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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太好了,我還怕來早了會打攪到夫君夜讀,既然夫君已打算要入睡,那我就可以準備了。」她逕自拍手。

  「準備什麼?」他蹙眉。

  「準備這個啊!」朝外頭髮出兩聲清脆的掌聲,僕人立即搬進另一張長榻,與他現在躺的長榻相併,連成了一張容得下雙人的床。

  接著阿葛也進來了,它傷勢已好得差不多,這會頭上還頂了件毯子,她抱過毯子,拍了拍它的頭。「謝謝啊,真乖!」

  阿葛低嚎一聲就跟著搬榻的奴僕們一起出去了。

  呵呵,這小子真識相!「這下太好了,好久沒有抱著夫君一起睡,今天終於可以與夫君一起睡個好覺了!」一面說她一面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但懶腰伸到一半,就見到床上的男人已起身下榻,臉上表情正經嚴肅,雙手正在套上外袍,系回腰帶。

  「夫、夫君,你不睡了嗎?」她趕緊收起懶腰,??的問。

  注意到他頸項上並沒有戴上她送給他的壽禮,心中不免失望,但眼神一黯後,她又即刻打起精神,笑著面對他。

  「不了,你睡吧,我出去走走。」說完人已往外走去,腳步有些急。

  「夜已深,大部分奴僕也都已入睡,你要上哪走走啊?」她跑上前扯住他的腰帶。

  「隨便走走,你不用擔心,先睡吧。」他輕輕拉開她纏上的手。

  那拉開她手的溫度是冷的,蘭禮秋由心底打了個冷顫。「那我陪你!」拋開那寒意,她馬上再說。

  「不用了。」他態度好冷淡。

  「沒關係的,我剛好也想走走。」

  他只是轉身無聲的望著她,那表情帶著冷漠的拒絕。

  「夫君,我只是想陪陪你--」她臉上一直努力地維持傻笑。

  「秋兒,我想一個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令人不安的沉默後,諸天日終於用清澄卻拒意甚堅的嗓音說。

  蘭禮秋越笑越僵,終至愣愣的點了頭。「我明白了,你……自己小心。」她退了開去。

  諸天日只瞧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就旋身消失在門邊。

  他一走,蘭禮秋的淚馬上掉了下來,不知何時,阿葛又回到她身邊了,靜靜伏在她腳邊,盯著主人一滴滴落在地上的淚水。

  「阿葛,我很厚臉皮是吧?夫君也一定這麼認為,我臉皮厚到自己搬床要和他一起擠,這一好了,夫君煩得連床都讓給我,這書齋怕是我不離開,他也不會再進來了……」

  她頹然地望著那扇闔上的門,眼角的淚簌簌落下,雙眸整夜不敢闔上,盼啊盼地,就盼那扇闔上的門能再開啟,可是一夜過去,她等的人大概也走了一夜吧,門板依舊安靜的緊閉著,無聲卻殘忍的劃開他們兩人的距離。

  「夫君,用膳了,今天我特別請嬤嬤教我煮你最愛吃的碧玉蒸魚,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浪費了嬤嬤好幾條魚,這已經是最成功的一條了,你快來嘗嘗,看味道如何!」

  諸天日才剛回府就有人將他請至膳廳,這才知道她做了午膳等他。

  她不善廚務,這應該算是她第一回下廚。

  瞧了擺在桌上的五菜一湯,青菜焦黃、肉絲帶血、炒蛋是唯一看起來正常的食物,至於她口中他最愛的那條碧玉蒸魚嘛……

  他蹙了眉,魚頭已斷,整條魚看起來更是爛爛糊糊的,哪來的碧玉之相?

  嘴角略微抽動了一下,想笑,卻拉直後垂下。

  「我不餓,你吃吧。」

  「不餓?可是,我聽說你連早膳都沒用就出門了,現在已午時,怎麼會不餓呢?」蘭禮秋納悶。

  「很抱歉,讓你白忙了。」他用著沒有歉意的語調說,悲哀的發現自己拒絕得越來越上手。

  「沒關係,我煮的本來就不好吃,強迫你吃也不好……」雙手絞著,蘭禮秋忍著失望。他竟連碰都不願意碰一下她努力了好久的食物……「我煮的菜不好吃,不如要嬤嬤重新為你上菜,她煮的保證沒問題--」她重新露出笑臉的又說。

  「不用了,我不想吃。」他起身,要走了。

  「等等!」她趕上前攔住他。

  他冷淡的望著她,就見她帶著一夜無眠含著血絲的眸子,努力地擠著笑。「你若真吃不下,這是我托嬤嬤上好記買的包子,我記得你也愛吃,這個你拿著,趁熱吃,晚點才不會餓肚子。」她捧上個被仔細包妥的熱包子。

  他沒有接過手,只是瞧見她捧包子的雙手居然布滿紅紅腫腫的傷痕,微眯起鳳眼,撇過首,取過她手上的包子,並沒有多問就轉身離去。

  「阿葛,他拿了包子了,他拿了我的包子了耶!」他取走包子的?那,蘭禮秋立即像個孩子似的,開心的抱著腳邊的阿葛又哭又笑的歡呼。

  阿葛被她抱得不舒服極了,不過還是忍受著主人哭哭笑笑的德行,沒有企圖反抗。

  午後,廚房嬤嬤另外端了盤菜飯來到書齋里。

  一進門,便瞧見那新搬進來的長榻已移走,知道是夫人一早要人撤的,她說書齋不大,放兩張榻子太擠了,所以撤走,但明眼人都知道,書齋哪裡不大,都夠多擠下四、五張長榻沒問題了,有問題的是國師一夜沒回到這書齋來,他改睡別的地方了。

  唉,現在大夥都在議論紛紛,這對恩愛夫妻是怎麼回事啊,吵架了嗎?

  這可是不曾有的事,往常兩人就算鬥氣,國師都會讓著夫人的,這回兩口子似乎鬧得挺嚴重,夫人天天紅著眼扮笑臉,國師則是天天冷著臉裝冷漠,再這樣下去可不太妙,擾得整個國師府上下都不安心。

  將端來的飯菜在主子面前放下,不意瞥見一旁的包子,這包子早擱涼了。主子還是沒吃啊,唉,夫人是白高興了。

  「國師,這是夫人要我為您另外再烹調的菜色,您吃一點吧,別枉費夫人的心意了。」嬤嬤勸說。

  諸天日頗無奈的往那盤菜飯望去,上頭三四盤菜色都是新煮的,唯獨那道碧玉蒸魚沒變。

  瞧見他的目光,嬤嬤嘆了口氣。「國師,這道蒸魚可是費了夫人不少工夫蒸煮的,她還為此把手都弄傷了,你不能不吃幾口。」這條魚可是夫人煞費苦心之作,儘管夫人要她別端來獻醜,但她還是偷偷端來了。

  「她的手是這麼傷的?」他神色轉為凝重。

  「唉,所謂的碧玉蒸魚是指魚身的刺全被挑起,但魚的外觀還保持完整,用特殊醬料蒸過後,味道清滑順口,夫人為了您愛吃,特地一早就進廚房,親自捲起袖來將魚刺一根根的由魚肉里挑起,但這魚肉滑溜,魚鰭與魚刺刺得她滿手傷,可我也沒聽見夫人喊一聲疼,就這樣折騰了一上午,弄壞了五條魚,現在這一條是較完整的,您若不嘗嘗,就太對不起夫人的用心了。」

  她特地將魚端到離他最近的地方,希望他至少吃上一口,別讓夫人白費心思。

  瞪著那盤爛糊糊的魚,諸天日心頭微熱,清扯著薄淡的唇辦,似乎想說些什麼,又嘆出氣來,半晌後,他眉心一動。「這飯菜先放著吧,我出去一下,待會回來吃。」

  「可是這飯菜又要涼了,您不吃要上哪去啊--」話還沒說完,他人早已離開書齋。

  蘭禮秋盤著腿坐在床榻上,齜牙咧嘴的,拚命對十隻攤開來的手指吹氣。

  「好痛啊!」她忍著痛,眼鼻口幾乎都要皺在一起了。

  諸天日離開書齋後,來到他已多日未踏進的寢房外,但他沒有推門入內的打算,而是站在微啟的窗外,靜靜的往屋內瞧。

  他沒猜錯,最怕痛的人怎可能滿手傷也不吭一聲,分明就是逞強!她真是個小笨蛋,光吹氣不上藥是止不了痛的……

  緩斂下臉,他想問她這是何苦,他已如此待她,她該要氣憤的走人才是,為何還甘願留下來受苦,讓他只能對這樣惡劣的自己生氣。

  蘭禮秋小嘴還在拚命地吹著紅腫的手指,但還是好痛,正想著是否真該上藥之際,眼光不經意的掠過窗台,登時小臉一亮,立即露出一臉驚喜。「夫君!」她興奮的沖向窗台,推開窗子。「夫君,你回房了!」

  「不,我只是經過。」一見她,他飛快收起臉上的掙扎,重新回復冷漠。

  「只是經過啊……」她失望的垂下臉。「夫君,你真不打算再回寢房了嗎?」扶著窗台,她終是問了出口。

  陽光照she在她落寞的臉龐上,沒有該有的光彩,有的只是幽黯的陰影。

  他瞧著,心中竟莫名地發起怒。不該是這樣的,他不要再看到沒有笑容的她!是他做錯事,所以現在要還她自由作為補償,可她為什麼不離開他這壞人?為什麼要傷她也讓他心痛?!

  手臂伸進窗台內,粗魯的抓過她的手腕,將她腫脹的手指攤開,一點一點的紅色傷口像扎進了他眼裡一樣痛,他粗聲吼,「我沒要你費心的!就算你拔魚刺弄殘了雙手也不能讓我留下你,我並不愛你,你的存在已嚴重造成我的困擾了!」

  「夫君……」蘭禮秋被他的怒容嚇著,整個人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見她受驚的模樣,他臉色再變,鬆開緊扼住她的手,臉色發青的退開窗台,轉身就要走。

  「夫君,你別走!」見他又要離開,她焦急地爬上窗台要出去攔人,但她個兒小,腿雖然硬是跨上窗台,卻在要跳下時摔了下來。

  見狀,諸天日愀然變色,想也不想的就沖回窗台扶她。

  「夫君,不要丟下我!」一見他回頭,她立即握住他的手不讓他走。

  他一愣,這才發覺自己做了什麼,狠心地將手抽回。「你離開吧,在這裡不會有你要的幸福的。」

  「有!你就是我的幸福,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會感到幸福!」她絕不輕易放棄她的婚姻,她的男人!

  「那是謊言,一個由謊言築起的幸福猶如海市蜃樓,不是真實的,你難道不明白嗎?」

  「不!我不相信過去的種種都是假的,是你錯了,是你錯將謊言當真心,把真心當謊言!」

  「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是愛我的,只是沒有察覺罷了,否則你又怎能對我如此溫柔,就連想傷害我,想要我走,都不忍丟下一封休書污辱我?!你對我有情的,該明白這不是海市蜃樓的人,是你!」她說得既肯定又振振有詞。

  他一震,從沒想過這個可能,不住皺眉,身子也退了開去。「瞧來你根本不願意走出我的謊言,勸你清醒點,早日看清事實的離開這裡,否則別怪我真的給你一封休書!」

  「休書?!」沒料到方才拿來支持自己的理由會讓他照做,蘭禮秋怔住了。

  「不接休書也成,我會納妾,三個五個都有可能,你看著辦吧!」

  「你胡說,你怎麼可能這麼對我?!」

  「你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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