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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童子有心想跑,抬起腳去,卻發現雙腳淺淺沒入腳下不知何時出現的粘稠泥濘之中,四周阻礙他視線的峽谷更是泛起陣陣波瀾,顏色變幻,最後如同泡沫一般炸開。

  再抬眼看,哪裡還有峽谷蹤影。

  哪怕是沒有經驗,白衣童子也知道自己是被人設計,落入了陣法陷阱之中,更是能說出這個粗淺陣法的名字,偏偏已經為時已晚,只能眼睜睜看著巨石像他頭頂砸下。

  一切順利的季蒔才要呼出一口氣,突然見到被巨石砸到的白衣童子身上泛起淺淺光華,一個篆字一閃而過,顯然是白衣童子身上帶了護身用的篆符。

  季蒔被自己這口氣梗了一下。

  看來用石頭砸暈是行不通了。

  他皺起眉,神力順著踏在地上的赤足貫入地下,白衣童子腳下的泥濘頓時翻騰起來,從剛才還是淺淺沒入腳底變為淹沒了整個小腿,連大腿也沒入一半。

  如果這篆符能擋住物理攻擊和攜帶法力的攻擊的話,那麼直接埋入地底,讓這小鬼暈迷後再弄出來也行。

  ……小鬼身上好東西頗多,似乎背後有人罩著,但已經動手不能後悔,而且只是暈迷不傷及性命的話……應該不會被記恨太久吧。

  世界上為什麼要有天機演算這種東西呢。

  一邊這樣想,他一邊將更多的法力灌注而入。

  因為白衣童子並不是全無反抗的。

  道符祭出,木靈之氣揮灑,周圍各種糙種瘋了一樣抽長枝葉,纏住要被泥潭吞沒的白衣童子,讓他不要繼續下墜。

  季蒔直接斷開大地對周圍糙木的支援,讓糙木化為無根浮萍。

  眼見得那些糙葉變得枯黃易碎,季蒔突然皺眉,撤走所有法力土遁入地下,連泥潭也翻滾一陣,消去他的蹤跡。

  白衣童子坐在地上,頭腦發蒙地大口大口喘氣,眼角瞥到一白髮道人牽著青衣童子站在白雲上,向他這邊降下來。

  ……這不是,之前遇到的那個是青衣恩人的散修。

  暗中偷襲之人是被他趕跑了嗎?

  正好趕到的晏北歸降下雲頭,扶起白衣童子,一邊打出一道清風甘霖符,一邊目光掃了一圈周圍,道:“那人已經逃走,不用擔心。”

  聞言白衣童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一邊淚眼汪汪的青衣童子上來抱住白衣童子,嘴裡各種胡言亂語,聽了半天白衣童子才聽明白他說的是幸好遇到恩人不然就見不到你啦這種胡話。

  心裡其實也十分慶幸的白衣童子讓他扒了一會兒才扯他下來,轉身向晏北歸鞠躬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舉手之勞。”晏北歸道。

  這時天邊遠遠來了一位穿青袍的修士,衝過來跳下搭乘的法器落到幾人之間。

  青袍修士一到場,便是幾道咒法打出,將青衣童子白衣童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檢查一遍,確定沒有什麼傷,才抬眼打量晏北歸。

  一開始青袍修士只是隨意瞥了一眼,又將注意力轉回到自家弟子身上,半晌後他愣了一愣,再次抬眼。

  青袍修士欣喜道:“這不是浩然道友嘛。”

  “慚愧慚愧,如今我這境界如何能擔當浩然之名。”晏北歸也發現是眼熟的人,微笑道。

  “你幾年前斬了魔傀道一座峰的魔修這件事,到現在還在傳呢,”青袍修士道,“多謝浩然道友救下我家兩個童子,敢問是何人出手偷襲?”

  “那人逃得快,我沒有見到他。”

  “啊……既然這樣,等會兒我去找一個擅長天機演算之道的修士來算一算好了,竟然剛在東林山不遠的地方襲擊我家童子,這膽子真是肥了。”

  青袍修士連連抱怨,晏北歸偶爾出聲安慰,過了好一會兒,青袍道士才停止他的喋喋不休。

  從驚嚇中稍稍恢復一些了的白衣童子道:“前輩是要為了七星血姆芝去東林山嗎?不如我們一起上路?”

  青袍修士聞言,連連贊同,倒是晏北歸愣了一愣。

  片刻後,他道:“我還有些事情耽擱下,就不同路了,你們快快返回吧。”

  既然他都這般說了,青袍修士勸說半盞茶後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帶著兩個童子返回。

  等那三人消失在天邊,一直站在原地的晏北歸才突然嘆息一聲。

  他道:“春道友既然沒走,為何不出來和我見一面呢?”

  以大地來隱藏氣息的季蒔從一塊岩石後冒出來,和晏北歸對視。

  ☆、第二十七章

  這似乎是今日他們第二次氣氛尷尬地對視了。

  不過,他們自己這回是沒有感覺到尷尬的,唯有冰冷和空氣一起凝固,沉重地氛圍中充斥著蕭蕭殺意,兩人目光對上,便是電光石火。

  一直到彎月開始向著西方偏移,太白星一跳一跳閃爍銀光,打破著沉默的,依然是晏北歸。

  他們兩人相處之時,首先開始說話的總是白髮的道人。

  晏北歸緩緩道:“春道友……這是何必?”

  季蒔挑起眉。

  山之神靈面貌上變幻,褪去所有變裝的法術和遮掩,最後露出來的,是幾個多月前晏北歸在東海之濱見過的俊美容顏。

  他眉心有一道金黃神紋,身後隱隱現出一座大山的虛影。

  季蒔張口道:“晏道友要什麼最後都能有什麼,我可得自己去爭……這當然是必須的。”

  晏北歸皺起眉。

  他哪裡能要什麼有什麼呢?哪怕是滄瀾大世界修為最高的幾位堪比半仙的元神真人,也不能這般吧。

  更何況,他也是散修出身,儘管師尊這一脈在滄瀾還算有些名氣,總歸也還是散修,沒有開闢宗門收徒教授開枝散葉,幾十上百修士作為後盾,所有一切都是自己打拼而來。

  有些散修會鋌而走險搞些非正道的打算,晏北歸雖然不至於用自己去要求別人,但他是不屑的。

  最後晏北歸只能道:“春道友是從哪裡聽了一些荒謬消息,對貧道有了誤解?”

  季蒔眉尖跳了跳。

  他荒謬消息的來源恐怕更荒謬,說出來能有誰信?

  那書中的一切明明那麼不真實,如今卻一一呈現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晏北歸看季蒔的神色,就知道他並不打算解除誤會,心裡頓時嘆息起來。

  “你這般魯莽貿然,等那糙老人的門人回去,請一位擅長天機演算的修士算一算,哪怕春道友你並沒有留下什麼痕跡,也會被掐住尾巴,你無師門庇佑,也沒有和哪位大能扯上關係,遊歷路上若被人尋麻煩,我輩修士打打殺殺又是常事,萬一身死道消,有想過被你庇佑的百姓嗎?”

  晏北歸一長番話聽得季蒔心覺奇怪。

  山神大人的第一個想法是——臥槽為什麼到如今這個地步還是感覺這個白毛在關心他?!

  第二個想法是——白毛你管東管西很煩人啦!

  就在他按捺不住想要招出他的山魂向著晏北歸砸下去的時候,原本一直安安靜靜待在他的神魂之中的山魂玉卵突然發出淡淡光華,驅散他心中種種煩躁念頭。

  待冷靜下來的季蒔回過神,才冒出一頭冷汗。

  他什麼時候突然變得這麼暴躁了?不僅僅適合晏北歸的相處之間,還有和那兩個小孩子,談一談都沒有過便大張旗鼓地上手去搶,這明明不是他平日裡的行事風格啊!

  他難不成不是信奉能出一份力就絕對不會出兩份力的嗎?這種直接上去打劫,把明明是原本可以只出七八份力氣的事情,變成了要走遠路出個十成十的力。

  完全不對啊!

  季蒔仔細想想,才想起他如今進階吉祥期,相當於修士的心動期。

  仙道修士在這個境界會因為心火難耐而鬱悶煩躁,易生各種心魔雜念,唯有一一驅除,才能順利進階玉液期。

  神道修士不同於仙道修士,沒有阻攔在道途之上的三難九災,心魔也不甚明顯。

  但心魔不明顯不代表沒有,如今心魔就揪著他自覺不是一個好人這一點,讓他行為偏失。

  這讓還是個修煉新手的季蒔一頭栽了進去,今日若不是被晏北歸堵住質問,他恐怕會在這心魔中越陷越深,變得面目全非。

  修真界的危險從不只是來自身外的那些。

  ……只是,為什麼他陷入的心魔和晏北歸有關聯,不經意點醒他的,還是這個討厭的白毛呢?

  季蒔面色青一陣紅一陣,讓對面晏北歸疑惑。

  白髮道士倒是沒有想到心魔這種東西,畢竟如他這種人,心性坦率,真的很難遇上心魔,也不會想到別人產生心魔。

  晏北歸看著季蒔一直沉默,許多話涌到嘴邊,又被他一句一句咽回去。

  半晌後,他突然道:“你這樣不行。”

  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季蒔:“嗯……啊?”

  晏北歸抽出無名劍,掏出《浩然真經》,一副馬上就要和季蒔鬥法的姿態。

  知道自己戰力上不得台面的季蒔頓時更加冷汗潺潺,做好了下一秒馬上就土遁逃走的準備。

  他聽到晏北歸十分認真地對他道:“你此番打劫糙老人的兩位小童子,幸甚沒有傷及性命,只有驚嚇和小傷,想來糙老人不會太過苛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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