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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修遠。”

  “怎麼了?”

  “不知道,就是叫叫你。”黎非傻傻一笑。

  雷修遠也笑了,他捂著她的臉,拇指慢慢摸索她的眉毛臉頰,低頭再她額上印下一吻。

  黎非仰頭看他,趁著酒勁,她膽子打了不少,笑著張臂抱住他的脖子。

  雷修遠似是愣了一下,他的手慢慢收攏,將她抱在胸前,她頭上的珠花顫巍巍地要掉下來,他索性替她拆下珠花,一綹長發滑落,他將那綹頭髮繞在指間,又放在鼻前輕輕一嗅,她勾魂攝魄的異香籠罩整個天地。

  “黎非。”他低低喚了她一聲。

  她星眸如醉,雷修遠忍不住低頭吻在她眼睛上,嘴唇漸漸往下輾轉,落在她班半張的嘴唇上,他慢慢沿著她嘴唇的輪廓吻過來,手掌撫著她滾燙的臉頰,將她的長髮撥到腦後。她口中的異香叫人神魂顛倒,他用唇摸索著她柔軟的唇,廝磨糾纏,呼吸著她的香氣。

  黎非醉得腦中嗡嗡亂響,無力地癱在他懷中,她覺得自己又快被他勒碎了,唇上一陣熱一陣冷,忽然,他撬開她的唇,深深探入,舔舐糾纏,黎非發出戰粟般的低低驚呼,下意識要向後躲,他按住她的後腦勺,箍住她,抱著她,叫她無處可躲。

  她渾身在發抖,一會兒覺得自己變得很輕,一會兒好像要重重地沉下去。他滾燙的嘴唇順著她下巴的輪廓又輾轉下去,張嘴在她脖子上輕輕咬了一口,這種異樣的微妙疼痛叫她意亂情迷,腦子裡隱隱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可她反應不過來。

  她的領口被他用牙齒輕輕要開,微妙的疼痛蔓延開,遍布四肢百骸,黎非覺得自己化成了一灘軟綿綿的粘稠的水,馬上便要順著他的身體流淌下去似的,百般暈眩。

  不知過了多久,雷修遠忽然急急推開她,將她松垮的衣領用力攏好收緊,他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的乾澀:“快睡吧,我走了。”

  她醉得腦子不清醒,頓時大失所望,拽住他的袖子喃喃:“不一起睡嗎?”

  雷修遠握住她一隻手腕,又重重咬了一口,黎非疼得大叫一聲,心中清醒了些,看著他,再看看周圍,滿面茫然。

  “睡覺去。”雷修遠在她腦袋上按了一下,逕自起身走了。

  百里歌林揭開酒肆的帘子,一出門只覺夜風冰寒刺骨,她略有些昏沉的腦子終於被激得清醒了幾分。

  葉燁懷中抱著唱月也走了出來,見她神色中還有些依依不捨,他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歌林,以後別總是胡鬧,該穩重些了。”

  馬上便要分別,百里歌林也不願再和他鬥嘴,當即笑著點點頭,她見唱月睡得正香,便故意板著臉說道:“我要一起送姐回去,省得你不老實。”

  葉燁失笑著在她腦門兒上重重一彈:“人小鬼大,趕緊回去了,別再和陸離鬥氣,他為人穩重,你該多和他學學,有他照顧你,我們也放心。”

  怎麼又提陸離!百里歌林無奈至極,當下敷衍地點頭:“知道了,快回去吧,好好照顧我姐。”

  她默然看著葉燁和唱月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不知為何,有一種淡淡的孤寂籠罩心頭,又剩她一個人留在東海了,曾經她心結難解,孤身一人背井離鄉的孤獨並未放在心上,此時多年心結放下,家人乍離,她終於體味了一絲澀然離愁。

  百里歌林嘆息著轉身慢慢離開酒肆,天上月銀輝萬里,私下裡所有的屋檐下都繫著燈籠,照得這座城鎮亮如白晝。

  她沿著狹窄的街道慢慢踱步,回想前事,一時莞爾,一時沉思,忽覺對面一行人迎面而來,她下意識避讓,卻聽有人叫她:“百里師妹!”

  百里歌林愕然抬頭,卻見對面是幾個萬仙會的師兄,葉燁之前怎麼也找不到的陸離,正在裡面。她看到這個人就煩,當即隨意點頭,笑笑算作招呼,另一個師兄笑道:“你怎麼一個人?早知你是一人,該與我們一同喝酒才是,聽陳師弟說過,你是女酒豪!”

  百里歌林乾笑著敷衍幾句,這幾個師兄也不相強,他們畢竟年紀比她大了八九歲,不會像十幾歲的年輕弟子那樣沒分寸,幾個人說說笑笑地與她擦肩而過,百里歌林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陸離,他面無表情,依舊把她當透明的。

  她想起葉燁和黎非的話,眉頭忽然一皺,停下腳步道:“陸師兄,能否與我說幾句?”

  第一百零三章 她 二

  夜色漸漸沉澱,弟子們酒醉的說笑聲也漸漸遠去,百里歌林靜靜看著面前陸離,或許是因為不想叫其他同門師弟發覺他倆的矛盾,他最後還是一言不發地留下來了,但一眼也不看他,沉默如山地站在那邊。

  她蹙起眉頭,第一次這麼認認真真打量面前的男人,仔細看看,他跟別的東海本地人確實有一絲不同,膚色更為黝黑,輪廓也更深一些,東海附近各個部族多如天上繁星,想來所謂九鳳族應當也是其中之一,怪不得她脖子上總掛著一塊九頭鳥的掛墜。

  百里歌林沉思片刻,開口道:“陸師兄,我對九鳳族全然不了解,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事違反了你們的族規,還請你原諒我的無知。”

  陸離的目光始終凝聚在她身後的燈籠流蘇上,動也不動,沉默不語。

  百里歌林退了幾步,畢恭畢敬給他朝身行禮:“我知道我的輕佻態度讓你厭惡,我也知道上回我是強人所難,這是我最後一次向你誠心道歉,我的歉意是真心實意的,這次之後,我再不會煩你。”

  她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答,最後長長出了口氣,回頭望著天邊月,轉身便走。

  “你們中土的女人,都喜歡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在旁人身上麼?”

  陸玲突然在後面冷冷開口了,相隔一個月,他第一次話居然類似指責,百里歌林愕然回頭看著他:“你的話很高深,我不太懂。”

  陸離抱著胳膊望向她,半響,才低聲道:“為何一直追著我道歉?你希望我原諒你什麼?”

  百里歌林想了一陣:“我得罪你了,所以你把我當透明的,所以我才給你賠罪。”

  陸離淡道:“你沒有得罪我什麼,你強求我的原諒,不過是想讓自己心安而已。”

  百里歌林的眉頭又蹙了起來,沉思良久,輕道:“既然我沒有得罪你,那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了,看來我確實自以為是了。陸師兄,你真的討厭我?”

  “你希望我怎麼回答?希望我怎麼做?”陸離問得平靜之極。

  “我當然希望大家能像正常同門一樣說說笑笑,變回以前的關係,不過我希望沒什麼用,這些事應該是你決定。”

  陸離突然快步向她走來,最後停在她面前,幾乎是貼著她似的,低頭緊緊盯著她的雙眼,百里歌林默默回望,只覺他雙目幽深,竟好似望不到底一般,她不由暗暗心驚。

  他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一聲,伸手按在她肩上,低聲道:“一直故意追著我道歉,現在又說一些似是而非的曖昧話,我們以前說笑過麼?你是介意我的態度?怎麼,很在意我?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讓你心安的東西?覺得可以利用我的好感來安慰自己?以前你就是這樣盤旋在男人之間?卑鄙的小丫頭,你不過十六七歲,真以為對人心瞭若指掌?”

  百里歌林登時勃然大怒,森然望著他,良久,她才冷道:“陸師兄,話不投機半句多,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我不會再與你說半個字。”

  她轉身便要走,陸離按著她的肩膀將她扳回來,漆黑的眼睛譏諷地看著她:“既然要談,索性一起談開,被我說穿心事,又要借發怒逃避,你的膽量不過如此。”

  百里歌林臉色鐵青:“我不知道你再說什麼東西!栽贓嫁禍很有趣嗎?”

  “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清楚。”

  她冷漠地避開他尖銳的視線,然而心底最深處,卻有種被戳破秘密的狼狽。

  或許,他說的也沒錯,連她自己也沒想過的因果。她不是黎非那種木頭腦袋,陸離對她迥異的態度,時間長了,她自然心中漸漸有數了。他也說不清自己總追著他要道歉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因為知道他喜歡自己,所以希望他給自己的寂寞以撫慰麼?還是想利用他遠離自己對葉燁的心結?

  當初會求他抱住自己,也是出於這種心態吧?她心底最深處知道,陸離不會拒絕,他喜歡自己。

  她的潛意識裡,竟然真有這麼卑鄙,叫她不敢相信、不願相信、更不肯多想的那種卑鄙。

  百里歌林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角,她的聲音低啞柔倦:“……抱歉。”

  “這世間所有的道歉,都不過是求得自己的心安,你可以踩踩我會不會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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