喜歡這種有朋友的感覺。

  接下來的一周,天氣要是晴朗,小哥便推著瞿越到黃桷樹下,我們一起聽瞿越絮絮叨叨一整天;天氣若是陰晴不定,我便到401,三個各有所思的男人勉強湊成一台戲。

  初春的夜晚也能寒徹骨,我在從401回來的那一小段路上淋了雨,竟染上了感冒。

  小護士給我量完體溫,親自將退燒藥塞到我嘴裡,說最近是流感高發期,交代我近期不要再出門,好好靜養,順便留給我一摞小說,給我消遣時間用。

  我靜養了兩天,那天上午,我還在津津有味地看著一本恐怖小說,小哥突然來到我的房間。

  我解釋說那晚回來的時候我患了感冒,還發了高燒,所以靜養了兩天。

  小哥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部,笑了,比劃著名說燒已經退了。

  我看著他瘦削的下頜,感覺他又清瘦了許多。

  他從自己帶來的保溫桶里倒出一碗湯端給我。

  是心肺湯。

  “專門給我熬的?”我問道。

  小哥點點頭。

  我一邊喝,一邊笑道:“缺什麼補什麼……”

  小哥也笑了,笑得非常好看,讓人感覺滿滿都是甜意,可惜瞿越看不到,不然他絕對不可能忍心對他發脾氣、使性子。

  吃飽喝足,小哥遞給我一些紙片,說明天瞿越有一個康復檢查,請我過去幫忙照看一下瞿越,因為他有事要回家一趟。吃人畢竟嘴軟,我很豪慡地答應了。

  小哥一臉感激。

  我說:“小哥你叫什麼,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他比劃了半天,我才覺得我問的這問題讓他難以回答。他想了半天,伸出手指在白色床單上輕輕寫下一個字:田。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醫院食堂打包好早飯給瞿越送去,瞿越見我來很是高興。

  瞿越喝著我餵到他嘴裡的粥,呲出一口白牙,說:“大聖,真是麻煩你了。”

  我慢慢悠悠地念叨道:“這可真是有史以來我聽到過的從你嘴裡說出的最好聽的話了。”

  瞿越喝完粥,不冷不淡地說:“反正你時日也不多了,照顧我也算是你功德一件了。興許你這輩子多積點德,如果有下輩子,你就能長命百歲了。”

  我真想朝著他的木乃伊腦袋狠狠來一下,但僅僅只是想想,我還是順從地去洗碗筷。

  等我端著刷完碗筷回房間時,瞿越床前多出來一個穿著時髦的中年女人。

  女人冷冷地問:“你感覺怎樣?”

  瞿越卻問:“蘇恬現在在哪裡?”

  女人瞪著木乃伊一般的瞿越,冷冷地答:“你住嘴!我不認識這個人!”

  “你怎麼會不認識他,是你把他從小養大,他還曾經叫你媽媽!”

  女人聞言,猛地站起身:“噁心,你們都讓我覺得噁心,該死的同性戀!”

  我被女人的話嚇得夠嗆,“蘇恬”竟然是一個男人的名字,和瞿越還是……

  瞿越竟毫無反應,安然問道:“隨你怎麼說,反正你永遠是贏家,告訴我,蘇恬現在在哪裡?”

  女人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回答:“他、死、了。”

  瞿越再也按捺不住,拼命從床上掙紮起來,嘴裡哀嚎著,打了石膏的雙手狠勁地摳著眼部的紗布,女人想摁住他,卻被他猛地推到一邊,接著他“轟隆”一聲摔下床。我嚇得趕緊扔下碗筷,衝上前去想制住正在嘶喊哀泣的瞿越,卻未料他的力氣竟如此之大。我使足全身力氣摁住他,卻很快被他拋甩到一邊。

  我對那素未謀面的女人吼道:“愣著幹什麼,趕緊叫醫生去!”

  幾個醫生和護士匆匆趕來,手忙腳亂地將瞿越抬上床,有的摁住他,有的捆住他,有的舉著注she器給他打了一支鎮定劑。

  瞿越的主治醫生解釋道:“他剛才過於激動,加上摔傷,癒合的傷口裂開,還有顱內出血跡象,需要馬上轉到急救室去。”

  女人點點頭,他們便推著瞿越匆匆轉向急救室。

  我坐在地上咳嗽個不停,瞿越剛才就像一頭髮狂的猛獸,我從沒見過他如此歇斯底里,蘇恬究竟何方神聖,竟讓瞿越愛得死去活來。

  女人見我咳嗽半天,遞給我一杯水,問:“你是瞿越的護工?”

  我猶豫半天,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問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誰是蘇恬?”

  我清晰地看到女人臉上閃過一絲極度憤恨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漠然:“賤貨。”

  說完拎著包揚長而去。

  留我一臉無奈與迷惘。

  下午,田小哥匆匆趕到急救室門口。

  他伸出手不停地比劃著名,一臉焦急。

  我拍拍他的肩膀,他瘦硬的肩胛骨竟硌得我生疼:“瞿越已經進去四個小時了,很快便要出來了,會沒事的。”

  田小哥還是急躁不安地在急救室外走來走去,一會兒又走到我身前,指著急救室比比劃劃。

  我解釋道:“上午的時候,瞿越的母親來了,談到蘇恬,瞿越便變得非常瘋狂。從床上跌了下來。”

  田小哥看著我,眸子有些濕潤,抿了抿嘴,又安靜地坐到我身旁。

  我轉頭看著田小哥沮喪地耷拉著頭,說:“原來,瞿越嘴裡的蘇恬,是個男人。我不是歧視同性戀,只是有些驚奇罷了。”

  田小哥轉頭看著我,點點頭,清澈的眸子純淨得如一汪泉水。

  等到醫生做完手術出來,田小哥已經快把急救室外的地皮磨出一個洞來。

  田小哥一把抓住主治醫生,醫生累得滿頭大汗,已經快要虛脫,一把扯下口罩扔在地上,像一隻脫水的魚,喘了半天氣才抱怨道:“這姓瞿的小子就是一個王八蛋,我們好不容易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他還三天兩頭想尋死,以後他再有什麼危險就是刀架在老子脖子上,老子也絕對不給他做手術了,太他媽折磨人了!”

  醫生抱怨完便拖著疲乏的身子離開了。

  晚上九點多我去食堂給瞿越買晚飯,因為時間太晚了,食堂沒剩什麼吃的,卻恰好看見雜食窗口有賣烤紅薯的,味道很是誘人,我想起田小哥從回來也沒吃過東西,肯定餓得不行,便撿了兩個大的給他們捎回去。

  瞿越這小子早已經醒了,因為我剛到門口,他就開口說話了:“大聖,你說現在的醫生還有沒有醫德!哪怕是一點點也好啊!老子自殺過多少回了,黑白無常都來勾老子的命了,可這些狗屁醫生還能把老子拉回來!那些不想死的,想多活幾年的,卻被他們一刀給弄死了!你說說,這什麼世道啊!”

  我笑了笑,覺得自己既不是瞿越嘴中的前一種,也不算是後一種,順手把打包的東西遞給田小哥,便坐在床沿和瞿越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

  田小哥看到紅薯很驚喜,趕緊剝開皮餵瞿越,澄澈的眼睛看著我,充滿謝意,我和善地拍拍他的肩。

  瞿越吃完一個烤紅薯,長舒了一口氣,情緒似乎好了很多:“大聖,這烤紅薯是你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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