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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嘆息著,往後一靠,整個人融入到大樹之中。

  風吹過葉間,帶走他低聲的喃喃。

  “願我神道,氣運連綿——”

  “叮——”

  晏北歸面前的鈴鐺搖晃了一下。

  白髮道人此刻正盤腿坐在他自家的糙廬中,身側虎紋香爐升起絲絲縷縷的煙氣,繚繞在屋內,讓一切都似乎在雲霧中,看不真切。

  在這雲霧中,晏北歸手上拿著的鈴鐺散發著淡淡光暈,尤為顯眼。

  那是用大紅細綢帶繫著的一枚小銀鈴,銀鈴下方垂著一顆龍眼大小,明黃色的晶瑩圓珠,圓珠下方是一串紅纓,此刻圓珠不停顫動,帶動下面的紅纓和上面銀鈴也跟著抖個不停。

  “他走了啊。”晏北歸在除他之外無人的房間中說道。

  他說話時吐出的氣息讓屋中煙霧涌動,香爐中點燃的清心香香氣淡淡,縈繞在他身周。

  清心香不算多珍貴,但用途很大,能讓人靜心寧神,很多修士無論幹什麼都會點上一爐。

  晏北歸很少用這個,但此刻他要做的事情由不得他不小心。

  三轉玉液丹已成,如今深紫色的渾圓丹藥就擺在他面前。

  晏北歸伸出手,拿起這枚耗費他許多時日收集靈材的丹藥,打量幾眼,吞入腹中。

  無論是當年要為師復仇,還是如今想要改變滄瀾修真界,都是他的道心。

  道心既定,不過是重塑金丹,再經一次三災……算什麼劫難!

  三日後,東林山其他峰頭的人感覺到異象,紛紛出來看。

  天劍道的行館中,長老李文若雙手負在背後,抬頭看著遠處天空風雲成龍成虎,靈光散開,紫氣渲染,不由點點頭。

  “一品丹象,哪怕是重新結丹,此子不是我天劍道的弟子,真的可惜了。”

  說完這一句,他眼角瞥到天邊劍光一閃,幾日不見的荊戎落到院中。

  作為天劍道的帶隊長老,哪怕李文若並不太想管,也得問一句:“你去哪裡了?”

  “去追那位神道jian細。”荊戎面無表情回答。

  李文若見他一人回來,知道他肯定沒有追到,也懶得再問,又抬頭看著天上異象去了。

  所以李文若沒有看到他背後,荊戎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

  荊戎最後沒有說話。

  雖然沒有追到那個廚子,但又拿到幾包瓜子,而且瓜子味道比上次有不少進步……這種小事,應該不用說吧。

  ☆、第五十七章

  東林山之事已經被季蒔拋在身後。

  不過一日,他便來到了東海邊,又過了一日,他返回了春山。

  他並沒有立刻返回山神廟,而是隱藏身形到大珉遺族的聚居地。

  海邊氣候溫暖,東林山已經下了兩場大雪,東海邊最多也就是下下雨,此地樹木大多常青,哪怕到了冬日,也不見枯枝,最多是樹葉顏色老了一些,落葉多了一些。

  但大珉遺族是從南蠻群山遷移而來的。

  南蠻氣候溫暖濕潤,又多火山,廣袤山林大多被瘴氣籠罩,這些人大多連冬天是什麼都沒有聽說過,雖然尹湄在季蒔的一兩句提醒下已經盡職盡責做好準備,東陵也不比中原甚至西荒,被來自北冰的寒風糾纏不休,但暮秋一過,除開有淺薄修為在身的漢子們,大多數老人婦孺都覺得被凍得受不了。

  如今的聚居地里,無論白天黑夜,隨處可見一堆堆篝火,老人和孩子沒有待在自家的土肧房裡,而是穿著族中發的薄薄冬衣圍坐一團,至於大人們,則是處理獵物或者捏陶器,整理農具和打獵的武器,都忙著自己的事情。

  “這是上神賜予的好日子啊。”

  他們交談的時候經常提起這句話。

  一句句話帶著人道信念,匯聚成香火,被紫銅香爐收納。

  季蒔在聚居地——不,這裡已經不能稱為聚居地了,雖然有些簡樸,但以人口或戶數來計較,可以算個小鎮——里走過一圈,只覺得人聲鼎沸,火光晃動,生機勃勃。

  尹湄把這裡管理得很好。

  ……甚至,完全看不出這個地方幾日前還發生了大規模流血械鬥。

  季蒔想起他流失的四分之一的香火,不由眯起眼。

  他並不心疼那些香火,這次叛變的正好是並不信服他這個神靈的人,但尹湄一個小姑娘能下手如此果斷,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

  季蒔轉身去尹湄居住的府邸,和其他只用泥土一層層壘起來的土肧房不同,尹湄的府邸算是鎮上少有能讓季蒔覺得還算是個房子的房子。

  用樹幹筆直的樹木打下房基,再灌入陶土,擅長火行的修士小心烤制著,雖然屋頂一樣是茅糙鋪成,但尹湄的府邸不只是看上去氣派很多,在保暖方面也比其他人的房子更好。

  彩色的衣物,漂亮的珠鏈,更好的食物和房子,在這裡都是首領權威的象徵,季蒔懶得做出評價古代社會的階級性質,直接潛入,找到在處理事務的尹湄。

  少女正在破口大罵。

  “敢提請尊神幫忙把天氣變暖和一些的蠢貨,直接送到山上去做除夕祭品!”

  經過幾日前的一役,親身掌握過生殺大權的少女威嚴更甚,在她發怒的時候,座下沒有一個人敢打斷。

  季蒔饒有興趣看著她一個個把座下的老人點名罵,唯一跳過的只有名義上只是狩獵隊隊長,實際上掌握大珉兵力的巢合。

  等尹湄罵完人,喘了一口氣,端起手邊的杯子灌下一口茶水,抬起頭來時,眼角突然瞥到牆角處一抹杏黃色的影子。

  尹湄:!!!

  等她再認真看的時候,那一抹影子已經不見。

  季蒔在尹湄投來目光之前,穿過牆壁,走到小鎮外。

  一隻白鹿踏著雲彩而來,踢踢踏踏停下,落到季蒔面前,得意地昂首,用自己毛茸茸的側臉頰去蹭季蒔。

  “乖孩子。”季蒔拍拍它的頭頂。

  白鹿已經長大不少,身形接近成年雄鹿,但還沒有長角。

  小東西圍著季蒔轉了幾圈,俯下身體,邀請季蒔上去。

  等季蒔坐好,它又昂首發出一聲長長鹿鳴,縱身一躍,踩著風向春山跑去。

  尹皓大概是春山上最後一個得知季蒔回來的動物,少年急忙忙跑進新修神廟的大殿中,第一眼就看到一個穿著杏黃文衫的修長身影站在神像前。

  少年呆愣著停下腳步,差點沒有被紅漆木門檻絆得在地上滾三圈。

  但他滾到了季蒔腳下。

  尹皓迷茫抬起頭,視線順著一雙赤足向上,最後對上一雙充滿對他的嫌棄的目光。

  “祭師大人,”季蒔道,“你的儀態是餵狗吃了嗎?”

  “嘿嘿,”尹皓爬起來,“上神您回來啦。”

  “回來了,需要替你保個暖什麼的嗎?”季蒔諷刺他。

  尹皓沒想到季蒔才回來,就對族中的暗流這麼清楚,他摸摸後腦勺,道:“您不用擔心,這些事情,我阿姐能處理好。”

  少年對自家阿姐的崇拜之情簡直是溢於言表,秀親情恩愛也算是秀恩愛,被秀一臉的季蒔想起總讓他操心的季小二,頓時煩躁起來,將尹皓趕出去。

  不知道自己踩到上神哪只腳的尹皓在神廟外挨凍,神廟裡的季蒔則是平定了一下心神,轉身去了暗室中。

  這次出門,有很多收穫,再加上又要出發去北冰,他得把手上一些東西整理一下。

  零零碎碎的東西攤開了一地,季蒔首先舉起一個小玉瓶。

  玉瓶里裝得是從擂台秘境中獲得的太白重水,辟邪驅魔,更能屏蔽神識甚至少許法術,可惜被他多次使用,如今只剩下不到半瓶。

  還有靈石丹藥玉簡和幾個神器法器一流,都是糙老人送的,出門一定要帶上。

  整理完這些,季蒔終於看向他此次出門得到的最好的幾樣東西。

  七星白合玉在暗室中散發著淺淺光暈,雪白的玉璧上有若星辰一般的銀色光點閃爍,此玉能容納戌土之力,又能對應天辰,正是煉就本命法器的好材料。

  本命法器當然不能只用這一種材料來煉就,季蒔的設想是取萬山之玉,融為一體,以此法寶掌握滄瀾大地,但那只是最後的成品設想,一開始他可以先拿這塊七星白合玉煉就一個粗胚來。

  此事宜早不宜遲,季蒔將七星白合玉投入心界中,開始煉化。

  心界中巍峨春山的虛影越發凝實,在季蒔日復一日的修行中向著實體轉化,等心界中的春山徹底轉為實體,他就可以嘗試將心界投影到現實中,開闢自己的神域。

  這種水磨工夫不提,季蒔神魂出現在春山之頂,左手托著七星白合玉,右手一召,春山的山魂玉卵飛出來,落到他手心裡。

  象徵一座山的山魂玉卵有著七星白合玉所不具有靈性,它輕輕撞擊七星白合玉,以自己的靈性喚醒七星白合玉的靈性。

  季蒔的神魂坐在心界的春山上,屬於他的香火如雲霧般籠罩在周圍,頭頂日月高懸,閉著眼睛開始感悟法則。

  種種感悟也感染了山魂玉卵,其中靈性放出光彩,不知過了多久,七星白合玉也放出絲絲靈性光彩來。

  季蒔滿意地睜開眼睛。

  不成陰神,沒有神火,不去專門用陣法拘禁各種靈火的煉器室,如果不是煉就一些特別的法器法寶,那就只有另闢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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