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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文遠愣了楞,不禁想起早上大門口見的那位姑娘,只瞧了一眼,知道是余府的大姑娘,就再不敢抬頭了,雖只一眼,似那般美麗溫婉的姑娘,到底記在了心裡,若是自己,自己……

  想著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寒酸,抬頭看看余家這雕樑畫棟的宅院,不禁嘆了口氣,回到家裡把衣裳料子給了他娘。

  他娘見他臉色不對,忙問底細,這裴文遠是個大孝子,凡事都不瞞他娘的,就跟他娘把今兒的事說了。

  自己生的兒子,他娘如何不知兒子的心事,一聽便猜出了他的心思:“你可是瞧上余家的大小姐了?”

  遠臉色一暗:“娘說的什麼話,人家可是余家的千金,孩兒哪配的上?”

  他娘道:“怎配不上,他余家再有錢,也不過是個做買賣的罷了,咱家縱然吃不上飯,你身上有秀才的功名,也比他余家的門第高,這個理兒余家姑娘比你知道呢,不然,好端端的怎麼給你這麼塊衣裳料子,你只跟娘說句心裡話,是不是瞧上余家姑娘了,若果真,娘自有法兒讓你如願。”

  裴文遠眼睛一亮,半晌方點點頭,她娘道:“這麼著,你現在在她家當差,咱們先不提這事兒,再說,余家是她兄弟當家,你不說她兄弟今兒剛去了兗州府嗎,等他兄弟家來,估摸也快過年了,到時候,你辭了他家的差事,娘再尋了媒人上門,這門親事一準成,真要是定下了余家這門親,你去京城趕考,娘也就不愁了。”

  且不說這娘倆怎麼商量的,再說鳳娣,一路曉行夜宿,不日進了兗州府,尋得了賈青,去瞧了那宅子,鳳娣一看那宅子就問師父:“這宅子要多少銀子?”

  賈青道:“就是這價兒有些貴,要兩千兩銀子,我說壓一些下來,那人說他也是經受代賣的,主家發了話兩千兩少一文不賣,他也沒法兒,不過裡頭倒是齊整,買下來就能住,省了不少事兒。”

  鳳娣暗道,可不值嗎,想來這宅子的主家是那周少卿,前倆月,那廝還假模假式的說要借自己住,鬧半天是想賣給自己,周少卿肯定算準了自己不要,才這麼明目張胆的開價,她就要了,憑啥不要,地段好,裡頭的設施也不差,還自帶個小花園,兩千兩太值了。

  鳳娣瞧了房子出來,利落的簽約,給銀子,拿房契,收拾收拾當天晚上就住了進來,轉過天一早跟師父問那安和堂的事兒。

  鳳娣上回來的匆忙,也沒來的及把兗州府的藥號都逛一遍,安和堂師父跟她也提過的,兗州府里數的著藥號,除了回春堂還有安家的安和堂,賈青這幾個月之所以來了兗州府,也是回春堂跟安和堂打對台的事兒。

  兩家比著往下壓價,這個伏天把兗州府鬧得比天兒還熱,賈青是來勸安和堂的,雖說安家跟賀家都進賈家的藥,因為安家厚道,賈青還是不想這麼看著安家跟回春堂拼個你死我活,不值當。

  鳳娣奇怪的道:“師傅不說安家厚道嗎,安和堂跟回春堂在兗州一塊開藥號,也不是一兩年了,怎麼就今年鬧起來了呢。”

  賈青嘆了口氣道:“說起來,這回春堂賀家真不地道,他家的少東家不知怎麼,看上安家少爺剛娶進門的少奶奶,趁著安家少奶奶回娘家的時候,讓人在半路上劫了,安家可著兗州府找了三天,才在郊外的樹林裡頭找到,早吊死了,先開頭安家也沒往賀家身上琢磨,是賀家的少東家,在青樓里吃花酒,吃醉了不防頭說出來,給個粉頭聽了去,傳出來,安家才知道,是賀家使的壞,這才鬧了起來。”

  牛黃道:“這賀家人真他娘的壞透膛了,殺頭都便宜了,得活剮了,不過,安家人怎沒去衙門裡頭告賀家,這樣人命關天的大事,衙門裡難道能坐視不理?”

  賈青搖搖頭:“天下間的官都一個樣兒,兗州府這位府衙大人,比咱們冀州府也強不多少,安家不是沒告,是告了沒用,府衙也不說不管,三天過一回堂,安家給的好處銀子多,就向著安家,說些不疼不癢的話,賀家給的銀子多,就向著賀家說話,總之和稀泥,案子拖了一個月,不見著落,銀子倒花了不知多少,安家老爺一賭氣,索性撤了狀子,豁出去傾家蕩產的,要跟回春堂打對台,這對台打了三個月,如今眼瞅就要撐不下去了,想想都可惜,雖說回春堂賀家不是東西,安家這麼幹,沒報仇不說,可是把自己都搭上了。”

  鳳娣目光一閃道:“師父能不能幫我引見引見,我想見安家掌事的老爺。”

  賈青道:“這倒不南,只如今這當口,安家正亂,你見他做什麼?”

  鳳娣暗道,正是亂才好,自己正愁想不出法兒呢,這倒好給她送上門來了,安和堂橫豎要倒,自己不如給他添上一把柴火,安和堂倒了,也得把回春堂拉下水,到時候慶福堂借著時機開張,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自己可占大便宜了。

  鳳娣是轉過天才見著安家老爺,病的都起不來炕了,旁邊兒立著安家的少爺,安子和,人瞅著就老實,不是個好鬥之人,文文氣氣的,倒像個讀書人,跟鳳娣彼此見過禮後,就引著鳳娣進了裡頭。

  鳳娣一見安家老爺子那樣兒,就知道是氣病的,跟她余家的老太爺當年一樣,說起來,這回春堂從老到小真沒一個好東西,什麼下三濫的招兒都使得出來。

  安老爺見了鳳娣,有氣無力的道:“早聽說冀州府余家大公子振興家業頗有作為,今日一見,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鳳娣忙道:“世伯過譽了。”

  安老爺看了一旁的兒子一眼道:“大公子既來了我安家,恐不是單單探老朽的病這麼簡單吧,老朽是個痛快人,大公子有話兒咱們當面說個清楚的好。”

  鳳娣道:“世伯快人快語,那小侄兒就冒犯了,小侄兒這次來,是給世伯出主意來了。”

  安老爺咬著牙道:“只要能報仇,什麼主意都成。”

  鳳娣低聲道:“報不報仇的,小侄兒不知道,小侄兒這個法兒倒是能讓回春堂元氣大傷,安和堂,只要如此這般……”鳳娣把自己的主意說給了安老爺,安老爺聽罷,一拍炕沿坐了起來:“果真好計……”

  ☆、第43章

  鳳娣的法子其實很簡單,安和堂跟回春堂鬥了這幾個月,說白了,就是拿老本拼,回春堂在兗州府連下頭的縣裡都算上,一共有十二家鋪面,安和堂六家。

  其實古代的藥鋪跟現代的區別不大,雖各家有各家的秘方,藥名兒跟療效不會有多大差異,就好比,同樣的烏雞白鳳丸,回春堂有,安和堂也有,她余家的慶福堂,夏家的延壽堂,都有,用料療效也大同小異。

  而北邊的藥行里,各家的藥大部分都是從賈家手裡進的,鳳娣的師傅賈青在藥市裡的地位舉足輕重,故此原料進來的價格,都差不多,沒有貴賤之分,除非以次充好,可這是砸自家買賣的路子,只要有點兒腦子,想把買賣做大的,就沒這麼想不開的,延壽堂的夏守財另當別論,那廝跟無賴沒什麼兩樣。

  既然成本都差不多,價格自然也不可能有太大差異,兩家要是照著以前那樣賣,自然是相安無事,可這一結仇,安家為了出氣,擠兌回春堂,就把成藥散藥的價格降了下來,安和堂一降,回春堂自然要跟著降,如果兩家始終持平,也沒什麼,卻非要見個高低,自然是價格上見真章了。

  最終,安和堂把價格拉到了成本價以下,回春堂也跟著降了下來,回回都比回春堂低上那麼一點兒,偏還不低多了。

  老百姓可不都認便宜,哪怕一文錢的價差,也會去回春堂買,就這麼賣了三個月,回春堂扛得住,安和堂可就不行了。

  這回春堂賀家雖說是兗州府起的家,可除了兗州府的十二家鋪子,登州府里還有分號,有分號下頭的五個鋪面墊底兒,也難怪敢跟安和堂拼生死了,反正兗州府這邊兒賠了,那邊能找補回來,就算不能全找補回來,也比安和堂強多了,照著這個價賣上一年都不是事,可安和堂就撐不住了,就指著這六家鋪子呢。

  鳳娣的主意是與其這麼鈍刀割肉,不如一下來個痛快的,在現有的成本價上打個對摺,然後每個鋪子定時定量的賣,一天就賣一個時辰,然後關鋪子,明兒再接著賣,拼到這份上,回春堂定然不會罷手,必然想一下擠兌死安和堂。

  而擠兌安和堂,就只有一條道,比安和堂的價格更低,這樣才有可能擠死安和堂,等回春堂價格拉下來,自然沒人再來安和堂,安和堂門前就貼出收藥的告示,加價回收春堂家的藥。

  一旁的安子和道:“若回春堂也跟安和堂學,每天賣一個時辰,咱們怎麼辦?”

  安老爺道:“賀家十二個鋪子,咱家才六個,真要是跟咱家一樣了,這以大搏小的傻事,回春堂不可能幹。”

  安子和看了眼鳳娣道:“縱然行得通,咱家哪來的這麼些銀子,更何況,收了這些藥做什麼使啊。”

  安老爺看向鳳娣:“這些藥想必大公子自有去處了吧。”

  鳳娣道:“少東家這些藥您前門收來,後門賣給我,就是倒趟手的事兒,銀子,安家沒有,我這兒有,我一分利不要的借給安和堂。”

  安子和道:“就算你余家有銀子,冀州離這兒快馬加鞭也得走上兩天,縱然這會讓就從冀州調銀子,也來不及啊。”

  鳳娣道:“少東家,這您就別擔心了,明兒您的告示一貼出去,我就讓人送銀子過來,世伯還在病里,叨擾這麼久,實在不該,小侄兒這就告辭了。”

  安子和送了鳳娣出去回來,見他爹坐在炕上直愣愣發呆,不禁道:“爹,您這是怎麼了?”

  安老爺長嘆了口氣道:“不想余家竟出了這麼個人物,到底應了那句話,一分厚道一分福啊。”

  說著看了兒子一眼道:“你哪裡知道余家的底細,他家的慶福堂雖說在咱們兗州府提不上,在冀州府藥號里,那可是頭一份的買賣,余家的祖訓是行醫濟世,忠厚傳家,真是世世代代都做到了這八個字,那年鬧的那場瘟疫,可不止他冀州府,咱們兗州府死了多少人啊,各家藥號里治溫病的藥,跟著水漲船高,翻了幾十上百倍,回春堂的青龍丹,咱安家的桂枝丸,雖都有效用,可也真比不上余家的逍遙散,當時你爺爺病的,眼瞅就不行了,是我跑了一趟冀州慶福堂,拿來逍遙散才救了你爺爺一條命,爹那時貪著利,讓鋪子裡加價賣藥,回春堂的青龍丹賣到十兩銀子,咱家的桂枝丸也賣到了八兩,可救了你爺爺一條命的逍遙散,在冀州府里卻一文都不要,余家的鋪子裡,見天的往外舍,不知救了多少條人命,如今想想,倒是人余家做的對,行醫濟世才是咱醫藥行里的根本,商人重利,可咱也不能忘了根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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