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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念在進去大樓之前把一根蠟燭點燃放在了地上,微弱的燭光映亮了他深邃的眼睛,眼底一絲惆悵轉瞬即逝。

  這他媽的到底什麼地方?蘇御安在二十分鐘前進了就診大樓,奇怪的是:很多地方都有燈光,唯獨不見有人。有些房間裡甚至找到了還冒著熱氣的熱茶,吃到一半的便當。他知道自己肯定又誤打誤撞的衝進了什麼不知名的空間,問題是!他該怎麼出去?疲憊地坐在五樓走廊里的長椅上,他鬱悶地想著,別說是人,現在哪怕出來一個鬼也行啊,至少有個有思想的東西好交流一下。他連番嘆息了幾聲,自言自語地嘟囔:“該不是又做夢了吧?”

  他的話音未落,整個走廊震顫了起來。好像趕上了大地震,嚇的他趕緊扶住椅子慌張地看著周圍。屋頂上的日光燈被震的掉了下來,牆壁上掛著的宣傳板也啪啪地掉在地上。從房間裡傳來的是柜子被震倒的巨大聲響,這個走廊好像隨時都會坍塌,把他埋在裡面。蘇御安只好拔腿就跑,朝著逃生樓梯那邊跑過去。頭頂上的燈管隨著他的腳步一個接著一個被震碎,鋒利的碎碴兒掉在腦袋上,脖子裡,刮出不少傷口。蘇御安抱著腦袋跑,打開樓梯間的門。一步之遙,安靜無聲。

  把走廊里的聲響統統關在門的那一端,蘇御安氣喘吁吁地看著樓梯間,安靜,無聲,卻也無事。OK,至少這個鬼地方有點動靜了,別管是想弄死自己,還只是嚇唬一下,要比死一般的寂靜好了很多。他走上六樓,打開樓梯間的門,剛把門打開走廊里噼里啪啦發生了劇烈的震顫和大量東西掉落的情況,顯然,六樓也是“禁止踏足”的地方。好吧,蘇御安不想硬碰硬,繼續爬樓。

  這棟就診大樓一共十五層,他一層一層的爬,每一層在他打開樓梯間門的時候,走廊都發生了同樣的震顫情況。他只好放棄,轉而一口氣跑回五樓,開始往下走。他很累,又餓又渴,拖著已經沉重的雙腿走到四樓,推開門,哎呦,這回沒震,怎麼著?這意思是他可以進去了?

  四樓雖然沒有震顫,但也不是多正常的。蘇御安在邁進去的一瞬間聲音像潮水般地涌了出來。他甚至看到了不少“人”來來往往。有病人、家屬、護士以及醫生。但是這些人的衣著讓他很納悶。看款式和顏色都像是二十多年前的衣服。蘇御安提高了警惕,背脊緊貼著房門原地不動觀察了好一會兒,他發現到這些“人”看不到、也聽不見自己。

  自己到處亂走的毛病是該治一治了。

  無奈之下,蘇御安走進了四樓走廊。停在護士站前面看了一眼還是用粉筆寫的小黑板。上面的日期居然是1987年6月12號!蘇御安嘴角直抽,眉頭直跳!就在這時,忽聽一個年輕女人說:“范大姐,您慢點走。這都八個月了吧,您愛人真是不小心啊。對了,您愛人叫什麼名字?我去跟王醫生打個招呼,給您插個隊吧。”

  蘇御安聞聲回頭看去,見到那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格外眼熟。只聽孕婦說:“我愛人叫蘇臣,君臣的臣。”

  蘇御安當成愣住!蘇臣,那是他親生父親的名字!那,眼前這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就是自己的——母親!?那母親肚子裡的那個就是——自己!?

  母親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他只記得母親笑起來的時候很美麗很溫柔。時隔十八年,看到這樣年輕漂亮的母親,蘇御安一時間竟有些哽咽了。他傻傻地站在原地,看著母親被護士攙扶著走遠,這才想起緊跟上去。

  母親並不高,看上去只有一百六十公分。因為懷孕有點發胖,走路的姿勢也很彆扭。蘇御安擦掉眼睛裡的淚水一路跟著,跟到了候診室門口。人群中那個身材高挑,容貌與蘇念有幾分相似的男人瞬間奪取了他的視線!

  父親,這才是自己真正的父親。御信像父親呢,特別是鼻子和嘴巴還有下顎,幾乎一模一樣了。眼睛嘛,御信繼承了母親的眼睛,非常漂亮。蘇御安在父母的臉上看到了弟弟的容貌,唯獨沒有意識到自己跟父母的長相一點不像。

  蘇臣小心翼翼地從護士手中接過妻子,一臉的抱歉,說:“都是我不好,你怎麼樣?還疼嗎?”

  “沒事,看你急的。”范美華抬手給蘇臣擦掉些汗水,慢慢地坐下來等著護士叫她的名字。蘇臣緊張地坐在妻子身邊,手輕撫著她的肚子。自語地說:“這孩子真能鬧騰。”

  “我早說是兒子,兒子才會這麼有勁兒呢。你還不信。”范美華依偎在丈夫肩上,幸福地說,“你快摸摸他,又踹我了。”

  蘇臣的臉上隱隱透著不安的憂慮,微微嘆息著低聲說:“為什麼偏偏是個男孩?”

  “阿臣,你說什麼?”

  面對妻子的疑問,蘇臣微笑著回答:“沒什麼。你坐著別動,我去趟廁所,馬上回來。”

  蘇御安親眼看到在不遠處站著一個年紀很大的男人剛剛對父親招了手,父親絕對不是去上廁所那麼簡單。雖然他不放心懷孕的母親一個人留在這邊兒,但是他更好奇父親到底幹什麼去了。他跟著父親穿過人群,走到廁所旁邊的儲藏室門口。父親很謹慎地觀察了一眼周圍,確定沒人注意到他才開門進去。蘇御安緊跟在後面,險些被們夾住。

  窄小昏暗的儲藏間裡,父親面色陰冷地看著面前花白頭髮的老人。他說:“不要再傷害她!”

  也許是直覺,蘇御安覺得父親口中的“她”指的是母親。

  老人的身子一大半隱藏在置物架後面,只留出半張滿是皺紋的臉。他的聲音很低沉,口氣卻很溫和。他說:“當初你答應了。”

  “她是我妻子!那個是我兒子!我反悔了行不行?我不幹了行不行?不要再來傷害我的家人。”

  老人的眼神凌厲了起來,突然把手伸出來,掌心拖著一個黑色的木頭盒子。對著蘇臣,說:“最後一次,簽了。”

  “不,我不會簽。”蘇臣的聲音在發抖,他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險些撞到蘇御安。蘇御安伸手去攙扶,碰到的只有空氣。蘇臣的手握成了拳頭,眼睛緊緊盯著黑色木盒,“我不會簽,你早就知道。”

  “蘇臣,你這是何必呢?”老人語重心長地說,“不要婦人之仁。”

  “那是我的孩子!”

  “你就忍心舍了弟弟和朋友?”

  老人的話似乎激怒了蘇臣,他瞪起眼睛沖了上去,一巴掌打掉了老人手裡的盒子。盒子掉在地上,蓋子打開了,從裡面露出兩樣東西出來。蘇御安情急之下伸手去拿,忽然!一隻手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腕:“不能碰!”

  “誰?”

  轉瞬之間,老人、父親都消失不見。小小的儲藏室里只有他和蘇念。

  “叔叔?”蘇御安驚愕不已地看著憑空出現的蘇念,待回過神來再看手下,木頭盒子也沒了。他急了,急著問道:“那是什麼?盒子裡的東西是什麼?你看得見對不對?那老頭又是誰?你們當年都幹了什麼!?”

  蘇御安一番質問,蘇念卻不為所動。他使勁地拉扯著蘇御安把人弄到了走廊里。走廊恢復了死一般的安靜,仿佛剛才他看到的一幕僅是幻覺。蘇念的神色凝重,腳步極快!邊走邊說:“馬上離開這裡,引你來的人就在附近。你們太大意了,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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