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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北歸輕笑:“江桐道友怕是比你年長得多。”

  季蒔挑眉,又輕蔑地掃了那邊和自己師兄商討的江桐一眼。

  晏北歸發現自己竟然覺得這樣矜傲的春道友很可愛,不禁輕咳一聲,壓下自己的雜念,道:“我和江桐道友的因果,還是十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季蒔突然想問晏北歸他幾歲了。

  “當時我跟隨師尊走南闖北,正好到了長武仙城,師尊去拜訪好友,我一人在仙城中閒逛,發現有一婦人在路邊哭訴玉衡道的弟子欺辱於她。”

  “……所以你便去管閒事了?”

  “我是打算去管一管,不過在我之前,就已經有人上前詢問,正是這位江桐道友。”

  “哦?”季蒔瞥一眼此刻不知道在和燕重說什麼,正手舞足蹈的江桐,道:“我猜,那婦人說的話,不過是給那莽撞小子布下的一個陷阱?”

  晏北歸笑了起來,“春道友如何知道?”

  季蒔翻了個白眼,“在玉衡道的地盤上,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控訴一位玉衡道的弟子?如果她不是腦殘,要暴露自己,就是知道自己一定會遇上一個能管閒事的人,比如說你。但是你不過是偶然遇到這婦人,不可能在她的估算里,所以她的目標只可能是一直在仙城裡的江桐道友。”

  “我的想法側重點和你不一樣,但也覺得不對,便去攔下了江桐道友,沒想到江桐道友聽不得人勸,二話不說就動手,後來雖然證明那不過是有人要借江桐道友之手對付另一位玉衡道弟子,但因為江桐道友當時信誓旦旦,所以那一段時間他的臉面算是丟盡了吧。”

  “……哼,大宗門……等等你不說他們內鬥不狠嗎?”

  “會用這種不太好的手段的是少數。”

  “不太好?”季蒔皺起眉,語氣陡然變冷,“手段哪有好壞之分,只有有效和無效而已。”

  說完季蒔就緊緊閉住嘴,不打算在和晏北歸說話。

  而另一邊,燕重正皺著眉頭指責他師弟。

  “我知道你覺得晏浩然當初落了你的面子,想要報復他,但也不能這樣……”

  “不,不是,”江桐打斷燕重的話,雙瞳中流動著堅定的光,“師兄,當年我確實有少許懷恨,但我並非不知道理的小兒,自我開解一番早就放下了,讓我銘記的不是被落了面子,而是……晏浩然的實力。”

  他垂下眼帘,慢慢道:“我出生在宗門,周圍皆是宗門弟子,日日夜夜被宗門以精英方式教導,自認能夠成為玉衡道的承道之基,而那晏浩然,據說二十歲才開始修行,不將自己當修仙之輩,只想做個浪跡江湖的俠客,甚至天資也好不到哪裡去,卻是我們這一輩人第一個成就一品金丹……”

  燕重皺起眉,語氣嚴厲,“總是思慮這些,難怪你近年來修為一直沒有進步,門內雖然鼓勵弟子競爭,但你這種已經落下心魔了。”

  “是的,此事已經成為師弟我的心魔,一日不除,難有進益,我聽說晏北歸最近常常在東陵露面,又聽說師兄要和其他少城主一起到東林山來,所以求著師兄帶上我,沒想到真的便在此處遇上他。”

  江桐安靜了片刻,抬起頭來,道:“我和晏浩然遲早要做過一場,既然今日有緣,那就是在今日了結,無論輸贏,我心魔都可解。”

  燕重知道這必須斗上一場了。

  但玉衡道的這位長武少城主想到有如此重要意義的比拼竟然賽得是酒量,就不由眼前一黑。

  畢竟……這位傳承浩然一脈的散修晏道友,可是個人盡皆知的大酒鬼啊。

  要舉辦斗酒擂台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甚至有釀酒師專門送過來一百壇仙人醉作為比賽用的材料。

  釀酒一道算是丹道分支的分支,好的靈酒如同丹藥一般,有各種效用,晏北歸的那個玲瓏葫蘆除開能裝下一座湖大小的酒水外,還有把丹藥化為酒液的能力。

  釀酒師們釀造的靈酒也不會如同凡酒一般被修士們的真元輕易化解,若要用凡酒來比拼,恐怕晏北歸和江桐喝個三天三夜也不會醉。

  ……若能喝上三天三夜,說不定倒如了晏北歸的願。

  擂台上已經開始,晏北歸和江桐一壇一壇牛飲,頗具狂士風範,贏得眾位觀看擂台的修士的掌聲,作為主持的燕重在上面計數,而季蒔站在角落裡,眼神晦澀不明。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些天腦子裡幾乎考慮得全部都是晏北歸的事情。

  季蒔眼神從晦澀變為冰冷,他轉過身穿過高柱,將這個擂台拋在身後。

  穿過熱鬧的人群,信步而行,沿著湖邊,找到一處僻靜之地。

  盤腿坐在地上布下一圈簡單陣法,季蒔平心靜氣,一個一個將雜念驅除,神識沉入心界之中。

  心界裡,香火繚繞,如雲如煙,仿佛茫茫雲霧縈繞著春山的虛影,山魂玉卵高懸在頂部,散發淡淡光輝,照耀心界中的一切,如同日月。

  山魂玉卵上那一道長長裂紋在季蒔的神力蘊養下被修補,如今只看得到淺淺的痕跡,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消失。

  知道修補山魂玉卵需要另外的機緣,季蒔將山魂放下,開始感悟大地之德。

  這些天的悲催遭遇完全是實力不夠導致的,為了以後不會被晏北歸抓住,他要更加努力才是!

  ……等等為什麼又想到那個混蛋啦!

  季蒔咬咬牙,重新驅除雜念。

  等一個時辰快要過去,他對大地的法則的感悟進益少許,季蒔睜開眼睛,將胸中一口氣吐出。

  那邊應該要比完了吧。

  在離開這裡去晏北歸那邊和繼續留在這裡的兩個選擇中猶豫不過片刻,季蒔便做出決定。

  晏北歸是誰?哼。

  這個地方僻靜,他正好可以好好思考一些問題。

  比如糙老人的態度,比如三宗門的精英弟子,為何突然到這東林山來。

  見到三宗門的出行法寶,他心頭就一直縈繞著不安感,可惜沒有學過天機演算,不知道這不安從何而來。

  反正不論從何而來,都應該和仙道三宗門有關……

  季蒔眉頭越皺越緊,卻有一女聲打斷他的思考。

  “這位道友?算命數算仇敵算情緣算因果,只要一塊上品靈石,真的只要一塊哦,你不試一試嗎?”

  “……嗯?”

  季蒔詫異抬起頭,見到一位穿著金燦燦宮裝的清麗女修笑著向他打了個稽首。

  同時,被糙老人贈與的七寶千葉,毫無預兆在他袖中簌簌震動起來

  ☆、第三十四章

  季蒔首先去看他之前布下的簡單陣法。

  說是簡單陣法,但應該有的功效並沒有缺失,哪怕不能阻擋外人進入,至少也能做到預警,但這女子完全沒有驚動他布下的陣法,悄無聲息地便進來了。

  ……若是常人,此刻一定覺得這位女修手段莫測,是個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高人前輩吧。

  季蒔看著眼前這位女修,沉默片刻,突然綻放開一個燦爛笑容。

  他道:“敢問前輩……”

  女修躬身,輕柔道:“不是前輩,道友稱小女子鳶機便好。”

  “鳶機道友,”季蒔從善如流改變了說辭,“雖然你的價格很便宜,但我沒有上品靈石。”

  “中品靈石……”

  “沒有中品靈石,”季蒔笑容不變,打斷她,“以道心起誓,我也沒有下品靈石,貧道是個袖中空空的窮光蛋。”

  這話的意思是很明顯的拒絕,然而季蒔沒有想到對方和她一樣不要臉。

  ……或者說,對方比他更不要臉。

  只見這位渾身金光閃閃,就差在臉上寫上“我有錢”三個大字的清麗女修端著世外高人混雜走街串巷老騙子的風範,渾然不顧自己她之前說的話,改口道:“小女子覺得自己與道友甚為有緣,想要替您免費算一卦。”

  季蒔:“……呵呵,這怎麼好意思呢?”

  “萬物皆有緣,緣是空無,緣是因果,有緣無緣或一念之間,小女子一念間深感與道友緣分不易……”鳶機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道:“為了你我不易的緣分,給道友卜一卦是小女子分內之事。”

  “……”季蒔。

  他真的從未見過此般厚顏無恥之人。

  張口胡編簡直和他一樣熟練。

  按捺住嘴角抽搐的衝動,季蒔的笑容更燦爛了。

  “鳶機道友請不要勉強自己,像我這樣的微卑之人怎麼值得道友價值千金的卜卦,為了滄瀾大世界的和平,為了我等修仙之士的未來,為了更好的明天,道友要仔細取捨,切莫浪費。”

  最後一句話季蒔提高了嗓門,遠處有不少路過的修士目光投向這邊。

  並不想讓別人關注的鳶機差點咬碎一口銀牙,收回手指間扣住即將打出的銅錢,慢慢道:“……這話不能這麼說。”

  不過她也沒有繼續辯論下去的打算了,因為很明顯季蒔不會給她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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