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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她再也忍不住,灼灼地怒瞪著他。

  他該說的,都已說盡了,寒列的目光再瞥她一眼後,就丟下她要走,可蘭禮秋不讓他再次拋下她,心急的想追上去。「夫君,我還有話要對你說,你別走--哎喲!」才起身,就發覺腳踝痛得讓她一站起來就又跌回地上。

  聽見她的痛呼,諸天日身子一頓,可最後還是邁開步伐迅速離去了。

  她坐在地上,望著他的背影,心酸的淌下淚來。若是從前,瞧見她跌傷了,他定會心疼半天,親自照顧她,如今卻頭也不回的丟下她,這中間的天差地別,猶如天堂與地獄,難道他對她真的沒有心嗎?

  這個念頭讓她的心涼了泰半。

  雙手覆上小腹,那裡正微微的抽痛著,也許是剛才跌落窗台時也動了胎氣了。

  她腳傷了,小腹也隱隱作痛,只能一個人坐在地上,動也不敢動,更不敢喚人來瞧見她狼狽的模樣,就這樣垂淚坐了一下午。

  直到傍晚後,覺得肚子不再疼痛了,這才忍著腳痛慢慢爬回屋裡,爬上床、蓋上被、闔上眼。

  睡一覺吧,擦乾淚水,她對自己說。也許一覺醒來,夫君就會又回到這間屋子裡來,對她溫柔的笑,然後她會告訴他剛才來不及對他說的話,她肚子裡有屬於兩人的娃兒了。

  聽了這話後,他應該會開心的數落她說,要當娘的人還敢爬窗,一點也不知輕重,以後不許再這麼調皮,說不定還會打她的小屁股呢……

  「聽說你爬窗子弄傷了腳?」諸佐賀沉著臉來到床榻前。

  名為探病,但態度一點也不像。

  那日蘭禮秋由窗台跌落後,隔日醒來便發現腳踝腫成兩倍大,大夫診後說是扭傷得很嚴重,至少要在床上躺個十五天以上才能下床。

  三日後,這位很少召見她的公公便出現了。

  「是的,爹。」她紅著臉,低著頭。

  「真不像樣,堂堂的國師夫人,竟然做出如此丟臉的舉止!」他怒斥。

  「對不起……」她的頭垂得更低。

  「哼,若真有心認錯,就該離開!」諸佐賀突然揚高聲調說。

  這話讓她猛然抬起首。公公也是來趕她的?!

  「爹……」

  「天日不是對你說清楚了嗎?為什麼你還不走,難道要纏著天日一輩子不放嗎?」他嚴厲的問。

  「爹……我與夫君是夫妻,本來就該在一起一輩子的啊--」

  「住口!你連個娃兒都生不出來,還有臉說這種話?」

  她一怔。「爹對我不滿的原因,是因為我沒有生出娃兒嗎?若是如此,我已經有--」

  「哼,別在這時候說你有了,就算有,生下孩子後你也得離開,咱們天日的終生伴侶不會是你!」

  她頓時白了臉龐。「我才是夫君的妻子,為什麼不會是他的終身伴侶?」

  「你都知道了不是嗎?天日愛的人不是你,你沒必要留下!」他欠兒子的已經夠多,所以至少在廝守終身的對象上,他真的希望兒子能找到滿意的人。

  蘭禮秋一臉慘澹。公公的意思是,就算有了孩子,丈夫和兒子也都不會是屬於她?

  「我勸你,若想謊稱有身孕而拖延離去的時間,最好別白費力氣,只要大夫驗過就知真假,騙不了人的,哼,這時候你還敢說自己有孕了嗎?」他冷嘲熱諷。

  三年肚子都沒有消息,怎可能在要她離開前有了孩子?他壓根不信有這麼巧的事!

  「我……我沒懷孕。」她囁嚅著搖頭。

  她原本就想對夫君說出自己有孕的事,但在聽完公公的話後,她心寒的決定暫時不說了,除非真能挽回夫君的心,否則她不會厚顏的用孩子來讓自己被[暫時]的留下。

  從來,他們兩人在喜堂上承諾彼此的,就是一輩子啊!

  她會留下是想證明夫君是愛她的,在她的四周有著太多被深愛過的痕跡,她不信三年幸福的光陰全然是假,如果能證明夫君愛她,至少是愛過她的,到那時候夫君仍執意不要她相伴的話,那麼,屆時她就會依照夫君的心愿離去。

  「哼,我就知道,你怎可能懷孕!」諸佐賀不屑的哼氣。

  「……爹,不管如何,我都不會離開的。」她低著首,雙眼緊盯著自己緊握的雙拳,淚水就滴在上頭。

  見到她這倔強的模樣,諸佐賀更惱。「你不走也不成!待會我就要人將你的東西送回蘭府去,你非走不可!」

  「爹,我既然沒有犯錯,也沒有偷人,你要以什麼理由送走我?!」她終於怒聲回話。

  「要讓你走的理由多得是,不怕找不出來!」他冷哼。

  「我爹是一國之相,就算你是國師之父,也不能這麼羞辱我爹!」欺人太甚,她再也忍受不了的低吼。

  「你要知道,天日不只是國師,還是這個國家的神人,只要神人的一句話,陛下要你罷官還是告老還鄉都成,你說你會希望你爹是什麼下場呢?」他撇著唇嗤笑。

  蘭禮秋瞪大了眼眸,不信他會說出這種冷血的話來。「你非要這麼逼人嗎?」

  「這是你的命,只能怪你命不好吧!」他轉過頭去,不想再見她,不料下一刻卻聽見落地聲,回頭,就望見她竟拖著受傷的腳到他眼前跪下。

  「你這是做什麼!」他愕然。

  「爹,我是真心想與夫君白頭偕老的,請你成全我。」跪地的?那,她的腳踝又折了一次,痛得她眼冒金星,冷汗直流。

  「我做不到。」他直接狠心的拒絕,卻不得不為她的深情動容。

  「請你瞧在我當了諸家三年的媳婦份上,別現在就趕我走,讓我同夫君說說,他不會真的狠心要走的。」她哭著懇求。

  聽見她提起兒子,諸佐賀才生起的憐憫迅速消失。兒子的幸福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他不能心軟!「事情到了這地步,他不狠心也不成,你還是走吧。」

  「不,我不走,這兒是我的家,我不離開!」她用力抹著淚說。

  「你這厚臉皮的丫頭,太可惡了!」他惱得高舉起拐杖,重重落在她肩上,她吃痛,用雙手護著肩頭,他怒極,再一杖打在她受傷的腳踝上,讓她發出了慘叫。

  「爹,你住手!」諸天日聞訊趕來,連忙奪下父親的拐杖,臉色慘白的瞧著地上幾乎痛昏的女人。「秋兒,你還好吧?」他焦急的問。

  蘭禮秋聽見他的聲音,勉強由地上仰起頭來,滿臉的淚痕。「夫君,我不走,別讓爹趕我走!」她哭得悽慘,那悲切的神情揪得諸天日心痛得如針在扎。

  他雙手顫抖的抱起她,她哭得全身顫慄,完全不能自己,他從沒見過她哭得如此慘烈害怕過,讓他瞧了心魂俱喪,竟不知如何是好。

  「天日,別教這丫頭哭軟了心,送她走,現在就送她走!」見兒子面露遲疑,怕他狠不下心,諸佐賀趕緊催促。

  聞言,蘭禮秋哭得更加急切心慌,眼鼻都是淚,一口氣幾乎要上不來,整張臉由紅轉為死白,嚇得諸天日撫上她胸口,怕她真因此喘不了氣。「不走,今天暫時不送你走,你別哭了,別哭了,我求你別再哭了--」 夜涼如水,漆黑的書齋中坐了一個人,二更天了,他沒點上燭火,讓自己置於黑暗之中。

  黑夜裡,他的一雙異色碧眼顯得特別晶燦,這雙奇異的眼眸一直盯著房內的某一點,落點就在桌案上的一樣東西,一枚綁著紅線,蛀了的牙。

  他朝那顆牙看了好久,眼光不瞬。

  她當真希望能與他白首嗎?都悲哭成這般了,她該要認清事實才對,為什麼還是這麼執著……

  想起剛才她哭慘了的模樣,他的心口驀地再度熱起,眼前閃過那雙布滿委屈,積怨的眼眸,他瞬間的心中一片冰涼。

  在那一瞬間,他似乎窺見什麼,那是一種一閃而逝的東西,這丫頭藏進了他心底的某個角落,藏著與他捉迷藏,每當他即將要捉住她,頑皮的人兒就又會躲進他看不見的地方……

  難道,謊言說久了真的會成真?

  第一次見到她時,小傢伙貪吃,在桌上為他舉辦的選妻百花宴上,她依然一襲顯眼的花長衫打扮,當日她只知開心的吃著各式甜果,塞得滿口,還不時笑眯了眼的推薦好吃的甜食給身旁其他人,但其他閨秀們緊張得什麼也吃不下,嘴裡雖說著謝絕的客套話,但人人瞧見她一個大家閨秀在相親大會上吃得滿嘴,嫌棄與譏笑全部顯露在臉上。

  可這小傢伙似乎不在意,繼續大吃大喝,吃飽喝足就跑到外頭去伺弄花糙,完全忘了她出席宴會的目的,這份自若反倒吸引了他,那日他對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幾日後,一個偶然的機會,他遠遠就被她醒目的花衫子吸引住目光,瞧見她在大街上幫一位瞎眼的老婆婆叫賣南瓜,一個相府千金,個性如此隨性,居然不顧身分的拉著路人大聲的催賣,只要賣出一顆,她就笑嘻嘻的將錢交給等在街邊的老婆婆。

  老婆婆感激的說了聲謝謝,她就笑得雙眼像是要滴出水來,那日他要子兵去將她的南瓜全部買光。

  當賣光所有南瓜時,她露出了興奮的笑容,那笑宛如朝陽雲彩般,非常動人,讓他當時的心中就有了妻子的人選。

  一個月後,這小傢伙就成了國師府里的女主人。

  三年來他一直沒後悔過自己所做的決定,一直到傍晚,瞧見她哭得傷心欲絕的模樣,長期壓抑在他內心的罪惡感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得不可收拾。

  「子兵,你回來了嗎?」聽到門外的細微聲響,他立即出聲。

  「是的,公子,我回來了。」蘇子兵在門外應聲。

  唉,就知道公子一定還沒睡,還等著他回來報告夫人的狀況。

  「她已睡了嗎?」

  「我剛由夫人那離開時,她還沒睡。」

  「還在哭嗎?」

  「沒哭了。」

  「她的傷勢如何?」

  「老爺那兩杖頗重,嬤嬤說她肩上淤青了一大塊,腳踝腫得更大了。」

  「……她很疼吧?」

  知道主子懊惱自己沒能及時阻止老爺去見夫人,還讓他對夫人動手,他只能輕嘆一聲。「嬤嬤為她上藥時她沒喊疼。」

  「最怕疼的人沒喊疼……那是疼到喊不出來了。」諸天日擰緊了雙眼。

  「疼的恐怕不只是身子吧……」蘇子兵忍不住咕噥一句。

  「……她……在做什麼?」一陣沉寂後,諸天日又問。

  「fèng衣服。」

  「fèng衣服?」

  「好像……fèng了件背心要給您。」

  沒動過針線的人要fèng背心給他……「子兵……我明天想進宮一趟了。」

  「進宮?」蘇子兵不醒。

  「我要娶九公主。」

  楓樹下,吹著秋風,蘭禮秋憔悴地呆望著手裡的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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