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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因為牛肉麵的味道好,份量充足又廉價,這樣的環境和不熱情的服務,恐怕沒幾個人會來。大家也習慣老闆娘的苦瓜臉了,時時要調侃幾句,老闆娘這時候才會笑兩下。

  熱騰騰的牛肉麵端來,我杵了杵筷子開吃,電視上正播放著中國的電視劇,這好像是老闆娘放得錄像帶,劇里的主角是一個吸毒後復出的明星,我記得他吸毒過後,涕淚橫流的像個孩子一樣道歉,被不離不棄的粉絲原諒了,他現在繼續撈錢,撈得多,過得好。

  狗改不了吃屎,也許他以後會繼續暗中進行毒品買賣,然後又有忍辱負重的緝毒警察截獲毒品,或者犧牲而亡,沒有墓碑,沒有姓名,沒人拜祭。

  他買毒品的錢,進了大毒梟的口袋裡,大毒梟為了性命和利益,用吸毒者的錢購買子彈對付緝毒警察。

  也許這個明星真的痛改前非了,朝氣蓬勃的虔誠復出,他的人生還有無數次機會,阿恆卻再沒了任何機會。

  我轉頭看向老闆娘,用不太標準的馬來語說,可以關一下電視機嗎?或者換一個電視劇,這個不好看,呱噪還狗血。

  老闆娘揮舞著蒼蠅拍,正看得津津有味,她雖不甘願,還是關了。

  我低頭吃麵,輕輕說了一句謝謝。

  牛肉麵沒有加辣椒,湯被我喝得一乾二淨,我用紙按了按嘴,結帳後,我踱步在炎熱的鬧市里,忽見一家寧靜的唱片店座落於街景末,僻靜獨特。

  店內人丁零星,黑白的色調令人舒適,是阿恆喜歡的風格,所以我走進去隨意看了看。

  男老闆微胖,留著中長發,一副文青的穿著打扮,他翻箱倒櫃的整理黑色唱片,見有客人來,他站起來拍了拍手,用撇腳的馬來語道:“賤賣,全場一律賤賣,我的店要關門了,看中哪個趕緊挑,保你們穩賺不賠。”

  我試探地說中文,“賤賣?”

  “你是華人?”老闆的胖臉上浮現一抹親切的笑容,他甩了一下那頭飄逸的頭髮,眼睛閃亮,“我也是,看你是老鄉,我再給你打點折,賠一半錢送你,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你…沒有資金再開下去了嗎?”我張望滿屋子的唱片,也張望上下的裝潢,這裡的環境有懷舊的味道,要是不開了真是可惜。

  文青老闆繼續蹲下去翻唱片出來,他愁然長嘆,“可不是,賠了我過去十年積累的錢財,也保不住了。”

  我的惻隱之心微動,啟口道:“入股嗎?我存了一筆錢,可以拿來給你周轉。”

  他一時有些愕然,接著緩緩微笑,搖頭道:“入股?你也是有意思,入股一家快要倒閉的店,咱不禍害人,姑娘的錢自己留著慢慢用,今天你挑多少唱片,我送你多少。”

  我赦然一笑,在店裡轉悠,“不了,我隨便看看。”

  “好勒,您自便,我這兒忙就不招呼了。”他的口音聽起來像是北方人,兒化音很重,人也大方爽快。

  我本在找阿桑的唱片,不經意間瞥見文青老闆腳下有張國榮的老唱片,我一喜,急急奔了過去,不慎被腳下的雜物絆倒,五體趴地倒在了文青老闆面前。

  他笑呵呵地扶我起來,揶揄人,“哎喲姑娘,您這兒咋還給我跪上了。”

  我辯解,“摔的,是摔的。”

  他似乎很喜歡逗人,說說笑笑,言語風趣。

  我蹲下來抽出張國榮的唱片,“這…這居然有老張的唱片,我以為買不到了。”

  文青老闆湊過來瞅了瞅,他伸出一根手指搖擺,“這是私人珍藏,不賣的喲,我專藏在犄角旮旯里,今天翻出來,也該讓它見見光了。”

  我喪氣時,他又說出死灰復燃的話,“不過看在是老鄉的面子上,我免費送你一張,你挑吧,咱也不是小氣的人。”

  我低頭凝視這份免費的珍貴唱片,把盒上的灰擦乾淨後,我雙手遞給了他,“不了,我要是拿回去,可能也不會聽。”

  “你…噢…”文青老闆目露恍然,明明是陌生人,卻有某種相知的了解,大概他也是不聽張國榮唱片的人。

  不管我的推拒,他硬塞了一個唱片給我,我搜錢給他,他還把我趕出了店,我哭笑不得。

  雖然有了張國榮的唱片我也只會拿來收藏,並不敢聽,聽的話心窩子裡面可能會難受。

  我揣著老張的唱片從店周圍離去,新加坡的城與別國的城略有不同,但大同小異。花園城市的聞名,名副其實,這裡的富庶不算什麼,吸睛的是綠色生態的自然環境,天空大多湛藍,周圍碧草亮眼,繁花似錦也形容不了它的美,街道的整潔是我偌大的祖國暫時超越不了的。

  我望著錯落有致的建築,在乾淨的垃圾桶旁踮了踮腳。

  這是阿恆最喜歡的城市,我似乎知道他為什麼喜歡,大約因為新加坡是犯罪率最低的國家。

  徘徊在路邊遊蕩時,我聽見有一對華人情侶在談論一個俗不可耐的問題,靚麗的女孩任性說,如果我和你媽媽一起掉進水裡,你救誰?其中一個肯定會死,你必須選一個。

  西裝革履的男人看了看手腕上的名表,他眼裡有無奈,但更多的是寵溺,他摸著她的頭髮,真誠又風趣地說,救我母親,然後跳下去跟你一起死,做一對相守的鬼夫妻。

  此時,我耳邊緩緩迴蕩起阿恆的聲音,“我選擇救尤安歌,但是我會和苜蓿一起死。”

  我突然明白了什麼,驟然蹲在地上捂臉掉淚,我捂著眼睛的同時,也透過指間的一點縫隙偷看那個無措哄女友的男人。

  他眼裡如高山流水般的愛,女孩並沒有察覺,她此時只看見了一條小溪,宛若當初的我。

  我們在錯誤的時間相遇,在正確的時間卻又分開。——張小嫻

  ☆、它在我心頭爬了一夜

  周末,我去了海邊。

  薄暮的餘暉斑斑點點地映在海面,使得浪花波光粼粼,暗光昏黃,餘暉在山邊連成了一條溫柔的線,天海從明茫走向暗茫,水花每隔一會兒徐徐湧上岸,海沙染濕,海鳥飛旋,一切都顯得那麼寂靜。

  我喝了一小口白開水,潤了嗓子,便面朝大海緩緩清唱:如果愛你只有這一次,我會用每一個夜晚來記得你。如果失望只有這一次,我會用無數個希望繼續等待。不怕夢醒時你不在身旁,只怕這是永遠的淒涼。你所給我的一切感動,會不會只是我的幻想。如果愛你只有一次,我會用一生來等待你,失望也好孤單也好,只要你能說愛我。如果愛你只有一次,我願放棄唯一的生命,失望也好哭泣也好,只要你能記得我,就算愛我只有這一次。我會用每一個美夢來回味你,就算溫柔只有這一次,我也感謝命運對我如此厚愛…

  如果愛你只有這一次。

  記得大概五六年前,和阿恆在海邊玩鬧累了,我就坐下來唱這首歌給他聽,他說我的音色不錯,只是唱不出阿桑的感覺。那是我第一次唱歌給阿恆聽,我學了很久,學會很簡單,學出阿桑的感覺卻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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