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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躍已經坐到了領頭的大象身上。他面帶微笑,輕輕撫了撫象的耳朵,象緩緩甩動鼻子,似乎並不介意。

  “罌!”躍向她喊道,“來麼?”

  罌愣了愣。她看看那些大象,畢竟從未接近過,心裡不大有底。但是看到躍的笑臉,那點疑慮瞬間消釋。

  她點點頭,放開載的手,笑著走下石階。

  躍讓大象蹲下,一名象人過來,抱起罌的腿朝躍遞去。躍張開臂膀將她攬住,穩穩地接到身前。

  大象在躍的命令下站立起來,罌有些緊張,抓著躍的手臂一動不動。

  躍笑著安撫她,命令大象立起。

  輕聲的驚呼與躍慡朗的笑聲相疊,載立在石階上,望著那象背上的兩人。

  躍抱著罌,低頭對她說著什麼,捉著她的手去撫摸象的脖子和耳朵。罌的臉上帶著些好奇和小心,嘴唇彎起美好的弧度。兩人表情各異,目中的光芒卻一樣明亮,如頭頂的餘暉,讓載的眼睛感到有些睜不開。

  “載!”躍又向載喊道。

  載望著那邊笑起來,陽光下,沒有一絲保留。

  作者有話要說:鵝翻看前面的評論,發現有大人提出躍不會接吻的問題。鵝好像沒有寫躍不會接吻吧?只是說他跟不上罌的技術而已……

  來客

  乘象的興奮還未散去,第二天早晨,小臣乙匆匆趕到東庭找躍,說載留書離去了。

  木牘上寥寥幾個字,載帶走了躍給他準備的所有東西,沒說去哪裡,只叫他不要擔心。

  最初的驚詫過去,躍載堂上看著載的木牘,良久,嘴角撇了撇。

  “他還回來麼?”罌看著他的表情,知道這事不算太糟糕,於是試探地問。

  “不知。”躍淡淡道,把木牘放下。

  罌頷首,沒有做聲,只安慰地握住他的手。

  躍轉頭看她,片刻,無奈地笑了笑。

  他把罌攬入懷中,吻了吻她的額頭,低低道:“有時我覺得,我們這父子幾人真是像極了。鬧起來的時候,簡直就像一個人自己跟自己鬥氣,每個都那麼執拗,認定了就不回頭。”

  罌輕聲問:“你不放心載麼?他常常離宮,也不見得離了從人就寸步難行。”

  躍不置可否,未幾,自嘲地嘆口氣:“許是我從前操心太多,如今他要獨行,我倒不適起來。”

  罌莞爾。

  “你不知,載幼時比現在還任性,他母親都管不住他。偏偏好動,才拿得起木刀就去找人別的兄弟比試。”躍神色中帶著些思憶,唇角微彎,“畢竟都是王子,誰人沒有些傲氣?兄弟間有時也免不了下手狠些,載就掛了傷。我有一迴路過,見他們打得太重,就去幫載打贏了。載覺得我強,從此就總跟著我。”

  罌面露訝色,不禁失笑。

  她總以為躍和載之間的感情是天然的兄弟情深,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過往。

  “那小王呢?他也曾經幫你們打架麼?”她調侃地問。

  躍搖頭:“兄長不喜鬥毆,我等打起來的時候,若是見兄長路過,反而都要收手。他一直都是嫡長,兄弟之中無人不敬。”

  罌微微點頭。她與王子弓有一面之緣,雖不曾說過話,他的賢名卻是長久耳聞。

  “小王如此,想來後癸亦是位良善之人。”她緩緩道。

  躍笑笑:“正是。可我不常見到她。”

  罌訝然:“為何?”

  “不知。”躍說,“只聽宮人說她善妒。父親有許多王婦,她誰也不想見,就總待在自己的宮室之中。”

  罌愣住。心裡琢磨了好一會,她望著躍:“躍也覺得後癸善妒不好?”

  躍想了想:“好不好說不上,她待我等兄弟其實不錯。”

  罌默然。

  “躍。”過了會,她開口。

  “嗯?”

  罌雙手扳著躍的肩膀,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字字清晰,“你若有朝一日不愛我了,定要告知我,不許背著我去找別人。”

  “嗯?”躍一怔,哭笑不得,“你怕我變心?”

  罌不以為然:“變不變心是另一回事,你反正不許有了我又去找別人。什麼兕驪,什麼獻女,或者你出征在外有人送你女子,統統不許碰。”

  躍眉頭一揚。

  “哦,自然。”罌唇角勾了勾,補充道,“我若變心了,也會告知你一聲,絕不……”

  話沒說完,她的唇被躍狠狠地堵上,傳來麻痛的啃齧。

  “你敢!”熱氣糾纏,躍咬牙低低道,威脅畢露。

  秋風一天比一天涼,大邑商周圍的王田也進入了最後的收割時節。

  連日以來,天氣晴好。大邑商的人們都在為收穫奔走,有封邑的貴族們也忙碌起來,清點一年以來得到的糧食。雖有喜有憂,人們卻從不抱怨,每個人都會在收穫之中留出一些奉神,以祈求來年更好。

  一個午後,一列車馬從人開進了大邑商的城門,為首的幾輛馬車上裝飾著碩大的翟羽與金飾,在陽光下閃閃奪目。這般貴族派頭,大邑商的人們早已見怪不怪,沒有人投以更多的注意。

  當日夜晚,廟宮的貞人轂正在聽從人報告封邑今年的收穫,忽而小臣來報,說有人送了些東西來。

  貞人轂訝然。

  自從王子載出走,婦妌就一直低落。貴族們不是傻子,知道貞人轂是婦妌那邊的人,如今婦妌失勢,貞人轂這邊就沒了往年秋時的熱鬧。像這樣夜裡還來送東西的,更是絕無僅有。

  “可知是何人?”他問。

  “來人不曾說。”小臣答道。

  貞人轂沉吟片刻,讓小臣請來人到堂上。

  未幾,只見各式物品抬進來,有脩肉米糧,有絹絲布帛,還有好些金玉漆器,在燭燎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貞人轂神色無波,眼睛卻盯著那些財物,心中驚詫不已。

  當從人退盡,他看著立在堂上的那人,只覺面生。

  “如此寶物,不知何人惠贈?”貞人轂微笑道。

  那人向貞人轂深深一禮,道:“小人乃兕方之臣,奉之人之命將秋禮送來,還請貞人笑納。”

  對於載的離去,躍有些牽掛。

  罌也陪著他牽掛,不過除此之外,她覺得鬆了一口氣。

  載在桃宮這幾日一直住西庭,與東庭一牆之隔。這個孩子對東庭里的湯池很是熱愛,又不能給宮人撞見,於是常常翻個牆就溜了過來。

  這對於陶醉兩人世界的罌和躍實在是個不小的障礙。

  雖然載沒有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躍和罌親密的時候卻總要留個心眼,時時耳聽八方,免得什麼措手不及,人人臉紅尷尬。

  如今好了,二人重新面對,再也沒有別的紛擾。

  幾日過去,罌覺得很滋潤。

  她常常睡到日上三竿,發現躍還躺在身邊。

  她跟著躍去田間看人們收穫,去野中看馴象。

  後來,罌還把教載下象棋的靈感用到了躍的身上,也教他下象棋。

  躍下六博不如載,對象棋的規則卻顯然理解得比載要快,並且輸了也不會像載那樣撒潑耍賴。罌憑著經驗,一開始所向披靡,簡直閉著眼睛也能贏他。

  贏得多了,罌就動起心思。

  她提議設賭,贏的那一方可以讓輸的那一方做任何事,輸的那一方不許反抗。

  躍笑笑,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賭局開始,罌第一盤就吃到了甜頭。她伸手過去,把他的臉搓圓捏扁,看著那張英俊的臉龐變成各種鬼臉哈哈大笑。躍一臉無奈,卻任由著她,並不反抗。

  第二盤,罌也贏了。她想了想,盯著躍的身體,壞笑地貼過去。她捧著躍的臉,輕輕地吻,從額頭落到唇上,又沿著柔韌的肌理一直往下。她用牙齒咬開躍衣帶上的結,讓他結實的胸膛敞露在眼前。她盯著那起伏而緊實的肌肉,咽咽口水,低下頭,手指溫柔細膩地緩緩撫摸,唇齒挑逗著他胸前的敏感。

  待到躍的胸膛傳來不可自抑地喘息起伏,□高高昂起,罌卻放開他,微笑著說我們來繼續下一盤。

  躍聽得這般言語,目光如燒著了一樣。

  可惜常言事不過三,而罌的運氣,連第三也沒有到。

  第三盤,罌輸了。開局沒多久,躍就把手中的棋子壓在了罌的帥上面。她來不及吃驚,就被躍一把拉了過去……懲罰很是慘烈,事後第二天,她的身上還在酸痛。

  躍似乎也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即便不說話,他的臉上也常常掛著笑。

  小臣乙意味深長地看看罌,說亳人恐怕誰也不信王子是來思過的。

  罌笑笑,以沉默表示認同。

  時間一日一日過去,躍的生日也快到了。這個時代的人不慶生,但是罌仍然希望給躍慶祝一下。做些什麼呢?她開始搜腸刮肚。

  不過,還沒等她想出來,又有客人意外地造訪。

  兕任乘著一輛彩繪漆身的馬車,帶著幾名從人,神氣十足地馳入亳邑。

  躍正帶著罌在田間漫步,聽得從人來報,忙趕了回去。

  “任?”他看到兕任,驚詫不已,“你怎來了?”

  “我為何不能來?”兕任瞥著他,目光掃過躍身後的罌,似笑非笑,“你在鬼方丟下我,走來亳邑痛快,還不許我來看看?”

  躍笑起來,上前去拍拍他的肩,回頭對罌說:“這是兕任,我同你提過。”

  罌和兕任見過面,目光相對,各自心照不宣。

  “世子。”罌含笑行禮。

  “宗女。”兕任還禮,一雙美目光芒和善。

  “王師都帶回來了麼?”寒暄過後,躍問。

  “回來了,五日前才告廟。”兕任說著,唇角勾了勾,“眾人都等著看王子躍,不想主祭的卻只有我,那些眼神,好像我把你吃了似的。”

  躍訕然:“我請你飲酒。”

  兕任頭一昂:“那是當然。”

  二人說說笑笑,往堂上走去。

  當日,兕任在亳邑住了下來。

  躍原本將他安排去另一處宮室,可是兕任去轉了一圈,又走了回來。

  據他反映,那宮室常年無人居住,四壁漏風,還有霉味。

  “我千里迢迢回來,替你率師替你告廟又被人誤解,你就讓我住在那等破陋之處?”他對躍說,一臉被人殘害的委屈相。

  躍欠他人情,只得退讓,讓他入住西庭。

  罌以為兕任不是什麼閒人,住上一兩日就會離開。

  所以第二日兕任沒有走,她並沒有表示不樂意。

  但是第三日,兕任還是沒有走。

  第四日,他還是沒有走……一直過了七八日,兕任仍然悠悠地住在西庭。

  罌感到很不耐煩。並不是因為兕任賴在這裡,而是她覺得這個人簡直是來跟她搶躍的。

  他總會在適當的時候來找躍,不是跟他談事就是找他飲酒,不分白天黑夜。

  躍每回出去,無論罌在不在,他也總要跟著。

  只要有躍在,兕任的話就永遠也說不完,找的話題也都是罌插不上嘴的,無論宮中還是野外,他總要與躍並肩行走,似乎極力要把罌變成跟班或者婢女之類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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