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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子和道:“若果真死了,自是讓你們拖走,卻剛才我見他手指略動了一下,恐怕正如這位大嫂所說,還有命在。”說著拿過那漢子的手腕診了診,脈雖細弱似無,仔細診卻間歇有之,伸手探向鼻下,跟太子道:“太子爺此人未死。”說著讓人扶起漢子,從藥箱裡取出針來,百會,人中,十宣,曲澤,委中,陽陵泉,承山,神閼,關元等穴依次刺入。

  不大會兒,那漢子哼了一聲悠悠轉醒,那婦人喜極而泣,忙跪在地上給安子和磕頭:“求神醫救我男人性命,求求您了,若我男人得以活命,我夫婦願意給神醫當牛做馬。”

  安子和有些無措,看向太子,太子臉色一沉,指著兩個差人道:“大膽,敢欺瞞本宮,枉顧人命,著實該死,來人拖到一邊兒斬了,若再有跟此二人一般者,立斬不赦。”

  後頭的侍衛上來,四個把兩人按到一邊兒,手起刀落,兩顆人頭滾落在地上,鳳娣哪裡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撫著胸口嚇的臉都白了。

  周少卿瞟了她一眼,不禁暗暗搖頭,到底是個丫頭,平常膽子再大,一看見殺頭的小臉都嚇白了,看她以後還逞能。可瞧著她那張小臉卻又有些心疼,囑咐許貴兒一會兒回去記得給她吃個定驚丸。

  兩個衙差當場斬首,頓時老百姓更加振奮,高呼太子千歲之聲更巨,邱思道跟裴文遠剛出城門,老遠就聽見了,邱思道臉色微變心道,可壞了,跟裴文遠一前一後趕到太子跟前撩衣跪倒:“微臣邱思道,裴文遠叩見太子殿下。”

  太子爺看了兩人一眼道:“邱思道,本宮讓你加蓋善堂,隔離病人,阻斷瘟疫傳播,你自己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

  邱四道汗都下來了,哪想到太子會不怕死的跑到這兒來呢,這自古官越大,地位越高,越是怕死,太子爺這一個月可都在行苑裡頭連大門都沒出來,可見是怕傳上,況且,太子身子素來不大健壯,平常還總三災六病的呢,更何況趕上瘟疫橫行的時候,自是要萬分注意,怎麼會跑到這兒郊外的善堂中來。邱思道略抬頭看向周少卿,心裡咯噔一下,暗道,小王爺什麼時候來的,怎沒人跟他通報。

  周少卿當日接著信兒差點兒沒急死,帶著王子正,一艘快船,日夜不停,到了杭州城的時候,正是深夜,來了抱著鳳娣就住進來湖邊的別院,半月不曾出來一步,太子這兒不是讓許貴兒送了信兒,恐還不知道呢,更何況邱思道。

  邱思道一看見周少卿就明白了,這位可不是太子爺,哪兒不敢去啊,況慶福堂糾結各大藥號,今兒一早上才開始送藥,太子爺就到善堂來了,這由不得邱思道不往別處想,不過餘光看見胡家大老爺,心說,這事兒再壞,還有胡家頂槓呢,自己怕什麼。

  想到此,忙磕頭道:“微臣遵照太子諭令著下頭人,搭建臨時善堂,用以隔離染了瘟疫的病人,卻到底人手有限,朝廷撥的銀子還未到,若搭建像樣的善堂,所費不菲,府衙實在沒有這些銀子可用,故此,只得用席棚代替,可城裡天天拖出來的病人,沒有幾十也有上百,根本放不下。”

  太子道:“依著你說,放不下的就把活生生的人扔到義莊裡燒了不成。”

  邱思道忙磕頭下去:“微臣有失察之罪。”

  鳳娣道:“我慶福堂願出一萬兩銀子,在城中各處搭建善堂,用以收容病患,我慶福堂醫館裡大夫,可在善堂里義務看診,治瘟疫的特效藥定亂丹,已由松鶴堂跟各家藥號調配製成,一會兒分發給大家,照著吃法服用就是。”

  胡大老爺道:“我松鶴堂也出一萬兩。”我出五千,我出三千,我出一千……不一會兒竟湊出來數萬銀子,莫說搭建善堂,就是蓋廟都夠了。

  太子道:“慶福堂,松鶴堂,一片濟世丹心,讓人欽佩,待本宮回京定奏報皇上,以表彰兩位之功德。“鳳娣跟胡有康忙跪下謝恩。

  鳳娣道:“稟告太子爺,雖則定亂丹可治此瘟疫,首要一樣還是衛生,剛瞧見,這裡的百姓就吃那邊兒水坑裡積下的雨水,那水早已污了,吃下去有害無利,糙民建議,這些人先挪到城東的藥王廟裡去,那藥王廟前後空地頗大,可搭建臨時頂棚,以安置病患,等城中各個善堂搭建完畢,再逐一分出去更妥當。”

  裴文遠忽的開口道:“你說的輕鬆,這些得的可是過人的瘟疫,都弄到城裡去,傳播開來,卻如何收拾,況,太子爺金尊玉體,若有個閃失,你慶福堂可擔待的起嗎?”

  鳳娣看了他一眼,心說,行啊,這才幾天成精了,鳳娣道:“照著裴大人的話,太子爺是金尊玉體,輕忽不得,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你十年苦讀,一朝金榜,難道就忘了咱們皇上經常說的一句,民為重,君為輕,咱們萬歲爺尚且如此,你裴大人這麼說的意思,是想告訴大家,皇上的話錯了嗎?”

  “你……”裴文遠臉漲得通紅:“我,我何時說皇上錯了,你,你莫血口噴人。”

  鳳娣道:“明明是你說的,剛才這兒的人可都聽見了,怎麼,堂堂的裴大人想抵賴不成。”

  裴文遠忙跟太子磕頭道:“太子爺,微臣並非此意。”

  太子心裡暗笑,這裴文遠笨嘴拙舌的,偏還跟這丫頭耍嘴皮子,能有好兒嗎,不過瞧了丫頭一眼,不禁道:“那你剛的話是何意?”

  裴文遠忙道:“為官者當以民為先,天下為先,先天下憂而憂,後天下樂而樂。”

  鳳娣忽的抱拳對裴文遠深深一躬到底道:“糙民剛才真是誤會裴大人了,這裡給裴大人賠禮了。”說著轉向太子爺道:“既然裴大人如此高風亮節,糙民這裡有個不情之請,不若讓裴大人這幾日就在善堂裡頭守著,這樣才能更好的以民為先,天下之憂。”

  裴文遠一聽,臉色陡變,剛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那些話扔出去,怎麼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太子爺暗笑,揮揮手道:“裴大人真乃為官表率,等本宮回京定報於皇上,給裴大人請功。”

  裴文遠吶吶道:“不敢,不敢……”

  鳳娣目光閃了閃道:“太子爺您有所不知,不止裴大人是為官表率,糙民還聽說裴大人的母親也是忠義節烈,心底善良之人,自從城中鬧了瘟疫,常去善堂送水送飯的。”

  太子爺點點頭道:“果真有其母才有其子。”

  裴文遠臉色難看的不行,瞪向鳳娣,鳳娣瞅見沒人看過來,沖他做了個鬼臉,正落在周少卿眼裡,不禁嗤一聲笑了出來,暗道,還說她放過裴文遠了呢,不知怎麼又想了起來。

  太子爺瞥了他一眼暗暗搖頭,看向地上的邱思道,臉色一沉:“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把這些老百姓先安置在藥王廟裡,速速搭建善堂。”

  邱思道忙磕頭起來,指揮差人兵士安置老百姓,眾人簇擁著太子回了行苑,太子留下鳳娣跟松鶴堂的胡有康道:“你們兩個藥號的斗藥之爭,可還未分出勝負呢,既請了本太子出來主持公道,不若擇日再斗,總要分出勝負才是。”

  胡有康忙道:“太子殿下,不用再斗,我松鶴堂輸了。”

  鳳娣忙道:“老前輩客氣了,至多算個平局罷了,哪有輸贏之說。”

  太子道:“這麼說,不用再鬥了?”

  兩人忙道:“不用了。”

  太子笑了起來:“俗話說的好,冤冤相報何時了,倒不若一笑泯恩仇,從此松鶴堂跟慶福堂同在江南,百姓才能多多受惠。”兩人忙謝了太子點撥。

  因研製出了治瘟的特效藥定亂丹,各大藥號又免費發放,出銀子在四城搭建了四座善堂用以收容治療病患,同時,太子爺下令,各處善堂新立了管事,若有罔顧人命者,一經發現立斬不赦,江南各級官員,有趁機斂財禍害百姓的,一經發現,罪加一等,有趁瘟疫謀利的商家,一經發現,抄沒家產,滅九族,這樣的嚴令下來,江南各處立時便安穩下來,誰也不敢頂風作案,不出一月,肆虐的瘟疫便得以控制。轉眼七月過去,太子回京,周少卿卻留了下來。

  杭州灣觀cháo亭,四角的八隻氣死風燈,把觀cháo亭照的異常明亮,半夜觀cháo,是鳳娣上輩子也沒機會天的事兒,事實上,上輩子她也只看過一次,還是離著老遠,且江邊的人比cháo水還多,即使再壯觀,也大打折扣,哪裡有現在這種,簡直就是超級VIP的享受。

  她,周少卿,許慎之,加上安子和,坐在這錢塘江畔的觀cháo亭里,一邊兒喝酒,一邊兒觀cháo,真乃天下至美之事。

  安子和道:“今天的月色好,正宜觀cháo。”

  鳳娣看了他一眼,不禁笑了:“我以為少東家腦子裡都是醫書呢,原來也知道這錢江cháo。”

  安子和道:“東坡居士有詩云,八月十八cháo,壯觀天下無,還有誰不知這錢江cháo呢。”

  許慎之笑著瞥了鳳娣一眼,跟著打趣道:“我以為大公子腦子裡裝的都是銀子呢,原來也知道錢江cháo。”

  鳳娣白了他一眼:“銀子怎麼了,沒銀子你能坐在這兒啊,那些一睜眼就奔著三餐嚼穀兒一家溫飽的漢子,哪有心思看什麼錢江cháo啊。”

  許慎之給她一句話噎住,指著她半晌兒方道:“好男不跟女斗。”又跟少卿道:“你也不管管她。”

  鳳娣臉一紅:“胡說八道。”別過臉去不看他了。

  周少卿低笑一聲,忽想起去年這時候,自己見她一面都難呢,白等過了重陽,才在兗州府她的宅子了,過了回節,記得自己去年還感嘆,中秋團圓,重陽歸家不知她心裡可有自己,今年,雖差點兒生死相隔,卻終於守在了一起,從六月到七月,從七月到中秋,雖未說清道明,兩人如今的境況,想必也用不著再說什麼,或許再等等,過年開春這丫頭就再也別想跑了,。

  忽聽隱約傳來沙沙聲,安子和道:“漲cháo了。”不多時只見水面上遠遠一條素鏈隱約而來,時有時無,時斷時續,不一會兒,便聽千軍萬馬呼嘯而來,cháo頭打碎了滿江月色,迸發出千萬點銀光灑向江面,跟cháo水混在一起,衝起一個數丈的cháo頭,落下去,下一個cháo頭又翻湧上來,水浪滔天,再不復見剛才的月色,不多時退下去。

  許慎之嘆道:“倒要謝大公子來江南開鋪子,不然啊,想必今年又瞧不見這錢江cháo了。”

  鳳娣奇怪的道:“怎麼說,莫非我不來這錢江cháo還能不漲cháo了不成?”

  許慎之正兒八經的道:“漲cháo是要漲cháo的,只不過大公子不來,少卿也就不來,少卿不來,我自己一個人來了有什麼趣,如此一來,豈不要謝大公子嗎,少東家,我說的這話可有理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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