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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一切甚至知道所有細節的人還有一個周景,但考慮到周景已經回到山裡支教,這條路也就等於是被徹底堵死了。

  周宜抬了抬眼鏡,用一貫溫和的語氣道:“好了,不跟你開玩笑,看你現在的樣子,應該很快就能出院吧?”

  殷向北瞥了一眼左手上密密麻麻的針眼:“三天內。”

  他的忍耐,最多還能堅持三天。

  “那就好。”周宜彎起眉眼,笑容里有好友康復的開心,也有其他無法描述的情緒。

  聞信心裡犯嘀咕,不知周宜心裡到底是打得什麼主意,便乾脆找個藉口出去:“我去趟衛生間,你們繼續聊。”最好他一走,多聊聊有關‘失憶’的話題。

  周宜卻擺了擺手道:“不聊了,經紀人還在底下等著我,我拍雜誌路過醫院順便上來看看而已。”

  “那我送你出去?”聞信試探性的道。

  “好啊。”周宜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聞信又徵得殷向北同意,這才跟周宜一前一後的從病房裡出去,一直走到絕對遠離病房的電梯前,聞信才忍不住問:“為什麼不說出真相?”

  “你以為我不想麼……”周宜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是他第一次見車禍後恢復記憶的殷向北,那句‘向南’,有玩笑的成分,卻也有試探的成分。

  雖然狀似不經意,但周宜一直有留心觀察殷向北的眼神,憑他對殷向北多年的了解,若是殷向北對向南這兩個字有絲毫的反應,肯定就是還記得那一個多月的記憶。

  但殷向北的眼神里,有懷疑,有警惕,卻唯獨沒有那份似曾相識的熟悉。

  現在的殷向北與兩個月前沒發生車禍的殷向北毫無區別,冷傲,無情,哪怕是在他這個多年好友的面前,也未曾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鬆懈。

  也許是見過向南的原因,面對這樣的殷向北,周宜竟然產生出一種懷疑。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殷向北?

  是面前這個將自己每一個毛孔都武裝的無懈可擊的向北,還是那個對世界充滿好奇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向南。

  說實話,就連周宜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聞信立刻就猜測:“是六爺?”

  “不,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周宜苦笑了一聲,然後轉頭看向窗邊浮雲,“是我弟弟。”

  “周景……”聞信愕然的愣在原地。

  “他說讓我們當那段時間從沒有存在過,更不要對向北提起。”

  聞信皺起眉頭,不解的道:“為什麼?”

  周宜垂下眼眸,聲音突然一低:“因為怕向北追究他耽誤治療的時間。”

  “總裁他不會這麼……”聞信試圖幫殷向北辯解,可說到最後,就連他自己也說不下去。

  作為心腹助理,他自然是最明白殷向北處事風格的。

  他若是不狠,不嚴厲,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就在殷家一眾人中脫穎而出,成為下一任繼承人。

  殷向北向來說一是一,賞罰分明,無論親疏遠近。若是被他知道他車禍後居然在山村里蹉跎了一個來月,別說周景,只怕聞信也是難逃其責。

  聞信深吸了一口氣:“可是,哪怕總裁再怎麼不近人情,周景現在這種境地,他還能做什麼?”

  “你說的不錯,他已經到了這種境地。”周宜不由自主的握緊雙拳,眼神里閃過一絲譏諷的笑意,“但他會到這種境地,恐怕也跟某個人脫不了干係吧。”

  聞信猛地想起那天在醫院裡周景說過的話,心裡一震:“你是說,他的腿是……”

  “不是我說,我現在也只是在調查。”周宜疲憊的捏了捏鼻樑,正好電梯過來,便徑直走了進去,“就這樣,有什麼消息再聯絡你。”

  電梯門緩緩關閉,聞信看著周宜與周景極其相似的五官,暗道,果然是打斷骨頭連著筋。

  如果周宜真的調查出是殷向北弄傷了周景,一邊是二十多年的友誼,一邊是血肉之親,到時候他到要看看周宜會如何取捨決定。

  不過就目前來看,他還是擔心擔心自己辦事不力的事情會不會被殷向北發現比較實際。

  聞信轉身,將不必要的情緒完全壓制在眼底,去衛生間洗了手,這才帶著慣常的神情又回到病房裡。

  回到病房的時候,殷向北已經處理好了所有需要他看的文件,正準備休息。

  他的恢復能力雖然極其強大,可也是在最尖端的醫療外加補充營養自身休息調整才有的效果,所以除了每天固定的時間處理公務,殷向北不會像以前一樣八個小時一直工作個不停。

  聞信動作很快的收拾好文件,下一步就是去公司里傳達殷向北的指令。

  臨走之前,殷向北叫住他,然後吩咐他給自己準備手機。

  這接二連三的行動表示,殷向北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將自己與現實接軌,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三天。

  事實證明,殷向北的確在三天後就出了醫院。

  他剛剛做完手術不久,按理說還要繼續在醫院靜養一段時間,但殷向北再不回去主持大局,就算他本領通天也難免引起微言。

  商場如戰場,瞬息萬變。

  代理總裁也姓殷,但與殷向北的手段比起來,就顯得有些太嫩。更何況,他背後的殷老三,與大權在握的殷六合根本不能相比。

  從前殷向北不在,或許還能讓這位代理作威作福,可現在殷向北回來了,總裁辦公室就再也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後來聞信回憶起這段歷史,哪怕是多年後都感慨不已。

  很慶幸他堅定地站在了殷向北的陣營,若是當初一時鬼迷心竅投敵,只怕現在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誰手上。

  對付敵人,尤其是背叛了自己的敵人,殷向北毫不留情。

  那段時間裡,他的身邊隨時隨地都跟著三人以上的保鏢,與兩人以上的醫生。確保了他不被傷害的同時,也不會因為自己的身體耽誤了反擊的最好時機。

  這場為時幾近一個月的反擊最終以殷向北一方的勝利作為結局。

  一個月後,一份有關於嵐岳山景區建設的投標議案被擺上了總辦所有高級助理面前。

  這份計劃來的太急,根本沒人收到消息,所以眾人都面震驚,其中最震驚的一個,自然要屬聞信。

  聞信作為心腹中的心腹,對嵐岳山這三個字最熟悉不過。

  不過這個熟悉卻不是因為提案,而是當初他跋山涉水去尋找殷向北時經過的地名。

  沒記錯的話,周景支教的小學,就在嵐岳山。

  殷向北眉峰輕挑:“聞信,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對那場車禍一無所知?”

  聞信心頭一緊,殷向北這麼說,難道是要開始問罪?

  天地良心,他為了找到殷向北真的已經是盡心盡力,如果這樣還要怪他辦事不利他真的是毫無話說。

  但出乎意料的是,殷向北並未再多說什麼,只是如尋常一樣吩咐他:“準備安排行程。”

  聞信點頭應下,心裡卻忍不住開始浮想聯翩。

  不是問罪,也許只是去找情人敘舊而已,畢竟這樣的一個項目,從頭到腳都看不出有哪一點需要總裁親臨。

  第42章

  且說嵐岳山,到的確是個山清水秀風景優美的好地方。

  只可惜地理位置偏僻,再加上當地經濟低迷,所以才一直沒有好好開發這塊兒寶地的旅遊資源。

  現在這個項目,是由省政府牽線,然後以企業招標的形式進行。

  對於一般的公司來說,的確是個大項目,可對於旗下眾多子公司的殷氏集團來說,只能算小菜一碟。

  不過殷氏之所以會看重嵐岳山項目,一來是商人逐利,二則出於企業形象考慮由集團出資對當地貧困山區教育及基礎設施進行資助。

  案子經過大大小小數次會議後,最終被拍板通過。

  在殷向北去之前,公司已經率先派去一干人等與當地縣政府交涉,得到了縣政府的大力歡迎。

  殷氏集團財力雄厚名聲在外,要出資幫扶,縣政府自然不會錯過這天大的好事,從上到下都開始緊張準備迎接殷向北的到來。

  作為嵐岳山為數不多的幾所小學,周景與蘇言所在的教學點也得到了上面的消息。

  那天放學後,校長特意將周景與蘇言叫到辦公室,神色飛揚的道:“把你們專門叫來,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什麼好消息?漲工資?”蘇言連忙湊上前去,一臉期待。

  “你這小子,就知道漲工資,能不能有點兒追求?”校長沒好氣的瞥了蘇言一眼,喝了口茶,然後繼續道:“這次縣上跟大公司合作,要改善咱們縣裡的教育條件,咱們學校被選中了。”

  “選中?”蘇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校長擺了擺手:“就是要派人來咱們這裡聽課,教育局跟公司的大老闆都來,講的好了,漲上個好幾倍的工資沒問題!”

  “那敢情好啊,也讓大老闆改善改善支教老師的宿舍條件唄,昨天宿舍又漏雨了……”蘇言忍不住苦著張臉。

  校長瞪了他一眼:“你可別瞎提意見,到時候要是老闆跑了,教育局的人怪罪下來可怎麼辦!”

  “哦,那你叫我們來幹什麼……”一聽不能改善宿舍條件,蘇言的興趣就小了許多。

  校長恨鐵不成鋼的拍了拍桌:“備課啊!上面是要來聽課的!”

  蘇言漫不經心的點頭:“知道了,沒別的事兒我們就先走了,等著回去吃飯呢。”

  “別光知道,要趕緊準備準備,兩天後人家就來了,我不擔心周景,就擔心你給我掉鏈子。”說著,校長又殷切的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周景,語氣平和的道:“周景啊,你也知道現在縣裡缺錢,要改善孩子們的教育條件,可能就要靠外界資助了,所以這次機會,我們可千萬把握住。”

  周景沉聲道:“我跟蘇老師都會好好準備的。”

  “我沒意見。”蘇言聳了聳肩。

  見兩人都做出表態,校長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放兩人回去。

  他卻不知道,蘇言剛出辦公室門沒多久,就忍不住抱怨道:“這小老頭可真可以的,什麼改善孩子們的教育條件,他是想改善自己的家庭條件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他私吞了多少物資!”

  蘇言所說的周景自然也知道,但校長是本地村民,若是正面跟校長硬抗,最後吃虧的肯定是他們。

  而且校長還不算完全的良心泯滅,所以這件事就連教育局的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周景只能安慰蘇言:“別生氣了,這次項目這麼大,他就算想貪給自己也不敢太明顯。”

  “希望如此……”蘇言忍不住嘆了口氣。

  剛來支教的時候,他還幻想著什麼民風淳樸,風景秀麗,可現在看來,風景秀麗是不假,但民風淳樸這句話未免言之過早,不說全部,至少部分人,心黑的簡直沒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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