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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飛嘆了一聲:“不是和我同歸於盡,是和我還有你,三個人一起死。他在城堡里布下自毀炸藥,那也沒什麼稀罕,要命的是路德維希在你身邊也暗布了殺手,專為了防我,只要路德維希一死,你立刻也會被殺。”

  我默然半晌:“這才是你會娶他的原因?你不是最討厭被人威脅的麼?”

  “算起來是我賺,名義上娶路德維希的妹妹,實際上是娶他,外帶接管他的一部分地盤,”司徒飛目光炯然,“等我架空了他的勢力,婚姻不婚姻,還不是都由我說了算?”

  但願如此。我微微一笑:“是,世上原沒有什麼能羈絆住你。”

  一夕長談,竟從黃昏直談到午夜。

  茶是早就涼透了,司徒飛看了看表,不勝惋惜:“我三點要去接批貨,該動身了。”

  我站起身,送他出門,門外雨勢已小,風依舊狂肆,立在台階上,屋內燈光閃爍,照出兩人的雙眼,俱不知是何滋味。

  “槍彈無眼,你小心。”我簡短地說了一句。

  “槍彈無眼……”司徒飛笑了一笑,聲音在風裡有些飄搖,“若不是為了這四個字,我怎會……”

  最後幾個字我沒聽清,因司徒飛已將我拉近,溫熱的唇壓上了我的。察覺到他吻中的離別之意,我也未曾掙扎,反而與之回應。司徒飛似是震了一震,唇舌輾轉得更深,依戀纏綿,竟不肯給我呼吸的機會。

  我又一次領教了色狼的看家本事,差點沒在他懷中窒息,正昏沉之際,身子突然被人大力拉開,耳畔一個聲音挾著十萬怒火,沒頭沒腦傾了過來:“你們……你們兩個大男人,這是在外面幹什麼?”

  我愕然,好不容易才定下神,看清那是曾做過我侄子的貝克,不由臉一沉:“我做什麼用得著你來管教?我就是喜歡男人,你若是瞧不起,現在我就搬走。”

  “不是!”貝克大吼一聲,臉漲得通紅,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司徒飛冷眼旁觀,笑了笑,也不去理他,俯首在我耳邊道:“浮生,別再躲起來騙小孩了。你可知柳五為了爭取到石氏企業的助力,現在正兼職石磊的私人秘書?你兩年的自由,可全是別人委屈了自已換回來的啊。”

  柳五——我心中一陣絞痛。當真如此麼?我所謂的自由,竟全是旁人不動聲色,暗裡為我撐起一片天地?

  不過片刻,司徒飛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雨夜中,我猶自怔怔出神,身體被人粗暴一拉,拉回了門內:“人都走了還看什麼,小心又著涼感冒。”

  我心亂如麻,掙開貝克的手,往裡走去。雖知貝克定然極想問緣故,卻還是裝作沒看見,將自已深深關進了臥室。

  一夜未眠。第二日近午時,貝克終於忍不住來敲門。我懶懶地出去應門,門剛開,貝克就差點被滿屋的煙氣熏倒,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習慣性地數落。我情緒低落,什麼話也不回,倒令得貝克也疑惑著,不再多說,最後欲言又止,默默地端了午餐上桌。

  不覺又是近夜。風雨稍息,點點燈光在黑暗裡折she出璀璨五彩,映著水色,望之有如幻夢。

  貝克知道我心情不好,不敢再提參加酒會之事,七點剛過,我卻自動走出房間,衣服也應景地換成了我平素不喜的禮服,淡淡道:“走吧。不管怎麼樣,該做的還是要去做。”

  或許我是有預感,但這份預感並不強烈。否則,我自已都不能肯定,沒作好心理準備之前,我是否願意遇見他。

  酒會在一家飯店裡舉行,規格中等,場地和布景都尚算不錯。我第一次在正式場合露面,自然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目光中情緒紛紜,有同情,有惋惜,有原來如此的輕視,有幸災樂禍的詛咒,我都淡然一笑,全不放在心上。

  我的外貌我深知,卻樂得如此。做一個叫人害怕的男子,總好過讓所有人驚艷。

  司儀在遙遙前台上用德文說了幾句話。貝克推了推我:“你去吧,對方總裁要代表公司向我們一年來的努力致謝。”

  這是見慣的形式,貝克存心要讓我在今夜出盡風頭,把台前的事都留給了我,我眉頭一皺,雖然並不喜歡,仍是平靜地走上前去。

  越走越近,心突然莫名地悸動起來,好似有什麼事正要發生。

  司儀身邊,一個深色禮服,挺拔利落的身影驀然轉過身,正對著我。今晚我還沒見過這個男人,可毫無疑問,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台下的噪雜聲都化作了靜默的背景,耀眼的燈光中江上天向我走近,似乎說了些什麼,聲音極輕,有若耳語,卻一字字都清晰地傳到我心上:“你可知,為了這一天,為了能和你以同伴身份,並肩站在這裡的一天,我已苦等了多少個日夜。”

  我與面前的男人對視,歲月如霧紗一般,在我們的目光里緩緩退去,千言萬語同時湧上心頭,最終,卻什麼也說不出。

  時光在我身上刻下的是滄桑,到他身上卻成了更內斂的成熟。江上天,這男人過了兩年,竟還是那般的魅惑英俊。我終於微微一笑,雲淡風清伸出手:“江總,我們又見面了,你好。”

  如果說我的語聲有些不穩,江上天的反應只有較我更甚。他顫抖著抬起手,似是想撫摸我右面上的傷痕,半途又放下,張開雙臂,緊緊地擁抱住我。

  這個禮節的時間未免稍長。然而江上天不在乎,我也差點忘記,直到司儀咳嗽著過來提醒:“兩位,是不是該發表講話了?”

  江上天象任何一個男人會對親密同伴做的那樣,搭住我的肩,笑著看向台下:“我很高興我能在兩年前及時買下荷氏股權,這將是我一生中最正確的決定。能與王合作,是我最大的榮幸。”

  台下發出了輕微的嗡嗡聲,驚訝、懷疑、羨慕……種種視線紛紜而來,俱集中到我身上。

  我只有苦笑。若是當年全盛時,這樣的話我自可傲然受之,但在眼下——

  “江總對於合作夥伴的熱情,我代敝公司表示感謝。希望能以此作為良好開端,與在座各位有更多的合作機會。”

  一句話輕輕一轉,化解去江上天對我的過譽,不卑不亢,贏得一陣禮貌掌聲,也贏得江上天愛慕一瞥。

  不出所料,江上天出席這個酒會的目的只是為了我。開始不多一會兒,江上天就藉故商談公事,將我拉離了人群,來到樓上的某個房間。

  “讓我好生看看你。”一關起門,江上天便急切地抬起我的臉,目不轉睛地凝視,“浮生,你瘦了。”

  我唇上浮起了一絲安祥的笑意:“最大的改變只怕不是這個。”

  江上天的指尖輕撫過我面上的傷處,低聲道:“這個麼?勇士的傷口是他的勳章,浮生,你的勇氣,我很敬佩。”

  “謝謝。”我壓住他的手腕,不欲令這曖味的氣氛繼續,含笑道,“你也變了。要在早年間,你就算心服誰,也不會放在嘴上說出來。”

  “我已經錯過了一次機會,不能再錯第二次。”江上天索性將我拉到懷裡,眼神中有一絲壓抑的震顫,“早就被你吸引,卻死要面子不肯承認,等到想承認時卻已來不及,浮生,”喑啞著湊近我的臉,“直到你跳下水去那瞬間,我才真正明白,若沒了你,我今後再不會開心。”

  這算告白麼?我雖也有些感動,卻委實不習慣這種場面,身體稍稍後移:“這兩年你一直在看著我,是麼?為什麼選在這時出現?”

  “再不出現,等司徒飛先將你搶走麼?”江上天哼了一聲,“這傢伙操行太壞,結婚說不定只是個幌子,不可不防。”

  果然是好友,江上天對司徒飛的了解不可謂不深。我淡淡一笑,反問:“那就是你要先搶了?”

  “是啊,我搶,”江上天明亮的目中盈滿情意,調侃道,“我要搶走你的心,成不成?”

  才走掉一匹色狼,又來個能說會道、巧舌如簧的花花公子,我實是有點哭笑不得,本想掙開他,身子才一動,便被江上天反she似地緊緊抱住:“別走,浮生,不要再離開我……”話還未說完,他的唇已習慣性地壓了過來,熟練地尋到我的,誘惑似地試探。

  不似早先那般強硬,若一定要用力推開,並無疑問,我會成功。然而無意中眼光過處,江上天目中似有什麼阻住了我的抗拒。是恐懼抑或惶惑?那樣深,深到近似絕望,細心地埋藏在尋常調笑之下,一閃而沒,卻無端地令我胸口也跟著一窒。

  一遲疑,便被這精明的男人趁虛而入,輕鬆占據了我的唇舌,積蓄了兩年多的如火情cháo,漫天席捲而來,令立在岸上的我都幾乎要暈眩得站不住足。

  我們都是極警醒的人,但這不知多久的時刻,卻是誰也沒聽到房門外去而復返的腳步聲,鑰匙的悉索聲,以及門被輕輕推開。

  “王!江!”

  一道語聲,充滿怒氣、憤懣,還有某些我不熟悉的情緒夾雜在其中。

  我立刻聽出了來人是誰,心中不免叫苦,更有些尷尬。雖然我做事無需對旁人交代,但兩天之內被這人撞見兩次,而且每次都是與男人吻到如火如荼時,最要命的還是兩次對象都不同——我用了兩年時間在這小子心中堆積起的清白形象,大概在瞬間就崩潰得不成形了。

  誰料來人第一句話並不是責問我,而是緊盯著江上天,眼裡壓抑的怒氣不容錯認,聲音反倒平靜下來:“江,你早就認識他,對嗎?你和我結識,支持我們公司,也只不過是為了他,對嗎?”

  江上天一愣,轉而恢復了在外人面前的自若,卻先俯在我耳邊曖味道了句:“將你的衣扣扣好。”才看向來人:“貝克,抱歉,但事實正是如此。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我這才發現我外衣的衣扣不知何時已全數解開,襯衣扣也散開了兩三粒,露出隱約淺色肌膚,饒我再鎮靜,此刻也不由面紅過耳,一邊祈禱貝克沒有發覺,一邊手忙腳亂扣起衣服,耳中只聽貝克越發陰鬱的聲音:“……那麼,我們這兩年的辛苦,究竟算什麼?我們每次忐忑地去報價,去談判,事實上卻全在你掌握中……在你眼中,我一定很可笑吧?自以為是地當你是朋友……”

  江上天冷冷一笑:“小子,不要抱怨,這就是現實。你應該感謝我,我對你,並無惡意,若換作我想對你下手,不知有幾百次機會能打到你永不翻身,你還不知足?既要出來從商,你怎可不處處提防?都怪浮生將你保護得太好,一切決策都是他做 ——我問你,你跟了他兩年,究竟學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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