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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怔怔離開上西院,豆苗兒站在檐下出神。

  其實關於陸宴初,這些年她聽了不少,許是她對他名字格外敏感,但凡周遭提及或是街上聽到,她不想記,也記得了。

  他過得很好,瞧,聽曹老他們方才的意思,都要坐上首輔之位了,首輔這個位置有多尊貴,天下誰人不知?

  至於旁的,流傳在民間才子小姐的佳話中,倒有幾樁主角兒是他,真真假假是否誇大是否確鑿,怕也只有當事人最明白。

  閉眼,豆苗兒拾步回下西院。

  生福寶那年,她心底還牽掛著他,想著處處不太平,他被耽誤不是不可能,日子久了,總等不著,也曾動過心思去找,可漸漸便倦了,便不再去想,或許他只是不想來找她呢?誰知道呢?

  再者她人生里多了福寶與書院,已夠操心……

  進院門,豆苗兒還未踏入堂屋,耳畔忽的響起一陣匆促的逃跑聲。

  皺眉,見陳嬸子端著瓷碗沖她一臉苦笑,心知肚明的豆苗兒跟著無奈搖頭:“我進去試試。”從她手上接過蔬菜蛋羹,豆苗兒進內室。

  掀開幕簾,便見床上攏起個小丘包,這麼熱的天兒,還要用薄毯裹住自己。

  “福寶睡著了?”

  “嗯嗯,福寶睡著了。”小嗓音嗡嗡從薄毯內傳出。

  豆苗兒笑,坐在桌旁,不再說話。

  悄悄掀起薄毯露出兩隻眼睛,福寶思考再三,從薄毯內鑽出來,可憐巴巴道:“娘,您能再給福寶做個爹嗎?”

  “上次不是做了?”

  提起傷心事,他眼眶蓄滿水汽,淚珠都快掉下來。雙手攪在一起,福寶害怕娘親不高興,自責委屈道:“娘上次給雕的爹,福寶好生喜歡,就放在床上陪福寶睡覺,可第二天早晨,爹胳膊沒了,福寶著急,想給接上去,碰了兩下,爹的腿也沒了……”

  “沒事。”豆苗兒又心疼又想笑,“娘給你再做就是,要幾個有幾個。”

  “好啊好啊,福寶要好多個爹,一個陪福寶睡覺,一個陪福寶洗澡,一個陪福寶上課,一個陪福寶放風箏,一個……”

  他洋洋灑灑列舉了長串,趁他歇口氣,豆苗兒挑眉:“娘不是給你白做的,你先過來把這碗蛋羹吃了。”

  癟嘴,糾結須臾,福寶從床榻溜下來,自己穿好鞋,委屈走到桌旁,委屈開始吃蛋羹,每吃一口看一眼娘。

  偏生娘無動於衷。

  唉聲嘆氣,福寶只好認命,慢悠悠吃起來。

  “娘,您這次能做個大的爹給福寶嗎?”他咽下滿滿一嘴食物,抬頭望著她,“爹太小,看不清楚。”

  豆苗兒眼神示意他別停繼續吃:“那你去找根大木頭,娘給你試試看。”

  “嗯嗯,娘,福寶跟爹長得像嗎?”

  “你再胖些臉圓乎些就跟你爹一個模子刻出來了。”

  “真的嘛?”福寶用另只手捧住臉,眨巴著眼睛很興奮,“爹跟福寶長一樣嘛?”

  “你胖些就一般無二了。”

  埋頭猛吃起來,福寶吃著吃著,突然認為不對勁,感覺受到了欺騙,他從碗裡探出頭,粉紅小嘴上還沾著點軟嫩蛋羹,十分生氣:“娘您怎可為了哄孩兒吃飯就騙人?您做的爹分明都很瘦,全部都很瘦!”

  瞄了眼蛋羹差不多已吃完,豆苗兒訕訕望向別處,不吱聲了。

  福寶還在念叨:“娘您這樣是錯誤的,您想讓福寶吃飯您就說呀,福寶又不是不聽,福寶不聽您繼續說呀,為什麼要騙人?先生說,不能騙人,這樣……”

  將約十天,德善書院新生招收完畢,不日先生們就來授課。

  豆苗兒是女子,掌管後勤部分更多,配課教學則由曹老先生一手負責。

  八月下旬,德善書院步入正軌,豆苗兒空閒下來,便試著用木頭給福寶雕個大號的“爹”。

  陸宴初的模樣她記憶里明明已模糊,可奇怪的是一下手,莫名就清晰起來……

  寅時,福寶下學,托腮蹲在豆苗兒身旁,一本滿足地吃著零嘴,看娘親做“爹”。

  窗外紅霞漫天,暖光柔柔籠罩,福寶自己邊吃邊往豆苗兒嘴裡餵上一小塊,母子偶爾相視一笑,小聲說著話……

  天色漸暗,晚膳後學子早早歇息,書院安靜下來。

  涼月懸空,上西院門外忽的響起叩門聲,“篤篤篤”,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老僕聞聲,提著盞搖搖晃晃的燈籠前去開門。

  解開栓鎖,“吱呀”一聲,老僕抬眸望去,一微胖隨從站在門口拱手向他打招呼,另位男子一身玄衣,背對院門而立。聽聞動靜,他轉身看向他,許是入夜,顯得他嗓音低沉且浸著涼意:“勞煩您通報一聲,晚輩陸宴初,特地從京城前來拜訪曹老先生。”

  第31章

  燈盞橘光下,曹筵及持筆正比對書院授課日程,老僕曹歷匆匆叩門而入:“老爺,門外陸大人求見。”

  “陸大人,哪位陸大人?”頭未抬,曹筵及慢條斯理問。

  “是……”

  “晚輩陸宴初。”見老僕一時詞窮,陸宴初拾階而上,站在門外廊下朝內拱手施禮,“晚輩這些年身陷朝堂,未有機會登門拜訪,還望曹老先生見諒。”

  身形微頓,曹筵及抬眸淡淡望去。

  不過四年光陰,眼前男子已與過去有很大區別,也是,朝野幾度動盪,新帝都已登基兩載,他滄桑穩重許多再正常不過。對於他能找到這兒他並不稀奇,告老辭官已有數年,看來朝廷對他動向依舊還是了如指掌。

  曹筵及挑眉:“陸大人公務繁忙,不比老夫這等閒雲野鶴,今日……喲,都天黑了,陸大人可是有什麼急事?”瞧了眼窗外黑咕隆咚的天兒,曹筵及擱筆,讓老僕給他看座倒茶。

  等人散去,陸宴初起身:“都說揚州風水好,您身子看著健朗多了。”

  “哪裡哪裡,你看的是表面,老夫內里虛著呢!”擺擺手,曹筵及笑著繼續翻閱課歷,一點都沒虛的樣子。

  陸宴初啞然無言,頓了頓,直截了當道:“內閣首輔之位已空懸數月,縱觀朝堂上下,沒人能比曹老先生更有資格勝任,所以晚輩是得了聖上口諭,過來請您出山,為社稷百姓主持大局。”

  目光徐徐下移,依舊凝在德善書院課歷小冊上。

  須臾,似醒神,曹筵及指了指小桌上一碟桂花蜜藕:“陸大人長途跋涉餓了吧?晚飯是沒了,卻剩了一碟桂花蜜藕,來嘗嘗?”

  陸宴初順著視線看去,曹老不提,他一時竟未發覺,原來書房內縈繞著的是一股淡淡桂花香。

  藕片嫩滑,被蜂蜜桂花醬醃漬浸泡,青燈下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來嘗嘗?”看他直直盯著,曹筵及客氣地將白碟往他那處送,“這是老夫嘗過的最清爽好吃的桂花蜜藕,比京城登喜樓幾兩銀子一小碟的可強多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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