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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皇后搖頭,流下淚來。她皎白如月的臉動容不已,咬著唇,抑往自己的哭意。

  “怎麼?你不願意?”祁帝問道,聲音氣力有所不足。

  皇后哽咽,“臣妾此生覺得十分的乏累…若有來生,願不再為人,便是做鳥做獸也好,都好過為人一生。”

  “你竟是如此想的?”他悵然,她活得竟如此之累嗎?許是真的,背負著那麼多,無人能訴。縱使心志再堅,也會覺得累吧。

  “陛下…請饒恕臣妾…”

  祁帝的眼神黯淡下去,喃喃,“你竟不願再和朕做夫妻…”

  “陛下…今生臣妾能侍候您,與您成為夫妻…已經心滿意足…不敢祈求來生…”皇后跪下,止不住哭泣。

  “嵐兒,你莫哭…朕第一次見你…你就在哭…”

  “陛下…”

  祁帝的手亂揮著,似乎想找什麼,皇后伸出自己的手,被他緊緊地握住,“嵐兒,你莫怕…莫哭…朕什麼都給你…”

  “陛下…”皇后淚如泉湧,哭得悲慟。

  她反握著祁帝的手,兩人的手牢牢地握在一起。

  隔日,陛下駕崩,舉國服喪。

  太子在輔佐大臣的扶持下,匆忙登基。頭件事情就是先帝的葬禮,先帝的陵寢早就建好,按禮制,帝後要合葬。

  新帝請示太后,太后哀色重重,“原祝王妃在先帝時已被冊封為孝賢皇后,她原是葬在妃陵,不如將她遷去和先帝合葬。”

  她望著自己的兒子,一身明黃的龍袍,他的臉上還略帶著稚氣,眼神里的霸氣卻不容人小覷。他是天生的帝王,在她的腹中就有龍氣。

  一生之中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又何必爭那死後的名份。

  “母后,那您百年之後?”

  “哀家百年之後,懇請陛下在皇陵之中擇一處新地,獨立陵碑,哀家在那裡守護著你們就好。”

  “母后…”

  “去吧,這是哀家的意思。”

  新帝告退,將先帝和先皇后合葬。

  太后獨自坐在殿中,想著先帝臨終前一天的話。要是有來生…他們還能做夫妻嗎?

  不,她不願意。

  今生孽緣了,不盼來生路。

  她感謝先帝,要不是先帝,或許,她就會被梅郡主送出去幫平寶珠鋪路,也許會嫁給行將就木的老人,也許會是殘暴不仁的男子。

  嫁給先帝後,無論宮中添了多少新人,至少先帝是寵愛她的。

  她不願意自己的子女還是庶出,側妃雖是主子,卻還是妾。她步步算計,只為能名正言順。

  先帝應是什麼都看在眼裡,卻什麼也沒有說。

  事過境遷,先帝駕崩後,她常在想,這一生,是有些對不住先帝的。他們還是不要再有來生吧。

  她願意用後半生,替他守護大祁的江山,守護著她的兒女。

  至於來生,何必再有?

  她凝望著宮殿,堂皇依舊,不見故人。後宮的那些妃嬪都無子女,先帝遺言交待,不用任何人殉葬。韶華之齡入深宮,無子可依已是可憐,何必再讓可憐之人枉死。

  新帝把她們遷出原來的宮殿,另在皇宮西角劃出一片地方安置,稱為太妃所。

  天子一逝,太妃們再無爭寵之心,能免於殉葬已是萬幸。還能有富貴的日子,更是感謝新帝的隆恩。之前斗得再狠,現在也都是相伴終老的姐妹。

  皇后起身,她身後的琴嬤嬤彎腰托著她的手,主僕二人走出宮殿。

  寒冬過,春來臨。萬物隱有復甦之氣,糙木生芽,淡綠點綴。

  “春分了吧。”她感嘆。

  “前日剛過,太后您看那枝條,都開始發芽了。”

  “日子過得可真快,哀家吩咐的賞賜送到胥府了嗎?”

  “回太后,奴婢已派人送去。胥少夫人再次有孕,國喪之期胥府人不願聲張,托奴婢給太后您帶話,說他們胥家感恩您的恩典。”

  皇后臉上浮起淡淡的欣慰,“雉娘是個有福氣的。”

  “可不是嘛,胥少夫人的福澤深厚,以後還有更大的福氣。”琴嬤嬤話裡帶著喜悅,她就沒有見過比胥少夫人更有福氣的女子。

  人人都想當人上人,可誰知人上人的苦楚?便是尊貴如太后,過得也不是很如意。倒不如胥少夫人,婆家看重,後宅清靜,嫁進去後先是誕下長孫,緊接著又懷上。胥大人長相出眾,才情超凡,還潔身自好。胥家還有不納妾的祖訓,放眼京中,都難找她這般有福氣的人。

  “你說得沒錯,她以後還有大福氣。”

  皇后輕語,望著新發的綠芽,默然靜立。

  第132章 後記

  舜帝十年, 胥閣老上折告老。帝幾番挽留,胥閣老意已決, 帝無奈准奏。胥閣老致仕後, 時任翰林院大學士的胥良川接任閣老一職。

  胥家再次完美傳承,子承父業。

  聖旨下時, 新任的閣老夫人雉娘正追著小兒子滿院子跑。剛會走路的六哥兒把院子裡弄得雞飛狗跳, 丫頭婆子們圍著他, 跟得緊緊的, 防著他摔倒。

  胥老夫人現在被人喚做老祖宗, 她老了許多, 滿頭銀絲, 精神卻是極佳。她坐在椅子上, 含笑地看著跑來跑去的小曾孫。

  小小的人兒養得白白胖胖的,身上套著護衫外褂,前胸處繡著一個虎頭, 看起來威風凜凜。如此這般是雉娘吩咐的, 就怕他把自己的衣服弄得渾身是土,累得府中下人洗個沒完。

  他“咯咯”地笑著,臉蛋肥嘟嘟的, 露出還未長齊的辱牙, 嘴角笑得流下透明的口水。婆子趕緊拿出帕子,他看到婆子手上的帕子,把自己的小臉湊過去,由著婆子給他擦乾淨。小模樣似大人一般, 看得老祖宗稀罕不已,口中不停地叫著心肝寶貝。

  六哥兒尚小,不能和哥哥們一起進學。只能在後院陪著曾祖母,祖母和母親,玩耍嬉戲。至於十歲的大哥兒和九歲的三哥兒還有五歲的五哥兒都跟著他們的祖父,由祖父親自給他們開蒙,教導他們讀書。

  老閣老帶著三個孫子,整日不得閒,比在朝為官時還要用心。老人喜歡兒孫滿堂,他膝下雖僅一子,卻有四個孫子,每每看到一天天長大的孫子們,覺得自己還能活上許多年,悉心教導他們成材。三個哥兒全部遺傳胥家的風骨,都是讀書的好苗子。

  過幾日就是老祖宗的七十九歲壽誕,古人講究做壽做九不做十,七十九也就是八十的壽誕。閬山的老二一家來信說這兩日就要抵京,老祖宗也想那邊的兩個曾孫,二哥兒和四哥兒。川哥兒這一輩,確實是給胥府爭氣,兩個孫媳,分別給胥府添了四個和二個曾孫。

  算日子,這兩天二房一家就要到了。大兒媳婦已把院子收拾好,就等著二房來人。

  老祖宗想著,到時候,六個曾孫子圍繞在膝下,爭著叫她老祖宗,那才是真正的天倫之樂。在她有生之年,能看到胥家人丁興旺,縱使到了地下,跟死去的丈夫也能有個圓滿的交待。就算面對胥家的列祖列宗,她也能問心無愧地說自己當好了胥家的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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