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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髮道人思考許久,最後用了一個從季蒔那裡學來的新詞:“莫名的即視感。”

  遠處那位雪山神女猛地轉過身背對他們,耳尖將晏北歸那邊的談論聽得清清楚楚的季蒔嘴角抽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晏北歸難不成是有和齊天大聖一樣的火眼金睛?

  這些年他行走北冰,從未有人說過他的舉止有哪裡不妥,他也注意過模仿女子行為,不讓自己的舉止有什麼違和。

  結果,這見面才幾秒,就讓晏北歸瞧出了端倪。

  想想他雖然和晏北歸認識了八年有餘,但實際見面的時候不超過一個月,這傢伙到底是如何做到對他這麼熟悉的?

  每日都有將那一個月的記憶在腦中反覆咀嚼的晏北歸突然感覺鼻子一癢。

  他摸了摸鼻子,控制住沒有把這個噴嚏打出來。

  這幾天噴嚏特別多,從剛才去獻禮到現在,已經有三四次想要打噴嚏,難不成是春道友在……嗯,春道友應該不會是在思念他,那就應該是在糾結回信怎麼寫吧。

  晏北歸勾起嘴角。

  神遊片刻,白髮的道人幾句話讓江桐轉移注意力,自己則繼續打量那位雪山神女。

  被晏北歸持續盯住的季蒔感覺自己背部寒意一陣一陣湧上來。

  對周圍一切的感官都褪去,唯有那道視線如此鮮明。

  “……”季蒔。

  不是說這白毛是個基佬嗎?這樣盯著一個女人看是怎麼回事啊!

  季蒔皺起眉。

  他覺得他並不會被晏北歸發現身份,那麼晏北歸一直盯著他應該是別有原因。

  甚至並不會是覺得他有些熟悉的原意,而是另外一些……

  季蒔想起他曾從晏北歸的來信中看出來了一些晏北歸的心思,很快做出了決定。

  他轉過身去。

  在晏北歸眼中,似乎有什麼緣故並不想理睬他的雪山神女轉過身來,神女的雲袖和瓔珞隨著海水的涌動晃動,潔白衣角上是六角雪花的暗紋,這位神女哪怕是轉身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也如同漫步在雲霧中。

  她臉色蒼白到透明,一雙鳳眸眼角上挑,琥珀般的眼珠如冰凝成。

  通身仙氣,曼妙無比。

  但是……

  但是,為什麼對上視線後,覺得這位神女更熟悉了呢,晏北歸糾結地想。

  兩人對視半晌,季蒔開口道:“浩然靈人,你眼珠子要掉出來了。”

  晏北歸聞言覺得這種刻薄勁兒也很熟悉。

  白髮道人沉默了一下,走到季蒔跟前,就在季蒔打算再諷刺他一句的時候,他笑著開口道:“神女娘娘,貧道與你是不是曾經見過?”

  ☆、第七十七章

  娘、娘!

  這一刻季蒔感覺到了比第一次被人如此稱呼時更加雷慡的滋味。

  晏北歸在喊他娘娘。

  白髮道人莫名感覺雪山神女的臉在他說完話的時候黑了一半。

  神女身邊的女祭向他投來同情的目光,晏北歸仔細思考了一下自己說過的話,沒有找到什麼差錯,不由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畢竟並非北冰人,雪山神女的消息他能打聽到一些,但這種雪山神女不允許別人稱呼她為娘娘這種小道消息還是不知曉的,晏北歸看著雪山神女的黑臉,感受到身周陡然冰冷下來的——在海水中這種感覺尤其明顯——溫度,為了補救只能轉開話題。

  “之前一直看著娘娘是貧道失禮了,第一次見到女神修,禁不住好奇,多看了娘娘兩眼。”

  周圍知道雪山神女避諱的人聽到這才一會兒就從晏北歸口中連續出現的三個“娘娘”,又看著雪山神女身邊凝結的冰霜,紛紛走遠一點,遠離這片區域。

  連雪姬也想避開了,因為她想起之前上神後退到她身後的時候,眼前這位修士好像正好面對她,也就是她正好站在上神和這個男修之間。

  看來上神想要避開的人就是這位了。

  這個男修和上神必然是認識的,不然上神不會想要避開他。

  正經分析出來這麼多後,少女無愧於她處於豆蔻思春的年紀,將後面的想歪了。

  一系列狗血到天雷滾滾,關鍵詞是渣賤和始亂終棄的故事被少女腦補出,少女臉色幾變,讓能聽到她心聲的季蒔只想把這個一直養在身邊的丫頭狠狠揍一頓屁股。

  季蒔還不至於在大庭廣眾之下教訓自家孩子,他吩咐道,“雪姬,你先自己去逛逛吧。”

  “哎,上神,我……”

  “退下!”

  被呵斥的少女咽下後面的話,狠狠瞪了一眼莫名其妙中的晏北歸,一步三回頭地退下了。

  “這位女祭甚為活潑可愛。”晏北歸看著她的背影,笑著對季蒔道,“娘娘莫要因為貧道為難她。”

  “那是本神的祭師,道長手伸的到長。”季蒔沒好氣回到。

  兩人一起沉默了片刻。

  片刻後,晏北歸開口道:“貧道剛剛覺得,娘娘對貧道應該也是很熟的。”

  季蒔臉僵住,他剛才的態度露出了什麼端倪嗎?

  對了,這隻白毛對揣測他的心思一直准得很,雖然這裡只是一個身外化身,也依然是他的一部分,他的心思也依然在這人眼中無所遁形。

  世上有比晏北歸更讓他厭惡的人?

  季蒔收斂起心中種種情緒,隨意找了個藉口,“浩然靈人大名鼎鼎,天下誰人不識,更何況本神曾從繁雲仙子處聽到浩然靈人的眾多事跡,確實比起一般人更了解你幾分。”

  一邊說,他目光毫不畏懼和晏北歸的目光對上,氣勢上沒有落下半分。

  晏北歸的目光一如既往溫和如泉水:“娘娘……”

  季蒔:“打住。”

  晏北歸立刻閉嘴,季蒔則是語氣更冰冷地道:“浩然靈人……”

  晏北歸:“娘娘可以不用稱呼貧道為浩然靈人,叫浩然就好。”

  季蒔:“再叫本神娘娘,本神就用小滄瀾壓死你!”

  這兩句話是同時說出來的,兩人都沒有想到會和對方如此默契,再一次同時沉默了。

  雖然避開了兩人所在的角落,但壽宴上很多修士都還關注著這邊,見到這一男一女之間氣氛詭異,眾人八卦之心頓起。

  作為金丹修士,能被大家以靈人來稱呼的晏浩然從來都潔身自好,很少和其他女修傳出些不當的流言,大家只將他當做有一個一心向道的修士,沒想到……其實是這人口味不尋常,不愛尋常女修,反而喜歡雪山神女這種陣營相反的。

  更有不少想得多的人眉頭皺起,滄瀾曾經有人修和妖修相愛,共歷情劫,這不過涉及兩人的情劫後來牽扯雙方的師門長輩,又有種種誤會,最後竟然演化成天地大劫,引發了當時人妖之間的戰爭。

  滄瀾妖修到現在也是一闋不振,正是那場大戰的功勞。

  如今神道逐漸復興,晏浩然卻似乎對那位神女有什麼,莫非滄瀾又要走一次情劫引發天地大劫的老路?

  眾多打量視線影響不了已經完全無視了他人的兩人,尷尬的沉默許久,晏北歸一臉凝重,道:“莫非,你……道友你是……”

  季蒔一僵。

  不是吧,才見面多久,就被拆穿了?

  上次那個馬甲好歹也撐了五六個時辰,這個馬甲撐了一炷香沒有!

  “天雪阿山神女攜禮大智慧靈丹,賀吾王五百大壽——”

  鮫女儀官高昂的嗓音正好在這一刻響起,心驚肉跳的季蒔瞬間轉過身,袖子差點沒甩到晏北歸臉上,但她全然不顧,招呼一直在邊上徘徊不敢離開的雪姬,向主殿那邊去了。

  等他邁上台階的時候,才覺得自己的心跳漸漸緩了下來。

  雪姬捧著禮盒,跟在他背後亦步亦趨,季蒔調整了一下呼吸,正要邁上最後一階階梯。

  他看到,台階之上,藍煙玉大殿武穹之下,金黃龍椅上坐著俊美不似凡間該有之色的鮫人王,以及站在鮫人王身邊,明明相貌只能算有特色,卻比鮫人王更顯眼的常山坪。

  等等,為什麼這個人光明正大就站在這裡,他以為此刻海城之局發動還要晚上兩個多時辰,至少要到天之陰時,月上中天。

  那張常山坪的臉張開他黑洞洞的口,像季蒔伸出手。

  他道:“阿純家的小輩……”

  晏北歸就在這個時候追到了台階下。

  季蒔感覺自己的神識因為恐懼,在這一刻無比敏感,包括水糙的舞動,飄搖的鮫紗,和鑲嵌在牆壁,高柱,房樑上忽明忽暗的明珠,都一一被他感應到。

  他腳步猛的頓住,一點都不做猶豫地流暢轉身,同時手推了一下雪姬,讓她踉蹌著從九十九道台階上摔下去。

  那神秘人有些詫異驚異:“你要跑?就這麼跑?”

  大殿外圍觀的眾人沒有聽到神秘人的這句話,他們瞠目結舌看著雪山神女幾步跨下台階,揚手給了晏北歸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聲迴響。

  眾人只見雪山神女一把揪住浩然靈人的髮髻,潑婦似的哭鬧:“冤家,當初是你要分開,如今見了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

  和晏北歸認識的玉衡道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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