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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技浮誇邏輯死的男女對視片刻,同時展顏一笑。

  “在下散修時季。”

  “逍遙道弟子鳶機。”

  互相通報完姓名,鳶機後退兩步,目光不住打量季蒔,語氣也重新恢復輕柔:“時季道友……”

  “時道友,原來你在這裡啊。”一個男聲突然從她背後傳出來。

  鳶機下了一跳,連忙轉身後退一步,正好看到一個發如霜雪,穿著破舊道袍,渾身酒氣的修士走過來,修士的目光再兩人身上轉過一圈,裝做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一般,和她的目標打招呼。

  “我下了擂台才發現你不見了,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你在這裡……沒想到是在幽會佳人?”

  晏北歸這句讓在場兩個人的臉一起青了。

  鳶機僵著臉,一句一頓地道:“原來是浩然道友……”

  真是人人都認識這白毛啊,季蒔想。

  眼珠轉了一圈,他撇嘴道,“是你太慢,竟然說我?贏了麼?”

  這是從未出現在季蒔口中的親近語氣,雖然有些醉意但意識還算清明的晏北歸愣了一愣,挑起眉,他瞬間瞭然季蒔的想法,便順應季蒔的意思,同樣以親近的語氣開口道:“自然是贏了。”

  說完這一句,晏北歸像是才發現鳶機一樣,道“鳶機道友……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莫非是丹元大會最近又產生了什麼新的商機?”

  “道友說笑了,丹元大會是天下的盛事,我不過來散散心……浩然道友既然要和朋友說話,那小女子就告退了。”

  “嗯,不送。”

  兩邊在愉快的氣氛下拜別,鳶機一人踏上小徑離開,等轉過一個彎,背後兩人的目光消失不見,才有一個年輕的修士從山林中出來,跑到鳶機身邊。

  年輕的修士喘了一口氣,才小聲問道:“大師姐,是那個人嗎?”

  鳶機嘆了一口氣,伸出手來。

  三枚銅錢在她手指間以眼花繚亂的動作穿梭不停,她眯起眼睛,突然把這三枚銅錢拍在自己的手背上。

  周圍的氣機有短短一瞬間的凝固,鳶機抬起她的手,盯著手背上的卦象。

  半晌後她搖搖頭:“迷霧一團,不知底細……掌門這次交代的任務可真是難辦得很,剛才那個叫時季算是有嫌疑,但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在一心真人那裡求到的卦象顯示出有嫌疑的人成千上萬,也不知道是有神道的大能出手掩蓋天機,還是神道復興在望,有潛力的種子真有這麼多。”

  這麼長一段話聽得年輕修士暈頭轉腦,他認真想了想,又問:“所以這個時季是神道種子?”

  “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鳶機沒好氣道,“所有嫌疑人要一一排查下來,恐怕這屆丹元大會都已經辦完了。”

  “不用擔心啦大師姐,”年輕修士安慰她,“丹元大會說是舉辦一年,但哪一次沒有延期過?”

  “不是延期的問題。”鳶機一臉灰暗。

  “呃?”

  年輕修士看到他師姐不顧清冷仙子的形象,抓著頭髮蹲下,一臉悲憤的表情。

  “老娘好不容易在北方找到的發財路啊,在這裡浪費的時間越多,能賺到的錢越少,一想到金燦燦的靈石從我手中流出去,簡直要道心失守了……”

  年輕人嘴角抽了抽,別開眼不去看他師姐發出奇怪的呻.吟。

  而此刻,就在鳶機剛剛離去的地方,季蒔一臉鄭重,從袖子中抽出八寶長葉。

  自鳶機靠近他,八寶長葉就一直在他的袖子中瑟瑟發抖,發出微不可聞的簌簌聲。

  仿佛是在向自己暫時的主人發出預警一般。

  季蒔盯著這仿若活物一般的法器看了半晌,頭也不抬,突然道:“他們是為了我來的。”

  晏北歸沉默不語,而季蒔如同自言自語一般繼續說:“我相信你說的三宗門關鍵時刻會一致對外了,雖然知道這次出門遊歷危險重重,但沒有想到這仙道三宗門就這麼找來了,我名聲不顯,能這麼快發現……所以是天機演算一道的功效?”

  晏北歸依然未答。

  “看來千年之中,仙道對神道的警惕之心一如既往,沒有半點鬆懈。”

  說到這裡,季蒔不由皺起眉。

  仙道態度明了,但魔道的態度不明,不知道他和仙道的對頭魔道合作會怎麼樣。

  可惜神道目前的力量太過薄弱,無論靠向哪一邊都是被當做炮灰的下場,想要博取生機,大概只能在仙道魔道之間當一個牆頭糙。

  但這個方法必須是仙道魔道之間衝突明顯,仇恨很穩,兩邊一根筋地只盯著對方打,神道才能在夾fèng中生存下來。

  ……而目前的現狀,是仙道神道劃地而治,偶爾衝突也限於十來人,規模很小。

  不過這也是一個切入點,遊歷的時候可以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在仙道魔道之間挑起事。

  這些念頭在季蒔心中匆匆而過,半晌,他突然抬起頭,皺著眉向著一直沉默的晏北歸道:“你為何一直盯著我?”

  這白毛沉默視線帶來的壓力太大,他都沒有辦法好好思考了好嗎!

  抬起頭的季蒔心情是不快的,一想到以後要淪為反派,和這位氣運多得用不完的主角作對,可能像無數小說里倒霉反派一樣,因為這種那種運氣不好的原因淪為主角的手下敗將,他就完全高興不起來。

  然而等他的視線和晏北歸的眼睛對上,他心中的翻湧的不快陡然一滯。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季蒔覺得,晏北歸是一個表面開朗大方,實際上心思很深的人。

  此人心裡想什麼,天下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但這個眼神,充滿了憂慮和各種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的感情,深邃無比,讓季蒔一下子愣住。

  他勉強以自己淺薄的分辨情緒的能力進行分辨,意識到晏北歸的憂慮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擔憂他。

  擔憂他這個未來的仙道之敵。

  ……真是聖母得不得了啊,這個讓人討厭的傢伙,季蒔想。

  通透的山魂在心界中散發著光輝,壓下他心裡湧現的些許惡意,他張開口,才想要說話,就被晏北歸打斷。

  “事情還沒有發展到那樣糟糕的地步,神道和仙道之間存在著和解的可能性,只要你願意往那個方向努力……”

  說到一半,晏北歸也發現這個要求太苛刻了。

  從來都嚴於律己的晏北歸皺皺眉,把剩下的話咽回去。

  仙道和神道之間的和解不可能只取決於春道友一人的態度,仙道這邊也要有人努力才是。

  幾個宗門暫時不會改變對神道的策略,但他應該可以先改變散修們的態度。

  想到這裡,晏北歸堅定了信念。

  春道友目前也不會改變對仙道的敵意吧,那自己只能先做出效果來,才好勸說對方。

  這種事情,暫時不用和春道友說。

  晏北歸心中瞬息萬念,他略下很多想說的話,只撿了一句不重要的話輕描淡寫道:“我會幫你。”

  季蒔聞言,不由眯起眼。

  無論是季蒔還是晏北歸都不知道,在某本名為《無上天尊》的小說里,晏北歸便是在同一天被同伴邀請,決定組建不受三宗門控制的新散修盟,踏上他命中注定必然要走上的道路。

  如今晏北歸同樣打算深入散修之中,卻是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理由。

  微風拂過。

  林濤聲瀟瀟,枯黃的樹葉從枝頭脫落,掉落在湖水中,掀起淺淺漣漪。

  兩人一起看著枯葉順水飄走,半晌,季蒔才以和他平日不符的認真態度道:“我不會給你相同的承若。”

  “不需要,”俊朗的道士露出和他冰冷發色截然相反的溫柔笑容,“這是為了滄瀾和仙道,我自己作出的決定,你不需要回報於我。”

  這個笑容溫柔得有些過頭。

  季蒔看了他半晌,才收回眼神。

  “你之行事,與我無關”

  “當然。”

  ☆、第三十五章

  自晏北歸做出某個暫時不會告訴季蒔的決定後,轉眼已經有一旬過去。

  冰冷的北風帶著從世界寒眼中冒出來的寒氣,從比極北冰原更北的地方一路向南方刮來,季蒔初到東林山還覺得秋高氣慡的天氣,眨眼就林木披霜,寒風瑟瑟。

  季節的改變對於那些百年當一夢的修士們來說頂多是第二天東林山增加了駕駛飛行法器衝進結了一層薄冰的湖水中,看誰的水花最漂亮這個擂台,但對於凡人們來說,卻是一年之中,最困難的季節到來了。

  春山的山神廟裡燃起小孩手腕粗的拜神香,繚繞的雲煙香火之中,尹皓一下一下敲打獸皮鼓。

  這面獸皮鼓的鼓面材料來源於季蒔離開前,大珉遺族的狩獵隊打來的一隻有養氣大圓滿的兇惡妖獸。因為落選首領,所以只能在其他方面表現得更出色的巢合拼死殺死了這隻想要闖入大珉遺族聚居地里想要吃人的凶獸,獻給了春山神。

  季蒔讓尹皓隨便拿去用,少年便對著祭師修行之法,打算煉出一面專門用來祭神的祭鼓來。

  那妖獸也不知道是覺醒了什麼血脈神通,雖然身死,但還有一點靈性留在它的皮上,尹皓的祭鼓剛剛製作完成,在無人敲打的情況下就發出了如同雷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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